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數日，小翠沒有再來。朱希真也沒再登門。

我明白，他是嫌棄我的妓女身份。知道是人之常情，卻還是湧起無限悲涼之感。

人的命，不由自已做主。

顧眉生終日與藥材為伍，有時候從早到晚都不知道吃飯，他是個藥痴…

好在他吃的清淡，我畢竟也是四方樓裡出身，在玉棠苑的時候也做著點心糖水的生意，照顧顧眉生自然不在話下。

這天剛從廚房裡端著清粥小菜出來，就看見朱希真衣衫殘破、一臉頹喪地坐在小院裡，顧眉生正給他上藥。

我默默收拾出一副碗筷。

見我過來，他從懷裡摸出一個絲綢小包，“瑤兒，這是送你的”他從裡面摸出半截玉釵，“從澶州回來遇到金人，好不容易脫身”“那半截可能是打鬥中丟了”。他說。

我接過那半截玉簪，他滿身傷痕，還記得給我帶禮物…“謝謝朱公子，你去了澶州？”我的腦海中一閃而過某個影子。

顧眉生輕按我的肩膀讓我坐下，“瑤兒，先吃飯。”“希真，你也吃。”他道。

“嗯，殿下年前過澶州，傳書回來，金人蠢蠢欲動，我一路追過去，殿下已經往定州去了”，他憂心忡忡地喝了一口粥，“嚯，瑤兒的粥好清甜！”他仰頭幹掉了一碗。

“還有嗎？”他問。

我只好站起身又去給他盛粥。

“殿下才出閣就四處遊歷恐引起朝中紛爭啊”，是顧眉生的聲音。

“哼，殿下年少有為，文武雙全，哪像宮裡那些…”我進了廚房。

“沒想到瑤兒手藝如此好，以後也輪到我到你家蹭飯了哈哈”朱希真一邊喝粥一邊道。

“我可從沒去過你家蹭飯啊”，顧眉生表示無辜。

“哈哈哈，那倒也是”。

“篤篤篤”敲門聲響起。

沒那麼巧吧？！我暗道，難不成又是小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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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顧眉生問。

“是我，小翠…”門外人答。

還真是小翠！

我跑過去拉開門，小翠隻身站在門外。

“你來啦！”我拉她進來。

“姑娘”，小翠一進門跪了下來，我趕緊合上大門，“姑娘，姑娘你打死我吧，您的斗篷…沒了！”她俯身在地，不住地磕頭。

我心下一沉。俯身扶她起來。“沒關係小翠，來坐下說。”

顧眉生目光炯炯地盯著她。

“上次我回去把藥給了眉嫵，她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還把買藥的事交給了我”小翠道。

“我就想著下次出來買藥把斗篷給您帶過來，結果晚上我回到屋裡，就發現斗篷不見了，原本這斗篷我是鋪在褥子下面，根本不可能有人發覺。但它確實是消失了。”

小翠再次跪了下來。“姑娘，我找了這幾日都沒有找到，是小翠無能，但您一定要相信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發誓，發誓一定把這斗篷給您找到！”小翠淚眼朦朧地看我，有愧疚也有恐懼，她怕我以為那斗篷被她私吞，臉頰的紅色胎記因為情緒激動而更紅了，那蝴蝶一般的形狀，竟使她呈現出一種奇異的美來。

我沉吟了一下，“我信你，但這玉棠苑你恐怕不能再回了”，我道。

“為什麼”，小翠停止哭泣，抬眸看我。

“那偷斗篷的人既然能拿走斗篷又能令你渾然不覺，想必知曉你我的秘密，你若回去，下次再來，沒準我也會暴露。”我道。

“瑤兒說的有理。”顧眉生道，“你就留下來，剛好替我照顧瑤兒。”

“顧郎中…”小翠有些驚喜。“真的可以嗎？”她三下兩下擦去臉上的淚水，俯身duangduang磕了兩個響頭，“顧郎中放心，我一定盡心伺候姑娘！”

“不對啊”她忽然又抬起頭，“那姑娘的斗篷怎麼辦？那可是這麼多年姑娘的全部身家！”小翠又歉疚地看向我。

“錢財都是身外之物，重要的是，大家都好好的”我安慰道。

“嗯…”，小翠又哭了，我趕緊扶她起身，“別哭了，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哭也沒用。”我替她抹去眼淚。

“嗯…姑娘吃完了嗎？我去收拾！”她“突”地一聲從地上站起來，收拾起碗筷來。

她投去工作倒是快。

“我終於明白了，那斗篷裡有銀票，怪不得你那麼寶貝它。”朱希真目中含笑地看著我。

我瞪了他一眼，“你還笑！”心中忍不住有些惆悵，接下來該怎麼辦？此刻我不僅一文不名，還帶著小翠，老住在顧眉生家裡也不是是個事兒啊。

“你們說的王爺是誰呀？”我忽然有頭沒尾的問道。

“咳”，顧眉生一口茶嗆在喉嚨裡。朱希真拍他的背。

“瑤兒，你快去看看小翠，別把我燉在火上的藥拿下來，那是給你補身子的”他邊咳邊說。

我無奈，只好起身去廚房。

“老顧你這是怎麼了？”我聽見朱希真在問。

“無妨”，“我說，你就在這別添亂了，趕緊家去吧，等會夫人知道你回京不回家又要傷心”，顧眉生道。

“我可沒添亂啊，瑤兒是你妹妹也就是我妹妹啊”

“誰說她是妹妹了？”顧眉生反駁。

“那是什麼？未過門的娘子嗎哈哈哈，你問問瑤兒願不願意，我瞧著她可不怎麼願意”朱希真揶揄道。

“你！不管願不願意，你都不許打她主意。”

“嘿，我還偏打她的主意，這個妹妹我認定了！”

“你…較勁是吧？”於是顧眉生和朱希真在院子裡切磋起武藝來。

看來他倆也挺文武雙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