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沈建國和王軍分別找了柴進國和洪金髮的第二天早上,一輛德系“奧迪100”豪車從漢南市政府駛出,沿著剛開通不久的高速公路向省城方向疾馳而去。
車上副駕駛座位上,漢南市市長邱家旺靠在座椅上,雙眼緊閉,神色陰沉,坐在後排座位上的沈建國見邱家旺黑著個臉,一聲不吭,心中惶然惴惴,不敢作聲,只得也閉上眼,靜下心來,思忖著到了省城之後,應如何向省上領導彙報工作,才能讓邱家旺滿意高興。
昨晚已近午夜十二點時,邱家旺突然打來電話,說今天早上七點半去向省領導彙報“6.29”案件進展情況,具體情況要他彙報,要他好好想想,整理清楚思路。
沈建國接到命令,心中頓時忐忑不安起來,領導滿意則好,不滿意他則吃不了兜著走,以後有他難受的時候,對此,他不敢怠慢,細細思考起來。
三個小時後,邱家旺、沈建國到達了省委大院,大門崗亭中站崗的武警報告後,來了一位省委辦公廳年輕的秘書,將他倆帶到了省委大院內一個小會議室內,秘書說道:“你們稍坐休息一會,俞書記早上有個會,開完會就過來。”
秘書走後,邱家旺點燃香菸,在會議室裡一邊踱著步,一邊抽著煙,時而踱到窗邊,駐足看著窗外,時而踱到懸掛著萬里長城的牆旁,屏氣凝神,駐足觀看。
沈建國愣愣地站在一旁看著邱家旺,他知道邱家旺這段時間因案件的事情心情很是不好,所以決不敢輕易開口說話,只得呆立著,左右不知如何是好。
突然,邱家旺踱到沈建國面前,停住腳步,雙眼逼視著沈建國,說道:“建國,都準備好了吧!”語調還算溫和,但沈建國內心還是十分緊張不安。
“老大,按照你的吩咐準備好了!”沈建國小心謹慎地回答道。
“哼,好,這次彙報很重要,一定要讓俞書記深信無疑!”邱家旺加重了語氣說道。
正說話間,會議室外傳來一陣腳步聲,邱家旺趕緊打住話匣,走到門口,沈建國亦步亦趨緊隨其後。
進來三個人,個個氣度不凡,威嚴有加,邱家旺立即走上前去,向中間的那位伸出雙手,笑容滿面地說道:“俞書記,您好!您好!”雙手隨即緊握著俞書記的一隻手,躬下身子。
俞書記,俞愛國,省委分管公檢法司的副書記,但在官場中人們稱其官職時,都將“副”字掐去,只在會議等正式場合使用,這也算是一種潛規則吧。
“裡面坐下談吧!”俞副書記抽開被邱家旺緊握著的手,揮了一揮說道。
這時俞副書記旁邊的一人看了看邱家旺、沈建國兩人說道:“這位是沈副局長吧,怎麼?就你們兩人?劉國紅局長怎麼沒來?”
邱家旺愣怔了一下,回答道:“哦,王廳長,您好,沈副局長是“6.29”案件的分管領導,情況他非常熟悉,至於劉局長為何沒來,等會我會向各位領導解釋。”
“好了,坐下聊吧!”俞副書記說著率先在會議桌中間坐下,王廳長等兩人緊挨著俞副書記身旁坐下,俞副書記指了指對面的位置說道:“邱市長,沈副局長,坐吧,坐吧,隨便點,不要太拘謹了嘛。”
邱家旺這才在俞副書記等人的對面坐下,沈建國也趕緊坐在邱家旺旁邊,並立即開啟檔案包,拿出一根鋼筆和一本筆記本來,似模似樣地作認真狀。
“省公安廳王廳長你倆都認識吧,我就不介紹了,這一位是剛上任不久的公安廳刑偵總隊秦總隊長,大家認識一下。”俞副書記表情很是輕鬆地說道。
隨即,雙方互相寒暄了幾句,俞副書記說道:“抓緊時間,開會吧,邱市長。”
無錯書吧邱家旺點了點頭,習慣性地清了清嗓子,說道:“各位領導,今天我代表漢南市政府前來省上,向各位領導彙報漢南市發生的“6.29”案件偵辦情況,具體情況由分管“6.29”案件專案組的沈副局長作詳細彙報,我作補充說明。”說著看了看身邊的沈建國,沈建國會意,也清了清嗓子。
