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10點20分,市委常委會剛一結束,訊息便不脛而走,與會的常委中有多人便迫不急待地向各自關係密切的省建工集團和漢南城建公司老總打去報喜電話。
當天下午,省建工集團老總劉國祥就火速趕到漢南市,先後拜訪了陳建國書記、邱家旺市長以及各個相關職能部門領導,漢南城建公司老總柯有光雖然還沉浸在喪子之痛之中,但好訊息傳來,他也為之一振,並於當日晚上和劉國祥連袂在漢南市最高檔的酒樓--福滿樓宴請漢南市委、市政府以及各相關單位領導和經辦人員,但據說陳建國書記、邱家旺市長兩位主要領導並未前去。
何凌風自然也知道市委常委會研究結果,他不驚不詫,不悲不喜,這個結果早已在他意料之中,況且,他現在最關心的並不是這個專案,而是糾纏在心裡頭的諸多事情。
就在當晚劉國祥和柯有光大宴賓客,觥籌交錯,酒酣耳熱之際,何凌風一個人默默地躺靠在辦公室沙發上,關著燈,吸著煙,皎白的月光從窗欞上斜斜地照射進來,灑落在何凌風英俊而冷峻的臉上,斑斑駁駁,蒼白而詭異。
時間過得真快啊,光陰荏苒,歲月如梭,五年了,轉眼五年又過去了,往事如煙卻歷歷在目,五年來發生了多少事情啊,每一件事都令何凌風輾轉難眠,夜不能寐,這五年是他從量變到質變的一個飛躍,這個飛躍使他成功進入了上流社會,使他成為漢南市青年的偶像和楷模,使他擁有了別人無法企及的億萬財富,使他萬眾景仰,高不可攀,使他成為漢南市企業界的一個神話和傳奇!
這五年是他成功的五年,由此達到了人生巔峰,但是是幸福還是痛苦?其中酸甜苦辣只有何凌風自已心知肚明,他無法向人傾訴,只能在夜深人靜的時候,獨自一個人默默地啜飲著自已釀就的這一杯苦酒!
往事不堪回首,狠狠地折磨著何凌風已經支離破碎的良心!
故事一:別無選擇
五年前,他的公司還只是一個在漢南市毫不起眼的小建築公司,一個只能仰人鼻息,看人眼色,依附於漢南市大公司才能勉強生存的小公司,是一個拾人牙慧,得些殘羹冷炙,卑微度日的小公司。
一日,經市委、市政府研究,決定投資10個億,對市中心老舊房屋進行全面拆除改造,將市中心建成集商貿、住宅、高檔寫字樓為一體的商業集中區,在提升城市品位的同時也為漢南市經濟發展注入新的動力和活力!
此專案據說是一位省領導親戚承建,令人不解的是這位省領導親戚卻將這個大專案承包給了當時的凌風建築公司,這對於何凌風來說,不啻於沙漠遇水,雪中送炭,是凌風建築公司做大做強的一次千載難逢的良機,何凌風當即應允,但隨後對方提出,凌風建築公司要100%墊資,只有當市財政工程款按階段撥付到位後,才能將撥付到位的工程款中的50%給何凌風,這條件有些苛刻,但為了能抓住這一有利機會,躍上一個新的臺階,同時他也考慮到這是政府重點工程,基本上無資金方面的風險,所以也就與對方簽定了雙方合作合同。
經測算,何凌風在建設初期的兩個月內即要投入建設資金2000萬左右,這對於何凌風來說可是個巨大的數字,但此時的何凌風已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他四處奔波,求爺爺告奶奶,但當時對民營小企業貸款方面有著嚴格的金額限制,最終只貸到800萬,公司賬戶上有著300萬現金流,還缺口900萬,不得已,何凌風借上了月息3分的高利貸,900萬,對於一個小型企業來說這是一個十分可怕的數字,但何凌風別無他法,只能孤注一擲了。
資金到位後,專案順利地開工建設,很快三個月過去了,何凌風探聽到市財政局已經撥付了第一批專案款2500萬,此時的何凌風已是捉襟見肘,無米下炊了,當他急急忙忙趕到對方公司時,才發現公司已於一天前人去樓空了,他頓時感到天昏地暗,癱軟在地,待到反應過來報案時,一切都晚了,對方公司所有人都不知去向,他有生以來第一次遇到了這種高智商詐騙,而就是這“第一次”卻將他無情地推向了破產的邊緣!
