半若仙子果然是“一朵真白蓮花”,明明什麼都不會,但責任全都攬在身上,讓做什麼就做什麼,任勞任怨。
雖然她無論做什麼都做不好,找個卷軸能不小心銷了上面的神識印記,看個火能燒了兩間屋子,去庫房拿個東西能受傷!犯了錯只知道說對不起、哭、問怎麼辦啊。說是有心其實又是無意。
鬧得玄覺不敢用她,任何事都親力親為。
反倒是顯瑤把半若支使得團團轉,一會兒讓她照顧自已的愛寵——九埗蛇,一會兒叫她去清理自已的坐騎蠱雕的糞便。
無錯書吧九埗蛇的皮色五彩斑斕,炫目得很,她眼神溫柔,就像個不諳世事的小姑娘,吐舌頭的頻率也沒有其他蛇類高,但卻是仙界最毒的毒蛇,把半若嚇個半死。而蠱雕是有名的兇獸,碩大如天牛(比大象還大),身形似大雕,其上有角,他的聲音像嬰兒一般,但性情極其兇殘,食性範疇非常廣,能吃天上天下所有東西。原本蠱雕跟著帝俊,顯瑤求了很久,帝俊才把蠱雕賜給顯瑤。半若被蠱雕的後蹄一翹掀翻在糞堆裡,燻得半若數月都沒緩過勁來。
本來顯瑤看單千語不順眼,處處針鋒相對,但單千語就像一坨棉花,一拳打下去軟綿綿的,最後痛的還是她自已。而且單千語有一手好廚藝,把她給降住了。自出生就不需要進食的天仙哪裡嘗過人間美味,一下就上癮了。
最重要還因為單千語跟她說:“我只要他兩千年,兩千年之後我就死了,他就會娶你。你和他未來有二十萬年,還介意他的初戀嗎?”顯瑤知道單千語修為無法精進,必死無疑。所以之後顯瑤很少找單千語麻煩。
但新來的半若不一樣,欺負她非常好玩,還很有成就感。而且聽說半人半仙的修煉速度比一般仙更快,玄覺留她在身邊,顯瑤覺得是個心腹大患。
玄覺無意中知道後,怕顯瑤再對半若不利,又把她調回他身邊了。後來玄覺當半若的導師,八百年間半若晉了一級,達到大乘,從“半若仙子”成為“半若仙姑”。
單千語每每路過,看見半若和玄覺相處的畫面,覺得很美,不想打擾。她轉頭看見她的“跟屁蟲”凌宇。
“如果你不喜歡半若,你跟主人說,主人一定會遠離她的! ”凌宇安慰著單千語。
“不了,我發現玄覺根本就不是我認識的那個人。行為舉止、行事作風,沒一點相像。我認識的那個人給我的是最極致的偏愛,有了我之後,眼裡再容不下任何人。天大地大,只有我重要,而玄覺卻願意溫暖任何在他身邊的人。他們有著本質的區別。從前是我遲鈍,太依賴劇情線索了,竟沒發覺:我一直都在找錯誤的人。”
“不是的,”凌宇替他主人辯解道,“他一定就是你要找的人,只是他還沒有覺醒記憶而已,等他記起來了就會變回原來的樣子。”
“記憶……可每一世都是他自已覺醒的,我連他是怎麼記起來的都不知道。”
“可以試嘛,辦法都是想出來的!”
單千語突然想起來,揪著凌宇的耳朵質問他:“說起來,你給我的魔修功法是真的嗎?我練了八百年,怎麼一點成效沒有?你看半若都大乘了!”
“絕對是真的!我發誓!我保證!是我潛伏進魔界千方百計設法得到的!”
“你去當臥底?”單千語一愣,覺得凌宇對她好得有點過分了。
“嗯,千語,你再堅持下去好不好?別浪費了我的辛苦。一定會有所成的。”
世人都曉神仙好,只有深情忘不了。一將功成萬骨枯,及時身死又何如。
夜裡單千語走到鵲橋散心,原來又到了七夕,遠遠看著牛郎織女相會相擁、互訴衷腸。她不由得感慨道:愛情啊,果真是苦難的良藥。
恰巧迎面碰見玄覺,還有玄覺身後的半若。
玄覺走至單千語面前:“千語,你最近時常不見蹤影,你都在幹什麼、和誰在一起?”
“我?我是個閒散小仙,終日遊手好閒沒有正事,不方便打攪你。你也知道的,我素來愛聽八卦,就到處去混咯,整個仙界我都混熟了。”
“千語,我很擔心你。”
“有什麼好擔心的,都將近一千八百年了,還有誰不知道我是你玄覺仙尊的人,誰敢欺負我?”