沈建國之所以能被劉國紅全力舉薦為副局長,原來其業務能力也是很強的,只是當上副局長,有了權力之後在各方勢力的“圍獵”之下,“三觀”發生了根本的變化,從而喪失了原來的信仰,背離了最初的誓言。
“各位領導,今年的6月29日,在漢南市發生了一起惡性兇殺案,被害人是現漢南市人大陳主任的兒子,市財政局副局長陳小飛,兇手不但殺害了被害人,而且殘忍地割去了被害人的身下之物,案件發生後,市委、市政府和市公安局高度重視,立即成立了“6.29”案件專案組,一個星期之後再次發生一起類似案件,死者是漢南市民營企業家柯有光 之子,漢南城建公司副總經理柯軍,在此後的一個月時間裡,案件並無實質性進展,原因是時任漢南市公安局刑偵支隊支隊長、專案組具體負責人林傑和此案幕後犯罪嫌疑人,凌風集團老闆何凌風關係密切,林傑因此消極辦案,使得案件遲遲沒有進展,為此,市委、市政府召開緊急會議,對林傑予以停職處理,由原刑偵支隊副支隊長王軍負責繼續偵破此案。”
“沈副局長,請等等,我有一個疑問。”省公安廳王廳長打斷了沈建國的彙報。
沈建國停止發言,抬眼認真看著王廳長,等待他的問話。
只聽得王廳長說道:“據我所知,林傑是個很有正義感的年輕人,他為什麼會故意敷衍辦案?這是其一,其二,何凌風也是個很有作為的年輕企業家,也是個有腦子的年輕人,難道他會不知道後果?”
這個問題沈建國已早有準備,正欲開口回答,身旁的邱家旺已開口說話:“王廳長,這個問題我來回答吧。”俞副書記點點頭說道:“好吧!”
“據調查,林傑和何凌風自小兩人都是孤兒,被漢南市公安局原刑偵支隊支隊長王炳松同志收養,因此兩人自小親如兄弟,關係極其密切,有了這種關係,也就不難解釋林傑為何會枉殉私情了,至於何凌風是此案幕後主謀的原因有二,一是何凌風與陳小飛素有矛盾,身為財政局副局長的陳小飛常利用手中職權剋扣、拖延凌風集團的公建專案工程款,而漢南城建公司是凌風集團的主要競爭對手,兩家公司素來矛盾很深,這是何凌風僱兇殺人的動機之一,動機之二是何凌風查到新婚妻子前兩任男友竟然就是陳小飛和柯軍,據說何凌風是個極端完美主義者,他無法忍受妻子被其他男人沾染過,由此遷怒於陳小飛和柯軍兩人,兩種原因疊加,使他作出了僱兇殺人之舉。”邱家旺口才極佳,侃侃而談,說得有理有據,令人無法反駁。
王廳長和秦總隊長認真聽著,記著,王廳長和劉國紅是相交多年的老朋友,他對劉國紅的得意門生林傑也十分熟悉,知道林傑的能力和為人,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林傑會假公濟私,庇護何凌風,同時他也決不會相信像何凌風這樣聰明的人會僱兇殺人,但是邱家旺說得又言之鑿鑿,無隙可擊!
邱家旺說罷,俞副書記轉頭問王廳長和秦總隊長:“兩位還有要問的嗎?”見兩人搖頭,又對沈建國說道:“你繼續說吧!”
沈建國喝了一口桌上的茶水,繼續說道:“王軍負責繼續偵破此案後,形勢很快有了根本的變化,之前林傑一直捕而不獲的“6.29”案件兇手霍雷很快便落入法網,然而就在霍雷招供是受何凌風僱傭殺害陳小飛和柯軍的當晚,刑偵支隊原支隊長林傑即向何凌風通風報信,導致何凌風及時出逃,至今未能歸案。”
沈建國說到這,看了看俞副書記等人,臉現遺憾之色,頓了頓,說道:“何凌風未能歸案,經市政府研究決定,對林傑進行抓捕審查,可是林傑又事先得知訊息,很遺憾,讓林傑跑了,霍雷即將被送往監獄服刑的前兩天,假裝生病,在送往醫院的途中悍然擊傷兩名獄警和司機後逃跑,至今未能捕獲,種種跡象表明,林傑、何凌風、霍雷三人很可能是一夥的,他們的出逃應該是早有計劃和準備的,鑑於目前情況,我們正進一步採取措施,加大搜捕力度,力爭儘快將三人抓捕歸案,繩之以法!”
