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軍原為分管後勤的副支隊長，雖也算是個支隊領導，但是因為業務能力和個人口碑問題，大家並沒有將他當作領導對待，這也使他感到十分鬱悶，索性獨處寡言，自得其樂，自從主持支隊工作後，恢復了本來面目，著實耀武揚威了一陣子，有少部份赴炎趨勢者，看到形勢突變，逐漸向其身邊靠攏，投其所好，阿諛奉承，極大地滿足了王軍的虛榮心，好在王軍上任之後，並無什麼刑事案件，支隊其他瑣事自然也應付得了，但“6.29”案件還一直掛著，作為專案組負責人的王軍也不過問，更沒有召開什麼專案組會議，研究討論案情，專案組成員們也就落得個輕鬆自在。

這天下午一上班，王軍卻一反常態地召開了專案組工作會議，專案組吳成等4人參加了會議，劉小青作為專案組成員卻並未參加會議。

會議一開始，王軍就陰沉著臉，表情極其嚴肅，他那尖刻的眼神從專案組成員臉上一一掃過，一副領導模樣。

“前天晚上你們幾個人都去了哪裡了？瞞著我，這叫什麼，這叫無組織，無紀律，性質是很嚴重的，你們難道不知道嗎？”

王軍的話使得眾人大吃一驚，想不到前天晚上林傑帶領他們前去緝捕霍雷一事王軍卻知道了，吃驚之餘，又感到十分不解和意外，難道他們幾人中有人出了問題，私下向王軍反映？4人不由自主地相互看著，一時竟無人回答王軍。

王軍見眾人一言不發，愣愣地相互看著，心裡不由得來了氣，突起眼珠子瞪著吳成，大聲嚷嚷道：“你們怎麼都啞巴了，吳成，你說說！”

吳成是個直性子的人，一直看不慣王軍那副德性，但現在卻不同了，畢竟王軍是支隊的主要領導了，多少也得給他個面子。

吳成看了王軍一眼，心想幹脆就直說出來，看他有何反應，於是懶懶地說道：“前天晚上沒去哪裡啊！和林支去抓霍雷了。”

“哼！”王軍鼻子一哼，輕輕一拍桌子又叫嚷道：“什麼林支林支，林傑已不是支隊長了，他現在什麼也不是了，這裡由我說了算！你們居然還聽命於他，違反紀律，擅自行動，這是很嚴重的問題！”說著小眼睛又掃視著眾人，見眾人一個個低著頭，默不作聲，心裡有了一種訓斥人後的快感，聲音也小了些：“結果呢？結果怎麼樣了？人抓到了嗎？哼！”頓了頓，帶著譏誚的口吻說道：“林傑有個屁本事，一個多月了，連霍雷的屁都沒聞到！”

王軍話音剛落，王輝、陶小鋼兩人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聲來。

“笑什麼？笑什麼？好笑嗎？”王軍聲色俱厲，又不高興地叫嚷了起來。

王輝、陶小鋼吐了吐舌頭，做了個鬼臉，低下頭不再吭聲。

“警告你們，以後在我面前都給我嚴肅點，對領導不但要尊重，還要知道敬畏，知道嗎？”王軍厲聲說道。

看到4人都低著頭，王軍心裡舒服了許多，難看的臉色也緩了下來，清了清嗓子說道：“好了，我是個寬宏大量的人，前天晚上的事就算了，雖然我是領導，但也和你們同事多年，也算是有緣份吧，這次我就不計較了，下不為例，以後無論何事，你們都要請示我，絕不能無組織，無紀律！”說罷又看了看眾人一眼，補充了一句：“你們跟著林傑是沒有好前途的，知道嗎？”說著低頭看了看手腕上的表說道：“好了，現在我們立即出發，執行任務！”

吳成4人一臉懵逼，王軍剛才還趾高氣揚地訓斥他們，轉眼又要去執行任務，王軍自上任以來，專案組幾人都無所事事，輕鬆自在，怎麼現在轉眼間又有任務了。

王軍站起身子，向門外走了幾步，見吳成等人並沒跟上，扭過頭去，吼道：“你們還不跟上？”

眾人這才恍過神來，慢悠悠地跟在王軍身後，王軍到了支隊器械室叫吳成領了一副手銬，出乎眾人意料的是他自已則領了一把手槍，5發子彈。

下得樓來，王軍在前面走，4人在後面跟，到了停車坪，王軍忽然回過頭來，對吳成說：“車鑰匙給我，我來開。”