“回到我身邊來好嗎?”
單千語敷衍地笑了笑:“我不是一直在你身邊嗎?”
“最後兩百年,讓我守著你行嗎?我們一刻也不要分開。下一世,我們早點相遇,陪伴終老。”
語氣情真意切,但單千語還是拒絕了:“不了,我怕分別的時候太過不捨。你別再管我了,讓我悄悄地走吧。仙界裡飛昇期的小仙太多了,仙子仙童隕歿也是家常便飯,少我一個也不會引人注意。”
玄覺還想說什麼,但單千語已經轉身走了,頭也不回。他張著嘴,半天沒有離開,心裡如針扎般難受。身邊的半若拉了拉他的衣袖:“仙尊,千語仙子已經走遠了。我們……”
“半若仙姑,你先回吧,本座要在此參道明悟。”
兩百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此前單千語想了很多種可能活法,但都帶著玄覺。如今這個位置空缺,就像她心中突然破了個大洞,她該怎麼走完這一世最後的旅程?
或者玄覺並不是男主,或者她該去找真正對的人。但倘若玄覺不是男主,他又是誰呢?難道是新的故事?
凌宇看見單千語不開心,他也耷拉著眉眼,陪她一起苦惱,即使他並不知道她在思考什麼。他們面對面坐著,中間不足一尺距離,可單千語的眼中卻沒有他。
“千語千語,別不開心了,你想做什麼,我陪你好不好?”
單千語搖了搖頭。
“主人確實不該逼你修煉。如果是我,我會選擇和你一起消亡。”
“你說什麼?”
“如果是我,我寧願與你同生共死。”
那一瞬間,單千語像被雷劈中,心裡咯噔一下,不知道用什麼來形容自已的心情——“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結合以往種種,她突然明白,玄覺仙尊不是她的命中註定,天氶獸凌宇才是!
她想起上一世流雲溪與她的對話,他恨命運不公,為什麼他只能是男配,她讓他這一生擇一個喜歡他的人來愛……所有的事情都有因果!
凌宇……她給他起這個名字也是冥冥之中的安排吧!
“凌宇,你喜歡我嗎?”
“喜歡啊,一直喜歡,不然我怎麼會吃你醋呢?”
單千語笑出聲:“我那時以為你吃玄覺的醋,我以為你喜歡的是他。”
“你!你氣死我了!”
“很神奇,明明這一世我以為玄覺是我的男主,可偏偏跟你在一起的時間最多。或許,真男主改變不了吧。也許是我誤解了高階生物給我傳達的意思,又或許是他們故意設計的。”
凌宇撓了撓後腦勺:“千語,我聽不太懂。”
“嘻嘻,你還是像從前那樣沒頭沒腦的,但就是用這股勁兒堅持喜歡我。”
“你笑了!我好久沒看你那麼開心過了!”
“嗯!凌宇,我想周遊四海八荒,你陪我一道吧。這一生我原本就是想還你的,還好,差不多如願。”
“好啊……不過,你的時間寶貴,還得抓緊修煉。”
單千語彈了一下凌宇的額頭,疼得他尖叫了一聲:“你這個傻瓜,沒用心聽故事嗎,我的角色是大反派,宿命必須由男主親自殺死。只要男主不殺我,我是不會自已死掉的。”
“對耶!那太好了!”
此後單千語和凌宇用了兩百年走遍了這個世界每一寸可以到達的地方。他們一起上了最高的山,在山巔坐著一根滑木滑到山腳,路上的雜草猛獸見了都自動讓道,整整滑了一天半才滑到底;看過最黑的夜,伸手不見五指,是星光也到達不了的地方,他們熱烈擁吻,像世界末日那樣;潛入海底,趴著遊動,假裝自已是底棲生物,吸引著那些醜陋的海底生物前來,比賽證實誰比較“顏狗”;到太陽身邊歌頌後裔,惹怒太陽,被太陽罵罵咧咧地從最東邊一直追殺到最西邊;扮惡鬼去嚇殺人犯,把那些不為人知的兇手嚇出了精神病……
總之,一切就像回到從前,兩個小搗蛋鬼撞到一起成了天作之合的絕配,上天拔太上老君的鬍子,下地捉海底王八喝酒。
單千語和凌宇雙雙平躺在一座被盜空的古墓裡,相視一笑。她對凌宇說:“我喜歡的是你,是這樣的你,是和我完美搭配的你,是全心全意喜歡我的你,是無畏無懼的你,是知世故而不世故歷圓滑而彌天真的你!”
“我也是,我喜歡你,只喜歡你,最懂我的你,最精怪的你,最恣意妄為的你,還有,我永遠也忘不掉的你。我回來了,千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