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換車了十來次,時間已經過去一天一夜,車停了,司機師傅說:“各位乘客,深圳市到了,你們可以下車了”,劉海有些摸不著頭腦:“深圳市是什麼地方,怎麼從來沒聽說過”。
1999年的深圳正在高速發展,自從改革開放以來,這座城市就像開掛一樣,高樓大廈平地起,有人說這裡滿地都是錢,只要你彎下腰,伸手一撈,就能裝滿口袋。
劉海下車後,見識到真正的大都市,這裡高樓林立,路上的行人從身邊走過,一個個西裝革履,手裡拿著黑色皮包,包被撐得鼓鼓的,小跑的往不同方向衝去,像是要去進京趕考,劉海思索片刻:“既然來到這裡定是天意,那我就在這裡殺出一片天”。
在深圳灣旁邊的一個小漁村,這裡房屋破舊,與對面的高樓大廈格格不入,但人流非常密集,大多數來淘金的外鄉人都住在這裡,因為這裡房租非常便宜,劉海也成了這裡的一員。他租住在一個叫龍叔的家裡,這家是兩層的自建房,主人住二樓,一樓出租給租客;龍叔有個女兒叫香草;在香草十歲的時候,母親隨父親出海捕魚,不慎落水,葬身於大海,至今屍骨無存,從那以後,父親再也沒有去捕過魚。
龍叔身材矮小,剃了個頭,眼睛時常轉動,一副精明強幹的樣子,嘴裡時常嚼著檳榔,說話很犀利,給外人一種不好惹的形象。香草和龍叔相反,活潑可愛,嘴巴非常甜,見人就叫,和街上開鋪子的店主們很熟,整條街的人都很喜歡她。加上她從小喪母,街上的鄰居都特別照顧她。
改革開放後,這裡被畫為經濟特區,發展迅速,這裡的許多村子一夜之間變成了大都市,農民們也從漁民變成了擁有數十套房的房主,光靠出租房子就能吃穿不愁,眼看著龍叔他們村子也要拆遷,後來因為這裡要重新規劃,建一個連線香港的港口,所以暫時保留現狀,但受周邊的影響,這裡的漁民也不在捕魚,搞起了出租房子的營生,雖然只相隔一條街,這裡的房租和對面相差五六倍,對於初到深圳的人來說,是個不錯的容身之處。
龍叔家一樓是出租的房子,一共四間,每間大概20平米,比較適中,二樓是龍叔和香草住,兩邊是兩個大單間,是他倆各自的臥室,中間是客廳,客廳裡擺著一個大茶几,茶几上有一套精緻的茶具,這裡是龍叔和朋友們平時討論股票的場地;由於深圳的高速發展,金融業變得越來越流行,慢慢滲透到老百姓的生活裡,龍叔也趕潮流,跟隨街道上的老夥計們玩起了股票,每天晚上,他們就聚集到二樓客廳的茶几旁,大師般的分析著股市的走向,香草則董事的給他們挨個倒茶,在股市僥倖賺了點錢的馬叔叔會趾高氣昂的說:“你們跟著我買,保證賺錢”,而後,還會大方的掏出一百塊遞給香草:“香草,拿去買蛋糕吃”香草會先看看父親,旁邊的叔叔們起鬨說:“丫頭,拿著吧,你馬叔叔掙大錢了”,看到父親點了頭,香草才敢接。隔天,馬叔叔虧錢了,別的叔叔又賺了點錢,其他叔叔又聽他講述賺錢的技巧,好像每天都有討論不完的事。
龍叔第一眼看到劉海的時候印象不是很好,龍叔一臉嚴肅,劉海也面無表情,作為外來者,龍叔本能想給他一個下馬威,劉海不甘示弱,強硬回擊,搞得氣氛有些尷尬。其實這種事時常發生,龍叔的性格就是這樣,每次到這個時候,都是香草出來解圍,香草越過龍叔,熱情的和他進行溝通。龍叔只是偶爾管理家裡的事,因為他主要的業務是炒股,基本上家裡都是香草在打理。
劉海初來乍到,很多東西都是頭一次見到,香草並沒有取笑他,而是耐心的和他一一解釋,香草好像對他蠻有好感,雖然說她對別的客人也熱情,但對劉海是格外照顧。香草經常拿著叔叔們給的錢買蛋糕吃,會特意給劉海買一塊,還說自已吃不下,為了不浪費,讓劉海幫忙吃掉。
香草的長相和她的性格完全匹配,小巧玲瓏,面板白皙,還綁個馬尾辮,芳齡十八,時常穿著一套運動服跑來跑去,香草上學上得早,現在已經是一個大三的學生了,當初為了方便,就考了深圳本地的一所大學,離自已家就一百來米,過兩條街就到了,所以她就住家裡。
劉海有了住地之後,需要去找一份工作養活自已,好在他先前學習過會計的知識,有個尋找的方向,再說,他精通算術,找個工作那不是輕而易舉,瞬間對工作有了非常大的信心,他甚至已經想到自已西裝革履的坐在對面的高樓裡辦公的樣子,喜悅的情緒已經毫無掩飾的展現在臉上。
走在這條老街上,街坊們都在吃早點,劉海路過一家早茶店,裡面已經被老街坊擠滿,劉海有些奇怪,這些人大早上喝茶嗎?走近一看,他們的早茶就是早點,而且非常豐盛,品類繁多,劉海也走了進去,在角落找一個位置坐下,隨意點了幾樣吃的,愜意的吃起來,時不時還偷偷瞟一眼對面金碧輝煌的寫字樓,他已經勝券在握,沒什麼好著急的。
大都市就是不一樣,到處都有人管,劉海來到這座心目中開啟美好生活的大樓,可剛到門口夢想就破碎了,門衛不讓他進,他說明來歷,卻被告知需要去的公司的邀請函才能上去,否則不允許進去,初出茅廬的劉海哪懂這些,邀請函怎麼弄呢,這個問題難住了他,只能暫且離開這裡。到別的地方看看,像這類高階的大樓跑了一整天,全部都需要邀請函,心中的情緒跌落到谷底。難道這偌大的城市就沒有適合的工作,自已一身本領卻無用武之地,想想就讓人生氣,可能每個地方的規矩不同,那隻能按照規矩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