說著沈建國從公文包中拿出一沓紙來,雙手呈給俞書記,說道:“俞書記,這是林傑和何凌風通話的時間記錄和霍雷的口供。”俞副書記接過看了看後遞給了王廳長。
王廳長接過仔細翻看起來,看後又遞給秦總隊長說道:“你看看。”
坐在對面的邱家旺和沈建國心中惴惴,目不轉睛地看著王廳長和秦總隊長,生怕他們看出什麼端倪似的。
好一會兒,秦總隊長抬起頭來,指了指桌上的一沓紙說道:“邱市長、沈副局長,從這上面來看,案情是清楚的,但是我有兩點不同意見,其一,這上面的霍雷口供只是一面之詞,在何凌風未到案之前,還不足以定論何凌風就是“6.29”案件的幕後主謀,只能說有此嫌疑;其二,剛才沈副局長說林傑、何凌風、霍雷三人可能是一夥的,我卻認為這種可能性並不是很大,但是他們三人之間應該還是有些聯絡的。”
秦總隊長說罷,王廳長接著說道:“剛才秦總隊長的意見我完全贊同,我認為漢南市公檢法三個部門這麼快就對這個案件中的霍雷以從犯作出判決有點操之過急了,而且量刑明顯偏輕!”
邱家旺心頭“咯噔”一下,猶如鹿撞,但畢竟是在官場中經風沐雨之人,反應神速,立即介面說道:“王廳長,秦總隊長,是啊,現在想來,漢南市公檢法部門對這個案件辦理是急了點,主要原因是鑑於巨大的社會壓力,不得不採取非常規措施,快辦快結,至於霍雷量刑偏輕問題,是基於他的悔罪態度和檢舉揭發幕後主謀何凌風,具有重大立功情節,當然了,此一時,彼一時啊,霍雷居然打傷獄警潛逃,一旦落網,將予以嚴懲!”
“好了,好了,這事我們就不要再糾結了,剛才沈副局長作了案情彙報,邱市長也作了補充說明,案件情況已然明瞭,何凌風僱傭霍雷殺害陳小飛和柯軍,而林傑在此案中扮演的角色是包庇縱容和向何凌風通風報信,作為一個執法者,知法犯法,也是觸犯法律,為黨紀國法所不容的!”俞副書記說出的這些話,似乎是在給“6.29”案件總結定性,他轉頭又對王廳長和秦總隊長兩人說道:“應該是這樣吧,王廳長、秦總隊長,你們兩位專業權威人士的意見呢?”
王廳長和秦總隊長相互看了看,他們兩人對此案件有著不解和疑惑,尤其是林傑和何凌風的反常行為,令他們難以理解,但從目前的證據看,又無法推翻之前的結論。
“嗯,俞書記,從掌握的證據看,應該是這樣的,最終結論我認為還是要等抓到他們三人後才可知曉。”王廳長回應道。
“好吧,我看案情已經十分清楚了,今天的會議就開到這吧。”說著又看著邱家旺和沈建國說道:“現在就看你們的了,當務之急是要儘快抓住林傑三人!”
“俞書記,請放心,我一定督促公安部門儘快將他們抓捕歸案!”邱家旺堅定地說道。
“是,請領導放心,堅決完成任務!”沈建國“嗖”地站起身子,挺直胸膛,氣宇軒昂地說道。
“嗯,三位領導,剛才王廳長問為何劉局長沒來,我想解釋一下。”說著邱家旺看著三位領導。
“說吧!”俞副書記點了點頭。
“為什麼劉局長沒來?原因很簡單,因為此案牽涉到劉局長的得意門生林傑,劉局長在偵辦此案過程中極不冷靜,甚至在證據確鑿的情況下,拒絕簽署對林傑的拘捕令,嚴重影響了案件的偵辦,所以……”邱家旺激動地說道。
“哦?還有這種事?劉局也是老同志了,怎麼這麼是非不分?”俞副書記臉色驟變,語氣嚴厲:“王廳長,你要好好和劉國紅談談,這種事情是絕不允許發生的!”