訊息很快在社會上傳得沸沸揚揚,幾家借貸公司紛至沓來,催債逼債,一時間雞飛狗跳,雞犬不寧,好在妹妹何慧蘭遠在學校讀書,未受衝擊,此事雖在王叔和林傑出面干預下,何凌風人身安全暫時得以保障,但是並非長久之計,不得已他只得求助於當時的市委書記高國棟。
何凌風清晰地記得,那是一個週五的晚上,天氣十分悶熱,下午何凌風打電話聯絡上高國棟書記秘書,秘書回話說高書記下午去某區調研,吃過晚飯後會回到市委辦公室,何凌風早早吃過晚鈑,不到7點,就隻身一人來到市委大樓門口,在灼熱的空氣中焦急地等待著高書記。
等待是漫長而痛苦的,時間像蝸牛爬行似的慢悠悠地前行著,忐忑不安,心急如焚的何凌風在高大巍峨的市委大樓前左顧右盼,汗水像斷線珍珠似的,不停地從他臉龐上滴落,半小時,1小時,2小時,直到晚上十點,高國棟的專車才從大道上緩緩開過來,何凌風遠遠看到,興奮異常,揮舞著雙手,像是沙漠中口乾舌燥的旅者看到一汪清泉似的,激動無比!
車子在何凌風身前停下,車窗緩緩搖下,慢慢露出高國棟書記那張肥胖而略顯疲憊的紅彤彤大臉,站在車窗外的何凌風趕緊俯下身子,一股濃烈的酒氣撲面而來,直衝得何凌風險些嘔吐起來。
“高書記,您好,您現在有空嗎?我有事想求求您!”何凌風躬著腰,一副卑躬屈膝的奴才樣。
“哦,是凌風啊,上車吧!”高國棟面無表情,冷冷地說了聲。
何凌風終於像溺水之人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似的,趕忙應了聲,拉開車門,坐進車裡。
這個悶熱的夜晚對於何凌風來說絕對是個極不平凡的夜晚,就在這個晚上,他的命運之軌從此來了一個180度大轉彎,他的人生從此向別人遙不可及的高峰攀去,很快便在人生的巔峰上俯視眾生!與此同時,也將本心善良的他推向了至暗而罪惡的淵藪!從此他在罪惡的邊緣遊走,在生與死的邊緣狂飆!
一走進高國棟書記辦公室,何凌風趕緊將門關上,將空調開啟,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大大的厚實信封,畢恭畢敬地呈到高國棟面前,這信封裝著的幾乎是現在凌風建築公司全部的家當。
高國棟肥胖的身軀深深地埋進寬大的沙發中,微眯著小眼睛,似睡非睡,油膩的厚嘴唇一張一翕,喘著粗氣。
何凌風見狀,將信封放到高國棟眼前的茶几上,拿起茶几上的一包茶葉,撕開放進杯中,泡了杯熱茶端到高國棟跟前說道:“高書記,您請用茶。”
高國棟睜開眯著的小眼睛,看了看何凌風,接過茶,喝了兩口,放下杯子,揮了揮手,說道:“坐下,坐下!”