“什麼？你來開？你是領導啊，怎麼能讓你開車！還是我來吧！”說著從口袋裡掏出鑰匙，專案組的車子平時都是吳成開的，王軍的這一舉動著實讓王軍如墜雲裡霧裡，感到有點莫名其妙。

“怎麼那麼多廢話？”王軍說著上前一把搶過吳成手中的鑰匙，開啟車門，坐到了司機位上，眾人見狀，也顧不得許多了，坐到了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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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軍開著車，嘴裡叼著根菸，大熱天的車裡關著窗，開著空調，煙霧瀰漫，空氣汙濁，雖然專案組幾個人都會抽菸，但也禁受不住這狹小封閉空間的重度汙染，王輝第一個嚷嚷起來：“領導，不要抽了，嗆死我了！”接著李民和陶小鋼也嚷叫了起來。

王軍回頭，白了他們一眼，叫道：“就你們囉嗦，吳成都不吭聲的。”

坐在副駕駛的吳成尷尬一笑，說道：“大哥，我是被嗆得出不了聲了！”眾人聞言，哈哈大笑起來。

王軍頓時尷尬不已，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心中來了怒氣：“嚷什麼？嚷什麼？一會就到了！你們不會把窗戶開啟些嗎？”說著搖下前窗，把吸了一大半的菸頭不情願地扔出窗外，坐在後座的幾人趕緊也把後窗開啟，窗子一開，熱浪襲捲而來，幾人又趕緊把窗戶又重新關上，就這麼一開一關，煙味卻好多了。

吳成見狀，來了個順水推舟，側頭問道：“王領導，我們去執行什麼任務啊！”

王軍斜瞅了吳成一眼，說道：“問什麼問？到時就知道了！”

吳成被王軍這麼一說，心裡很不高興，虎著個臉不吭聲了，其餘人都看不慣王軍那般盛氣凌人的模樣，也都不作聲了。

約摸走了半個多小時，來到了漢南市城西一菜市場內，菜市場已建好多年，比較老舊，共有五層，第一層為菜市場，上面四層為住宅。

王軍帶著眾人，繞到菜市場後面的樓梯口，王軍低聲說了聲：“都跟著我，不要出聲，我們現在去抓霍雷。”說著第一個躡手躡腳地上了樓梯。

吳成等人一聽，心中一緊，都自忖起來：“抓霍雷？怎麼事先沒個通知，就這樣一聲不吭地來抓霍雷？”個個心中都打著鼓兒，但現在已容不得他們多想，只得跟著爬上樓梯。

前四層樓道乾乾淨淨地都住有住戶，但第五層卻是灰塵瀰漫，蛛絲繚繞，一排四套房間有三個門前過道里都堆滿了雜物，只有最後一套房間門前沒堆東西，比較乾淨，顯然屋內住有人家。

王軍走到最後一套房間門前，抬起右腳猛踹過去，木門應聲而開，王軍直衝進去，見內有一間屋，屋門虛掩著，王軍又衝了過去，裡面有一張床，床上正睡著一個穿著短褲，打著赤膊，渾身黝黑的漢子。

聽到響聲，那漢子一骨碌起身坐在床沿上，王軍一把將漢子按到地下，一腳踩在漢子的脖頸處，大喝一聲：“警察，霍雷，你被捕了！”說著一隻手從腰間掏出手槍，比劃著，同時另一隻手從褲兜裡掏出大哥大，撥打出去：“方市長，我是王軍，我是王軍，向你報告，霍雷現在就在我的腳下，我已成功抓住他了！”那神情就像是一個了不起的英雄好漢，煞是威風！

吳成見狀，趕緊上前，拿出手銬，將霍雷反手銬上，並將霍雷從地上拉了起來。

霍雷並未作任何掙扎，對警方的抓捕好似很配合似的，黝黑的臉上似乎還露出一絲詭異的笑。

一輛車只能坐4人，現在多了一個霍雷，王軍見狀，向專案組4人看了看，將目光落在了陶小鋼身上，說道：“小陶，你打車回去吧，開張發票，支隊報銷。”