王廳長並未回答,只是點了點頭,算是回應。
會議結束後,邱家旺三人並未回漢南市,而是在省政府賓館住了下來,沈建國和司機住第六層,是副處級的住房標準,邱家旺是正廳級領導,享受的是正廳級待遇,住第十層。
吃完晚飯後,邱家旺有散步習慣,帶著兩人在賓館附近溜達了一個多小時,感覺有些累了,便回到賓館,沈建國和司機則餘興未了,在邱家旺同意下,繼續在街上逛著。
剛回到賓館,邱家旺便接到了一個電話,他本想早點洗漱休息,躺在柔軟的大床上看看電視,這是他多年養成的出差習慣,但接了這個電話後,他只能和衣躺在床上,腦海中卻是翻江倒海,眼睛雖然直盯著電視,但根本不知在播放著什麼。
等待是漫長的,漫長得令人心煩意亂,邱家旺索性起床坐到沙發上,抽起悶煙。
邱家旺心裡十分清楚,他精心策劃的看似天衣無縫的這個局出現了令他意想不到的糟糕情況,使他措手不及,心裡更是惶惶然惴惴不安,這也是他多年官場生涯中最為艱難的時刻!
邱家旺自詡為智慧型官員,在此之前,在殘酷的官場爭鬥中,他也設過幾次局,每每都順利得手,斬對手於馬下,成為官場“不倒翁”,但遺憾的是浸淫官場近二十載,卻未能真正成為漢南市這一方土地的主宰,這說明一個問題,那就是省上的主要領導對他並不放心,要用他,但也要制肘他,牽制他,所以在競爭市委書記這一重要職位時他卻落敗了,為此他感到十分懊惱,但又無力迴天,且很可能在下一屆的市政府領導選舉中,他將接任陳震,成為市人大主任,到那時他將失去權力這個令人垂涎的好東西。
他思忖再三,在權力場上他已無再攀高峰的可能了,他必須在他失去權力這個好東西之前,完全掌控凌風集團,但何凌風是何許人也,怎會聽他任意使喚?在凌風集團羽翼尚未豐滿之時,它需要權力使它展翅高飛,但羽翼豐滿之後,何凌風就急於擺脫他的控制,這一年多來,他在凌風集團得到的利益可謂是江河日下,這是他無法容忍的,因此他才思慮再三佈下這個局,他知道何凌風的無畏而倔強不屈的性格,所以不但要奪過凌風集團,而且要將何凌風置於死地,從肉體上徹底讓何凌風消失,才能夠完全控制凌風集團,為了這一目標,他不惜犧牲心愛的女人陳英,讓他去勾引何凌風的得力助手王磊,在除掉何凌風后,扶持王磊掌控凌風集團,做他的提線木偶。
可惜人算哪如天算?這段時間屢屢出現意外情況,到現在甚至可以說是出現了難以收拾的局面,如何應對?結局會是如何?說實在話,邱家旺心裡並沒有數。
林傑、何凌風、霍雷三人就像三顆埋在他臥榻之下的,隨時可能爆炸的定時炸彈,不管引爆其中哪一顆都會讓他死無葬身之地,開弓沒有回頭箭,事到如今,他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即使步步驚心,也只能硬著頭皮走下去!
等待是漫長的,更是煩心的,邱家旺抽著悶煙,一支、兩支、三支.......直到他即將抽完第五支菸,終於,賓館幽長寂寥的廊道上才響起了輕微的腳步聲,聲音由遠及近,緊接著響起了清脆的門鈴聲。
邱家旺像只緊繃的彈簧似的從沙發上蹦跳起來,一個箭步衝到門邊,開啟門,門外站著一個二十多歲的瘦高年輕人,他俯下身子,與邱家旺耳語了幾句,邱家旺點點頭,跟隨著那年輕人下了樓去,賓館樓下停著一輛黑色轎車,兩人上了車,向北而去。
半個小時後,車子開進了省城北郊的豪華別墅區,在一幢精緻豪華的別墅前停了下來,兩人下了車,那年輕人走到別墅門前按響門鈴,很快高階大氣的大門緩緩開啟。
年輕人作了一個請進的手勢,輕聲說道:“邱書記,請!”