這是個好兆頭,何凌風趕緊規規矩矩地坐在高國棟面前的沙發上,像個聽話的小學生似的坐著。
“凌風啊。”也許是酒喝得有些高了,高國棟又喝了口茶水,不緊不慢地說道:“凌風啊,我知道你今天來找我是什麼事,你是個人才,我到專案工地去過兩次,去過你的公司參觀過一次,嗯,給我的印象很不錯,專案嘛,工程質量很好,現場管理也很到位,工程進度也很快,你這小小的建築公司能做成這樣,很出乎我的意料啊!”
“哪裡,哪裡。”何凌風聞言,心裡沉重的陰霾終於散去了不少,急忙說道:“這都是高書記領導有方,領導有方啊!”何凌風極盡阿諛奉承之能事,這本不是何凌風的性格,但是如今有求於人,不得不說出許多言不由衷的話來。
“呵,呵!”高國棟皮笑肉不笑地笑了兩聲,胖臉上松馳的肌肉不由自主地抖動了幾下,眯縫著的雙眼睜大些,瞅了瞅何凌風,說道:“我知道,你現在遇到了生死攸關的大事了,想不到啊,一個省領導的親戚卻是個無恥之極的詐騙犯,我們都是瞎了眼了!政府也損失慘重啊!”
“高書記,人抓到了嗎?”何凌風心中真希望能儘快抓到這個喪盡天良的詐騙犯,也許多少可以挽回一些損失。
“哎!談何容易啊!”高國棟嘆了口氣,說道:“搞了幾千萬,人已跑到國外享福去囉,怎麼抓?我們只能自認倒黴囉!”
高國棟這句話就像一盆寒骨透涼的冰水,徹底將何凌風最後的一點希望瞬間完全破滅,他頓時感到心如死灰,萬念俱焚。
“那我怎麼辦?高書記,你可要救救我啊!”何凌風帶著哭腔,央求道。
“救,當然我可以救你,在漢南市也只有我才能救你,不過嘛,我可是有條件的!”高國棟從包裡拿出一包煙來,散給何凌風一支,何凌風見狀趕緊湊到高國棟身邊,給他點上,又退到原位坐下,不好意思地說道:“高書記,怎麼能抽你的煙呢,這辦公室開著空調,我才沒有給你敬菸的!”何凌風生怕一個小小的失誤就會引起高國棟的不快,影響到大事!
“沒事,沒事,凌風,抽我的,抽你的都是煙嘛!”高國棟吸著煙,擺了擺手說道。
何凌風沒有看到高國棟臉上有什麼不快的神色,緊張的心安定了下來:“高書記,你有什麼條件,無論什麼條件,我,我都答應!”
無錯書吧“好!”高國棟提高了聲音,眯縫著的小眼睛張開了許多,定定地看著高凌風,良久才說道:“好!好!爽快,我要的就是你這句話!你是個人才,又年紀輕輕,我看中你的才幹,只有像你這樣的人才,才能幹大事,成大事!”