陶小鋼應了聲，走到一旁，幾個人連推帶搡地將霍雷推上了車，吳成在上車前故意用胳膊肘觸碰了陶小鋼一下，眼色示意了一下，陶小鋼心領神會地點了下頭。

當車子載著專案組和霍雷疾馳而去後，陶小鋼並不急於打車，而是走到公用電話亭前撥通了林傑的電話。

“喂，林支，是我，小鋼，就在剛才王軍帶著我們抓住了霍雷，現在已押往看守所了！”陶小鋼手遮掩著話筒，輕聲說道。

“哦？真的嗎？這麼快就抓到霍雷了，好啊！”電話那頭的林傑似乎有些詫異。

“林支，不知為什麼我總感覺有些怪怪的！”陶小鋼說出了心中的疑慮。

“哦？怪怪的，說來聽聽！”林傑說道。

“林支，我總感覺有些不合常理！自從王軍主持工作以來，我們專案組從未做過任何功課，怎麼現在說抓住就抓住了呢？而且整個過程霍雷一句話也沒說，也沒進行任何反抗，任由我們抓住，我感覺就像是在演戲！”

“什麼？演戲？”電話那頭林傑的聲音沉了下來，說道：“好，我知道了！”說著結束通話了電話。

霍雷的被捕本應是大快人心之事，但是根據陶小鋼現場抓捕情況的敘述，卻處處透著蹊蹺，正如陶小鋼所說的好像是在演戲！

林傑略一思索，明白了其中玄機，心中暗叫：“不好！”

他絲毫不敢怠慢，趕緊拿起大哥大，撥打了何凌風的電話。

“喂，大哥你好！我知道你會聯絡我的。”電話裡傳來何凌風有些嘶啞和疲憊的聲音。

“凌風，剛剛得到訊息，霍雷已被王軍抓住了！”

“抓住好啊！”

“不，凌風，這是他們局中的重要一環，你現在已經很危險了，你現在必須馬上離開漢南市，走得遠遠的，越快越好！”

“走？我為什麼要走？我又沒犯法，為什麼要走？”

“凌風，聽哥最後一次勸，走吧！兩條人命足可置你於死地！”

“哼！大哥，漢南市是生我，養我的地方，我不會離開漢南市的，我要和他們周旋到底！”

“周旋到底？你憑什麼和他們周旋到底？他們都是一群惡魔，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你還年輕，犯不著和他們死拼啊！”

“大哥，有你這樣的大哥真好，我已不枉此生了！我和霍雷比如何？你都一時無法抓住他，他們想抓住我也沒那麼容易！”

“凌風，你沒必要去冒這個險啊，再說了，你這樣也會連累到你妻子和慧蘭的，你不考慮自已，也要為她們想想啊！”

“大哥，我剛好也有一事相求，莉莉和慧蘭我已安排好了，香港新港律師事務所的饒律師你應該也知道的，他已為莉莉和慧蘭辦好了去香港的出入境手續，他的人已來到漢南市了，今晚就可以走，但是慧蘭不願意走，我想求你勸她走，不要呆在這是非之地！現在也只有你才能勸得動她。”

“哦？為什麼不願走？”

“她心中一直有你，不想離你太遠吧！”

“她現在在哪？我馬上去找她！”

“現在在家裡。”

“好的，我去找她，凌風，你多多保重！”

“大哥，後會有期！”

結束通話電話，林傑心急火燎地趕到了何慧蘭家。

林傑按響了門鈴，開門的卻是何凌風的妻子吳莉莉。

“慧蘭呢？”林傑急切地問道。

“在客廳呢。”吳莉莉說著側了一下身子，林傑迫不及待地闖了進去。

何慧蘭正默默地坐在沙發上，手中正拿著一杯茶水喝著，看到林傑進來，放下杯子，站了起來，說道：“大哥，你怎麼來了？”

“慧蘭，你怎麼不聽你哥的話？”林傑一見何慧蘭劈頭就問。

“我哥和你說了？”何慧蘭眨著明眸問道。

“慧蘭，聽你哥的，走吧，再遲就來不及了！”林傑心中很是著急。

“我哥沒走，你也沒走，就我和嫂子走，這怎麼行呢？你們不走，你們怎麼辦？”何慧蘭嘟起了小嘴，耍起了小性子，但她說的卻也不無道理。

“慧蘭，別耍小孩子脾氣，男人有男人的事情，有些事情是必須男人去扛的！”面對耍起小性子的何慧蘭，林傑有時真沒有好的辦法，只有耐心、耐心、再耐心。

“哼！我就不離開漢南，我就不離開你們！”何慧蘭噘起了小嘴，一屁股坐到沙發上。

這時吳莉莉關上房門，走了進來，坐到何慧蘭身旁說道：“慧蘭，我們還是聽你兩位大哥的吧，先出去避避風頭，看看情況再說吧，也好讓你哥他們放心！”