邱家旺微微點點頭,說了聲:“小夥子,辛苦你了!”說著走進門去,大門復又緩緩關起,那年輕人回到車內,點燃一支菸,默默地等待大門的再次開啟。
別墅一樓是客廳,百來平方,客廳內只開了左右兩盞壁燈,燈光幽暗昏黃,隱約間依稀一人正躺靠在碩大的真皮沙發中,一點微光明滅閃爍,客廳裡充斥著濃重的菸草味道。
“來了,坐吧,今晚開會晚了,我們只好加個班,聊聊天了。”躺在沙發上的男人揮了揮夾著菸蒂的大手說道。
“不礙事,不礙事!”邱家旺說著忙坐到男人身旁的沙發上,從口袋中拿出香菸,抽出一支,恭敬地遞將過去:“大哥,接一支。”說著自已也點燃一支。
那男人接過香菸,將手中菸蒂點燃接過的香菸,並將菸蒂在菸灰缸中摁滅。
“家旺啊,你這次怎麼搞的,搞出這麼大的動靜來,你膽子也太大了吧!”男人吸著煙,一張肥胖的大臉轉向邱家旺,眯縫著的眼睛逼視著邱家旺,語氣雖然不重,但明顯帶著責備和不滿!
“唉!大哥,我也沒料到會出這麼多狀況啊,現在事已至此,也別無他法,只有想方設法儘快查到他們的下落!”邱家旺一臉沮喪,哀嘆著說道。
“你打算怎麼處置他們!”男人斜視了邱家旺一眼說道。
“大哥,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我想在緝捕中更容易下死手,到時以拒捕為由除掉他們,這樣更不會讓人生疑,大哥,你說呢?”
男子嘴角頓時向上微微一揚,胖臉上掠過一絲獰笑,看著邱家旺說道:“家旺,你可真狠啊!但話又說回來,你我都是過來人,不狠怎麼能成大事?不狠你我也不會有今天這般風光模樣!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吧,我不攔你,關鍵是不能再生枝節了,一定要做得周全,萬無一失!”
“當然,當然,我會安排好的,只不過我有一事還需大哥暗中幫忙。”邱家旺俯上身去,壓低聲音說道。
“說吧,有事不要藏著掖著,能使上勁,我自然會幫的。”男子說著深吸一口香菸,一股菸圈從他嘴中飄出,緩緩消失在幽暗中。
“是這樣的,我有一個顧慮,在未除掉林傑三人之前,我擔心他們會先行向書記、省長反映,我怕這事會引起兩人的重視,這事就懸了!”邱家旺擔心地說道。
“嗯,你講的真是個問題!”男子用手輕撫著下巴,沉吟著說道:“嗯,林傑他們如要反映,無外乎兩種方式,一種是直接見到書記、省長,這個可能性存在,但憑他們三人還不夠資格,除非有人引路,另一種就是寄信給書記、省長,這事最省心省事,也是最有可能的方式,嗯,我知道了,你專心抓捕林傑三人,這個事我來安排!”
“謝謝大哥,謝謝大哥,這樣我就無後顧之憂了!”邱家旺緊著的心放鬆了些。
“家旺,你可知今天早上我把王廳長和秦總隊長叫來開會的用意嗎?”男子注視著邱家旺說道。
“這個,這個,大哥叫他們來自有大哥的深意,我可不敢胡猜,也猜不到啊!”邱家旺是何等聰明之人,焉有不知之理,但官場中自有官場的道道和規矩,下級對上級要顯得“拙”,顯得“笨”,方可得到上級賞識,這個道理邱家旺自然知曉,所以他佯裝不知。
“哈哈,哈哈!”男子一隻手撫摸著圓滾滾的大肚子,大笑起來“你啊,有時你很聰明,有時你啊,卻是很笨的!老王和老秦這兩個老傢伙啊,都是和劉國紅穿一條褲衩的,對這個案子,他們不但關注著,而且他媽的不相信你的結論,叫他們來,就是要讓你拿出證據給他們看,讓他們啞口無言,無話可說!”
“哦?原來大哥有如此深意,高明,高明,實在高明啊!來,抽支菸,抽支菸!”邱家旺觀顏辨色,恰到好處地奉上一句奉承話,果然男子樂了起來,接過香菸,點燃吸上,一時頗為得意。
見到男子很是高興,邱家旺再接再厲,繼續說道:“大哥,為表小弟寸心,來省城之前,我已叫人向小鋼賬戶上打去10萬美金,小鋼一個人在美國留學也著實不易,錢方面寬裕點也好讓他安心讀書。”
“哦,讓你勞心了,我明天問問小鋼。”男子並不驚訝,淡淡地說道,好像理所當然似的,“好吧,時間也不早了,你回去抓緊做好你的事情吧,這事絕不能馬虎啊!”
