藉著雪色天光，我看清那擎著刀朝我走來的，不是別人，正是教習吳氏。
玄鳥朱雀已沾醉，此刻想必已經入睡，小翠不知所蹤，護院們更是在百米開外。一旦被她發現我的藏身所在，那就只有死路一條。
但顯然我已經被發現了。
那吳氏看向我的藏身之處，面色冷峻地徑直走來，眼看就到跟前。
此時此刻，先下手為強吧！
我操起桌上一碗碾了沒點的茶茉就扔了過去，黑暗中也沒看清嗆到她沒有，反正藉著舞蹈的功底，我一折腰從她身旁滑過，向著門邊跑去，“玄鳥———”我叫！
穿過正廳跑向大門，同時大叫“救命”！
說時遲那時快，那茶沫估計啥用沒有，吳氏緊追而來，我奔向門邊，她的匕首也同時破空而至！
大概是命不該絕，突然我腳步一滑，可能是剛才小翠灑在地上的酒水，這一滑，匕首打左側飛過，呲地一聲，左臂被刺出一道口子，獻血湧出，那匕首“刷”地一聲紮在門上。
“啊——”在慣性的作用下我向前倒去，同時大門忽地洞開，我與一人影撞個滿懷。
是朱希真！他立刻將我護在身後，上前與吳氏展開肉搏。
我癱坐在地。
幾個回合下來，吳氏已落於下風。前邊的護院此刻也聽見異動，紛紛闖了進來。
那吳氏見此情形，知道插翅難逃，她迅速後撤，這時玄鳥和朱雀也趕來，她們在後方圍住吳氏。
“為什麼刺殺瑤姑娘？”玄鳥沉聲道。
“嘁”，吳氏冷哼一聲，並未言語。
“只要你在殿下面前承認是王妃指使，便饒你不死。”朱雀運掌，隱隱見她指間有風。
無錯書吧那吳氏做出迎戰的準備，咬牙道“做夢”！話音未落，即用指尖向嘴裡彈了一下。
“不好”！朱希真反應過來，迅速上前，但藥已經嚥下去了。
朱希真見狀轉身從地上抱起正抖成一團的我，扯下一塊裙角暫時為我扎住手臂。
吳氏立刻毒發，玄鳥與朱雀點起燈，沒有問出任何一句話，她就嚥了氣，於是護院上前將她的屍體拖了出去，已有人去往王府報信。
小翠這時才穿著睡衣跑出來，一見這場面登時嚇哭了。
朱雀已經取了藥箱來為我包紮。傷口很痛，血流了一身。
“去打水來清洗。”朱希真吩咐，小翠抹抹眼淚出去了。
“瑤兒，受驚了。”朱希真抱著我來到內室，將我安置在軟榻上。
我還在抖，又疼又冷又怕，主要是冷。
“去灌個湯婆子”，他吩咐，朱雀聞言出去了。
室內無人，朱希真猶豫了一下，旋即上前將我整個擁進懷中，溫暖的胸膛，我縮了進去，他身上有種好聞的味道，我知道那是沉香。
“瑤兒，沒事了”。他輕輕拍著我的背，安慰著我。
“嗯，我…我知…道”，我一邊抖著一邊說。
“外邊已經安排好了”，玄鳥進來道。“嗯”，朱希真並沒有放開我，“傷口很深，匕首檢查了嗎。”他問。
“檢查了，還好沒有毒”。玄鳥道。
這時小翠端著湯婆子進來，她一身酒氣，朱希真把我放進被子裡，玄鳥把湯婆子放進我的被窩。
“再去灌兩個”，玄鳥吩咐。
“好。”小翠又出去了。
“阿兄”，我抬眸看向朱希真，“王妃想要我的命”“我該怎麼辦？”
“她父親早就想要你的命，所以王爺才叫玄鳥和朱雀來”，朱希真答非所問。
“真蠢”，“吳氏是她送來的人，讓她來刺殺，豈非此地無銀？”玄鳥在一旁怒道。
“畢竟死無對證”，朱希真道。
“……有我們在，誰也傷不了你。”朱希真看著我的眼睛道。
從前也聽說過大戶人家打死外室，但沒有親身經歷，終究只是聽說。如今事情臨到自已，方才切身感受，不由得一股悲涼湧上心頭。
“姑娘”，朱雀走了進來。“報信的人說殿下今夜在宮裡伺候，不在府中，但宮裡已經落鑰，只能等到天明再稟報了。”朱雀焦慮地道。
“今天除夜，她挑的日子倒好。”我說。
玄鳥和朱雀雙雙跪地，“是我等護持不利，請姑娘治罪！”二人叩首。小翠亦跪在一旁。
“這不是你們的錯，她想殺我，自然要尋找機會，不是今日，也有他時。”
玄鳥和朱雀叩頭，是奴婢們疏忽！
“起來吧。現在不是問罪的時候”，朱希真道。
“謝姑娘。”玄鳥和朱雀猶豫了一下，站起身。
“你親自去宮門等。”“朱大人在這裡，你不用擔心。”玄鳥對朱雀說。
“好，我這就去”，旋即出去了。
“要不要請郎中？”小翠問。
“姑娘除了手痛有沒有別的不舒服？”玄鳥一邊問，一邊為我把脈。
“就是冷得厲害。”我說。
“好我再去拿一床被子”，小翠忙不迭地跑了出去。
玄鳥握了握我的手，“沒事”，我去給你煮些熱湯來喝，勞煩朱大人在這裡陪著姑娘。
“殿下來之前我會一直在。”朱希真道，“瑤兒你什麼都不要想，好好休息。”他說。
“姑娘，落雪了。”小翠一邊給我蓋被子一邊說。
“是嗎，好一個除夜。”我感慨道。
“瑤兒，少說點話，睡一會，我會在這陪著你。”朱希真說。
湯婆子的溫度上來了，我覺得暖和了許多，但手臂依然疼得厲害，睡不著。
索性叫小翠開啟窗子，藉著燭光可以看到大雪紛紛揚揚。
又一次與死亡擦肩而過。在片片飄落的雪花中，兒時的記憶再度襲來，消失失蹤的父母，意外慘死的芸娘，那樣的大雨天。我的淚水汩汩而出。
“姑娘，你這是怎麼了？”小翠看見我流淚，又叫嚷起來。
“你先出去吧”，玄鳥進來送湯，“一身的酒氣，姑娘這邊有我呢。”她對小翠道。
“姑娘…”小翠不想出去，但她確實也還沒有醒酒。“去吧，不用擔心我。這裡有玄鳥呢”，我對她道，努力地擠出了一個笑容道。
“那你先好好休息，我一會過來。”說著就退了出去。玄鳥幫我擦乾了眼淚，餵我喝了些湯，也退了出去。
屋子裡只有我和朱希真。
“阿兄”我盯著窗外的雪道，“你還記得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