何慧蘭看了看吳莉莉，故作嗔狀說道：“嫂子，你就會向著他們。”說著瞟了林傑一眼，又看了看吳莉莉，努了努小嘴，小臉蛋上飛起一抹紅暈，吳莉莉微微一笑，點頭會意，作為一個女人，一個過來人，自然知道何慧蘭的心思。

她起身款款走到林傑身旁，也向林傑努了努嘴，然後向著廚房走去。

林傑丈二和尚摸不著腦袋，懵懵地跟進廚房。

“林大哥”此時的吳莉莉已知曉林傑和何凌風兄妹的關係，她自然也改了稱呼，“林大哥，女孩子是要哄的，你們這些正經男人啊，就不知道這些！等到知道了，女孩早已成了別人的愛人了！去，去哄哄她吧，她會聽你的！”

“這，這”林傑一時語塞，好一會才回過神來，說道：“其實我們兩人緣份已盡，是不可能的了，我已和慧蘭說得很清楚了。”

“林大哥，什麼可能不可能，我不知道你們之間到底存在什麼羈絆，但是慧蘭心中有你，這就足夠了，去吧！”說著吳莉莉推了林傑一把，將林傑推出了廚房門外。

林傑感到臉上一陣火燒火燎的，走到客廳，何慧蘭還是端坐在沙發上，見林傑過來，故意側臉看向窗外。

林傑走到何慧蘭身旁，面對面地坐了下來，兩眼看著何慧蘭，柔聲說道：“慧蘭，我的好妹妹，就答應哥了吧！”

何慧蘭莞爾一笑，說道：“算是求我嗎？”

“不是算是，是我真在求你！”林傑微微一笑，像個大男孩似的。

“撲哧”一聲，何慧蘭忍不住又笑了起來，嬌嗔道：“貧嘴，你也學會貧嘴了！”

林傑訕訕一笑：“那就是答應了？”其實要林傑說那些甜言蜜語，的確是難為他了，性格如此，是很難改變的。

“林大哥，答應算是答應你了，可是我真的好擔心你們啊！不知這一去，我們何時才能相見啊？”何慧蘭說出了內心的心裡話，俏臉上頓時寫著滿滿的愁緒，雙眸中晶瑩欲滴，其實這才是她所擔心和不願去香港的真正原因。

是啊，事情將如何發展，林傑無法預料，佈局者要想達到什麼目的，也無從得知，世事無常，前路難卜，這一去將會意味著什麼？是暫時的分離，還是痛心的永別？

這個問題，林傑無法給出肯定的答案，但他也絕不能斷了何慧蘭內心的期盼，他堅毅的目光炯炯有神地看著何慧蘭，說道：“相信我，我們一定能再相見的！”

何慧蘭低首斂眉，拿出一張紙巾輕輕擦拭滑落臉頰的淚水，輕聲說道：“林大哥，我盼望著那一天的早日到來！你們要多保重！”

這時，吳莉莉走了過來，說道：“林大哥，慧蘭，時間不早了，饒律師派來的人在賓館等著我們，我們該出發了。”

林傑向兩人點點頭，說道：“祝你們一路順風！”說著又深情地看了何慧蘭一眼。

“林大哥，過來幫忙一下。”只見吳莉莉走到客房前喊道：“我們的東西都裝好了，慧蘭剛才還不想走，但我也把她的東西裝好了，四袋東西，林大哥，幫忙拿兩袋。”

林傑走到客房拿起兩袋最重的袋子，何慧蘭和吳莉莉一人一袋，下到一樓，走到小區門口，林傑攔下一輛計程車，放好東西后，兩人坐上車子，何慧蘭搖下車窗，俊俏的臉蛋上盡是濃濃的憂愁和不捨，清清亮亮的雙眸中噙著淚水，車子開動了，林傑揮了揮手，何慧蘭終於忍不住“哇”地一聲哭了出來，她一隻手掩著嘴巴，另一隻手用力地揮舞著，當車子絕塵而去時，林傑鼻子一酸，兩行熱淚頓時模糊瞭望著遠去車子的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