“大哥,我知道!”邱家旺說著站起了身子,準備離去,忽然又想起什麼似的,俯下身,撲在男子耳旁輕聲說道:“大哥,陳英想著你呢,找個時間來漢南市檢查檢查工作,順便和陳英這個尤物再續鸞鳳之情!”
“呵呵,呵呵!”男子開心的笑了起來,眯縫的小眼睛閃著淫邪之光,伸出舌頭在肥厚油膩的嘴唇上舔了舔,好像在回味著之前的旖旎風光。
“好,好,過些時候我一定去,一定去,真想不到這小妮子還想著我!”男子大胖臉上洋溢著舒心的笑容。
列位書友,想來你們一定已猜到這男子是誰了,不錯,此男子正是早上聽取邱家旺、沈建國彙報“6.29”兇殺案案情的俞東海。
俞東海,省委副書記,分管人事、公檢法司,是省委僅次於省委書記、省長的第三號人物。
俞東海,從基層起步,經過近三十年努力打拼逐漸走上省級領導崗位,成為一名黨的高階領導幹部。他在幹部群眾中向來口碑極好,平素裡以清正廉潔自稱,他的“三不”原則更使他在幹部群眾中的威望極高,所謂“三不”原則就是不接受任何人的宴請;不接受任何人的金錢、禮物、有價證券;不與女性單獨見面。“三不”原則使他成為了清正廉潔的楷模和典範,也使他的官場升遷之路步入了快車道!
俗話說得好:背有大樹好乘涼,邱家旺在何凌風乾爹高國棟即將退休之前,急需靠上另一棵大樹,他將目標鎖定在俞東海身上,外面人傳俞東海“軟硬不吃,刀槍不入”,但邱家旺不信這個邪,是人就有弱點,經過三番五次的接觸,他終於知道了俞東海並非人們想像中的那樣清正廉潔,而是極其低調,行事謹慎,善於偽裝,人前一本正經,只喜暗中行事。
摸清了俞東海底細之後,邱家旺放開手腳,人不知,鬼不覺地搞定了俞東海,其手段無外乎還是金錢加美女,只不過一切都是在無人知曉的黑暗中進行而已!
邱家旺費盡心機攀上了俞東海這棵大樹,原本認為漢南市市委書記這一職位如探囊取物,非他莫屬,但邱家旺始終是個飽受爭議的官員,這使得省上主要領導不得不仔細掂量斟酌,儘管俞東海百般努力,但最終省上兩位主要領導權衡利弊,還是讓邱家旺官留原職,這使得邱家旺極其窩氣惱火,但又無可奈何!
邱家旺這次省上之行雖然倉促,但還是很有收穫的,基本達到了預期目的,心情自然也就暢快了一些。
第二天一早,邱家旺三人回到了漢南市,當邱家旺回到辦公室時已近中午時分。
當他推開辦公室門時,在他眼前的沙發上赫然坐著一個人,一個黑著臉,表情極其嚴肅的人。
“哦?是陳書記啊!”邱家旺忙打個招呼。
“哼!邱市長真是大忙人啊,來也匆匆,去也匆匆,我在你辦公室可等了好久了!”陳建國板著個臉孔,冷冷地說道。
“哦?要說忙還是你陳書記忙啊,找我有事嗎?”邱家旺也冷冷地回了一句。
“聽說邱市長急急忙忙去了趟省城彙報“6.29”案情,怎麼不和我打個招呼?”陳建國毫不掩飾自已的不滿,直截了當地說道。
“哦?陳書記訊息可真靈通啊,昨天的事,今天就知道了,我說嘛,陳書記是個大忙人,你有你的事,我有我的事,我想有些事就不必請示陳書記了!”邱家旺語氣生硬地懟道。
“哼!”陳建國雙眼瞪著邱家旺,說道:“邱市長,你在案情尚存疑點和爭議時就擅自向上級彙報,誤導省上領導對案件做出並不客觀的定性,這是很嚴重的問題!”
邱家旺心中一懍,臉色微微一變,但很快恢復了常態,說道:“陳書記,你這話說得嚴重了吧,我向俞書記彙報,這是正常工作,況且我說的都是事實,證據確鑿的事實!”
“哼,證據確鑿的事實?”陳建國心情有些激動:“殺害陳小飛、柯軍的幕後主謀是誰,你應該比誰都清楚!”
