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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別怕

酩酊大醉的顧眉生讓我有些害怕,他血紅著眼,拉過我的手放在他的胸口,“你不信我嗎?瑤兒,你這樣薄情!”

我用力抽回手,叫小翠把酒壺收起來。見我不肯把手給她握,顧眉生竟嗚嗚嗚地哭了起來。“我這一生,大概是想要都得不到,想甩的都甩不掉。”

我聽不懂他的話,隱隱覺得他和梧桐的關係可能不像我想的那樣簡單。然而這屋裡到處都是梧桐的影子,簡單或者複雜都並不重要,重點是她曾經存在,他們曾親密無間。

見他哭,我只好又軟言安慰。“畢竟已經是殿下的人了,我也主宰不了,一個妓女還能奢望什麼呢?”

“殿下豈止三妻四妾,瑤兒,我不介意身份,這世界上只有我,瞭解你的一切,接納你的一切。”顧眉生動情地道。

幾乎感動。我看向顧眉生俊朗的側臉,因醉酒而迷離的雙眼,挺拔的鼻子,稜角分明的唇,他生的這樣好看。然而這一切,這俊朗,這深情,都曾經屬於另一個女人,梧桐。

那不是別的女人,那是從小把我養大,也是逼我為妓的女人。她那冷豔的臉浮出腦海,我的心又硬了起來。

大概是從小沒有母親教我三從四德,自幼在四方樓里長大,歡場中的女人,不會被尋常的情愛打動,一生所求,唯有偏愛兩字。

“瑤兒,我明白,你嫌棄我一介郎中。”顧眉生仰頭喝了一杯酒。“你…你就那麼想要榮華富貴嗎?如果你留下,我也可以給你榮華富貴,只要我願意,榮華富貴又有何難?!”

“對,我就是喜歡榮華富貴,畢竟我是一個妓女”,我接住他在你字後面隱去的內容,妓女嘛,當然貪財又無情。

“妓女怎麼了,梧桐也是妓女”,顧眉生彷彿找到了鐵證似的,大度地道。

一陣厭惡從心底湧起,我起身,打算不再理他。

“告訴我,你是不是戀著殿下?為什麼?你只見過他一面!”顧眉生還在糾纏,他擋在房門前,不肯放我進去。

我無語,“那你顧眉生我又見過幾次呢?”我刻薄地道。

“這些日子我們的相處還不夠嗎?你喝茶發呆,我讀書賣藥,咱們一起吃飯,一起聊天,每天都在一起,這不好嗎?”

“這很好,可並非長久之計啊!”

“為什麼不能長久?”我血紅著眼,抓住我的雙臂。

“你不要掩耳盜鈴好不好,我是殿下的女人,這件事已經發生,這件事不能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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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麼不能變的?只要你願意,我馬上帶你走,我們可以去北地甚至西北,只要我都在一起,殿下也拿我們無可奈何的。”顧眉生忽然冷靜地看著我。

“你…你想投敵?”我有些不可置信。

顧眉生面上一閃而過的驚慌,“我只想告訴你,世界很大,天涯海角,我都和你在一起。”

“謝謝,不用”。我徹底失去耐心,爆發出洪荒之力,一把甩開了他。踉蹌之際,顧眉生的眼中閃現出驚痛的神色。

絕食三天,他終於肯放我走。這天,朱希真僱了一頂小轎,我素身以往,身邊跟著小翠,沒有帶任何與梧桐或者他有關的東西。

正準備出門,顧眉生突然闖出來,把一個碩大的包袱遞給小翠。

“是什麼啊?”小翠被沉東西壓得身姿一矮。

“一些日用之物。”他答。

“不用”。我連忙拒絕,他卻沒有看我,把東西往小翠懷裡一推,低頭進了藥房。

“放下”。我吩咐小翠。

“姑娘…”,小翠欲言又止。

我明白她的意思,未來尚未可知,我們身無長物,有些東西總是好的。

但顧眉生和梧桐的東西,我不想拿。

小翠只好把東西放在牆角,我躬身上了軟轎。

一路急行,光影從轎簾前滑過,我不知朱希真會將帶我去何處,未來,生死大概全憑那位殿下做主。

然而世界之大,我又能去向哪裡呢?

約莫有一個半時辰,轎子停了下來。

“姑娘,到了。”小翠怯生生地為我掀開轎簾。映入眼簾,一處幽靜的小院。入門寬敞,左右僕人房,一處蜿蜒的連廊通向繁花盛開的花園。四周圍寂靜,一個僕人都沒有。

“進去吧”,朱希真道。轎伕們停在門口並未散去,與我一同步入院子。

我這才看清他們,青衣黑帽,滿臉的幹練機警,他們訓練有素地侍立兩側。

我穿過連廊,打花香馥郁的園中穿過,來到正房跟前,這是精緻典雅的五間正房,左右兩側又有各有廂房三間半,不算大的院子,房屋前有寬敞平臺,左右是修剪整齊的草坪,延伸向四周的竹林,竹林很密,中有一隻涼亭,內中有幾有榻,隱隱能看到四周圍的院牆,看不到周圍的院牆,想必是已經被竹林遮擋了。

這院子不大,這裡肯定不是王府。

這五間正房就是我的居住,門開著,大致掃了一眼,裡頭陳設稱得上雅緻。“姑娘好”,門前兩個上了點年紀的老媽子正垂手侍立。

我的視線落在她們身上。兩個再尋常不過的婦女,一高一瘦,穿著樸素的衣衫,不施脂粉,不著釵環。

這樸素的樣子,頓時博得我的好感。

“這處別院是殿下特意為你準備的,僕人都是自已人,殿下已經打過招呼,任何王府的人都不能前來叨擾,你也不必接待。”

我微微頷首。

“這對你是最安全的,你不知道王妃她…”朱希真欲言又止,可能是怕我失望,他有意安慰。

“這房子的地契呢?”我問。

“啊…?”朱希真被我問的一愣。

“地契,我想要。”我抬眸看向他。

“啊…這,殿下沒有交代,回頭會稟報。”朱希真沒想到我會想到要地契,只能胡亂地敷衍。

“兩位媽媽好”,我躬身施禮。“姑娘,不敢,折煞老身”。僕婦客氣地回禮,臉上卻面無表情。

“敢問兩位媽媽尊名。”我依舊態度恭敬。

“我是玄鳥,她是朱雀。”高一點的僕婦道。

“這是我的貼身侍女小翠,你們以後聽她差遣即可。”我吩咐道。

“是,全憑姑娘吩咐。”二人異口同聲,默默退了下去。

“好,我就送你到這,這兩天殿下有事要忙,大概不會過來,如果你有什麼事,就讓門房去找我,我一定第一時間趕來。”

“好”,我仰頭看向他——我的藍袍阿兄,他高大俊逸的身姿在我面前投下一片陰影。

“這個給你”,他從懷裡裡掏出一個不小地錦囊。

“是什麼?”我好奇地問。

“等會進去再看”,他笑呵呵地道。

“好”,我點點頭。

“別怕”,他說,俊逸的臉龐上寫著一種篤然。

“好”,我再次點點頭,心中湧出一陣溫柔。

“那我先走了。”他轉身,抬腳就走,沒有任何猶疑。我目送他的身形消失在連廊的花影中。

感覺他的背影,又親切又憂傷。

回到房中,我開啟那個錦囊,裡頭竟是一沓銀票,且數額不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