邱家旺臉色一沉,隨即突然綻開了笑容,仰頭大笑起來:“哈哈,陳書記,幕後主謀是何凌風啊,你難道有證據證明不是何凌風嗎?”
陳建國一愣,的確目前沒有任何證據,這才使得他和劉國紅如此被動。
“邱市長,清者自清,濁者自濁,真相總有一天會大白於天下的,案子是公安部門的事,你作為市長,多次干預案子,這是不合適的,記住,我希望你不要再幹預案子了!”陳建國看了邱家旺一眼,甩下這句話,頭也不回地拂袖而去,望著陳建國離去的背影,邱家旺鼻腔中重重地“哼”了一聲,嘴中喃喃罵道:“奶奶的,還來教訓起我來了!”
陳建國回到書記辦公室,一進門就見劉國紅在辦公室裡焦急地搓著手,踱著步。
看見陳建國進來,劉國紅忙停下腳步,急切地問道:“陳書記,聽秘書說你去找邱家旺了?”
陳建國臉色陰沉,眉頭緊皺,看著劉國紅點了點頭,作了一個“請坐”的手勢,順勢一屁股坐在沙發上,長嘆了口氣,說道:“是的,我去找邱家旺了,他擅自到省上彙報“6.29”案情,居然沒和我打個招呼,簡直就沒把我放在眼裡,太過份了!”
“談得怎樣?”劉國紅有些急切,追問道。
“哼,還能怎樣?不歡而散!”陳建國氣呼呼地說道。
“陳書記,這次邱家旺到省城彙報“6.29”案情,省委分管領導俞副書記直接給這個案件定了調,這對林傑、何凌風很不利啊!”劉國紅焦急地說道。
“是啊,老劉,我們心裡都知道林傑、何凌風兩人是被設計冤枉的,但是沒有證據能夠推翻目前的結論啊!”陳建國也很是焦急和無奈。
“唉!是啊!”劉國紅也嘆了口氣:“不知林傑現在怎樣了,是否已找到霍雷了?”
“是啊,只有找到霍雷,才能翻了這盤棋!”陳建國感慨地說道。
“陳書記,霍雷早已成驚弓之鳥,必定藏匿在很隱密的地方,一時之間可能還真很難找到,現在他們的人到處在找,我現在不僅僅擔心林傑的安全,也擔心霍雷會被他們先找到,被他們殺人滅口!”劉國紅說出了心中的不安和顧慮。
“是啊,如果霍雷真被他們滅口,那事情就難辦了,林傑就難有翻身的機會了!”陳建國也是憂心忡忡。
“陳書記,還有一事要向你彙報一下,林傑被陷害後,我安排支隊的吳成、陶小鋼、李民等人暗中查詢林傑下落之外,還要他們密切關注沈建國和王軍的動向,發現沈建國和王軍分別找了城東分局的柴進國和黑道上有一定勢力的洪金髮,我想沈建國和王軍很可能是想利用他們來查詢林傑三人,而邱家旺、沈建國他們正是柴進國和洪金髮兩人的保護傘!”
劉國紅頓了頓,看了看陳建國,繼續說道:“如果真是這樣,那林傑就更危險了,陳書記,你來漢南時間不長,可能還不瞭解他們,柴進國手下的幾個聯防隊員原本都是道上的狠角,在柴進國的庇護下,搖身一變成為披著警服的狼,橫行鄉里,我本來想查辦他們,但受害群眾知道他們背後的保護傘,怕受到打擊報復,都不敢出來作證,以至於至今還讓他們逍遙法外,而洪金髮以授拳為名,大肆網羅手下,漸成氣候後做起了生意,成功洗白上岸,這兩茬人都是難纏的主!因為他們都背靠著邱家旺這棵大樹,所以都奈何不了他們!我這個公安局長感到慚愧啊!”
“哦?漢南市還有這些黑惡勢力,這些雜碎!總有一天我們要連根拔了他們!”陳建國咬緊牙關,恨恨地說道。
“是啊,總有一天我們要徹底剷除這些危害社會的毒瘤!”劉國紅憤慨地說道,而後走到窗邊,飽經滄桑的雙眼定定地望著潔淨如洗的天空,長吁口氣,說道:“現在也不知林傑怎麼樣了,但願他能憑著自已的智慧和能力化險為夷,渡過這個難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