高國棟沒有直截了當地直入主題,何凌風不知他心裡賣著什麼葫蘆,不免有些惴惴,透過濃濃煙霧,他覺察到高國棟那張大大的胖臉上呈現出異樣的表情,似乎在猶豫著什麼似的。
高國棟吸了幾口煙,眉頭擰成麻花,良久,他似乎考慮妥當了,才緩緩地說道:“這樣吧,凌風,我幫你擺脫這次危機,而且我可以助你的公司成為漢南市一流的建築公司,但是你必須和我進行深度合作,做一件別人不敢做,卻是十分暴利的一樁買賣。”
這個條件十分誘人,成為漢南市一流的建築公司是何凌風此生夢寐以求的願望,但從高國棟謹慎的話語中,何凌風也聽出了一些端倪,高國棟要他做的事情一定是風險極高但卻是暴利的事情,會是什麼事呢?何凌風心裡的猶豫一閃而過,管他呢?只要能度過眼前這要命的危機就萬幸了,現在已無暇顧及其他了。
“高書記,你說吧,就是要我上刀山,下火海,我何凌風也絕不皺一下眉頭!”此時的何凌風除了孤擲一注,已別無選擇。
“好,好!此事只能你我兩人知道。”高國棟壓低了聲音,雙眼牢牢地盯在何凌風憔悴的臉上,沉沉地說道:“我前段時間到南方開放城市考察了一番,這些發達城市都有一個共同點,就是娛樂業十分發達,我們漢南市佔據了南接北連的獨特的區域優勢,這兩年娛樂業也日漸繁盛起來,娛樂業繁盛了,那種東西也就有了固定的客源和廣闊的發展前景,那種東西我就不明說了,我們都是明白人,你懂的,我現在只要你一句話,你敢做嗎?當然了,漢南市是我的地盤,安全係數還是很高的。”
何凌風頭腦一陣轟鳴,心中驚詫不已,“那種東西”他當然知道是什麼,只是他萬萬沒想到身為市委書記、黨高階領導幹部、人民公僕的高國棟竟然會如此利慾薰心,膽大妄為,竟然置黨紀國法於無物,打起這殺頭生意的主意,真是直接毀了何凌風的“三觀”。
高國棟見何凌風有些遲疑,心中有些不悅,何凌風何等聰明,察顏觀色,只是愣了愣,便堅定地回答道:“高書記,只要能讓我順利度過這次危機,讓我何凌風起死回生,我何凌風就是您的人,您說怎麼做就怎麼做,決不含糊!”這是何凌風的肺腑之言,因為他已走投無路,別無選擇!
“好,我就要你這句話。”高國棟的大胖臉上又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這事就這麼定了,至於所得利潤吧,我這人也是公平的,五五分吧,你公司的事,我會幫你操作的,你就先考慮如何辦我們這事,不過嘛,雖然在我的地頭,還是要謹慎小心為好,如果萬一出現什麼紕漏狀況,你知道該怎麼辦吧,你是聰明人,就無須我教了吧!”
“高書記,你放心吧,我何凌風也是知恩圖報之人,我知道該怎麼辦的。”何凌風已是霍出去了,他要讓高國棟放心安心,儘快解決目前迫在眉睫的危機,何凌風說著站起身子,拿出口袋裡的香菸,彎下腰,遞給高國棟一支,說:“高書記,來,再來一支。”說著給高國棟點上。
“嗯,很好。”高國棟吸著香菸,歪著頭,想了想,說道:“公司的事,我會盡快操作的,但也許會有人從中作梗反對,嗯,凌風,這樣吧,我幫你需要一個名頭,這樣才不會有人提出異議,怎麼才好呢?”高國棟將大腦袋靠在沙發背上,雙眼緊盯著天花板,思索起來,良久,才回過神來。
“嗯,我看這樣吧,你認我作乾爹,乾爹幫助乾兒子那是天經地義之事,有了這個名頭,別人就不會有什麼異議了,畢竟漢南市還是我說了算!”高國棟顯然為自已的突發奇想有些得意,輕輕地搖晃著大腦袋,臉上現著愉悅的表情。
這可真是個奇思妙想,何凌風真有點哭笑不得,他自小就沒了父親,想不到到了25歲時卻天上突然掉下了個“爹”來,而且是漢南市說一不二的最高統治者,他知道無法拒絕,他也不想拒絕,這可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天大好事啊,回想從前的艱難歲月,就是因為他沒有一個強大的靠山可以倚仗,所以掙扎得如此艱難,如此痛苦,如此卑微!
“那,那真是高抬我了,我求之不得啊,高書記,哦,不,乾爹!”何凌風心裡雖然知道從此他將成為高國棟手中的牽線木偶,遊走在無盡的“黑暗”之中,但是他別無他法,更無從選擇,他需要權力,多年的努力拼搏,使他明白一個道理,那就是沒有權力的加持,絕不可能實現階層的跨越,更絕不可能實現自已遠大的理想,這是創業者的悲哀,更是創業者的無奈!
“好,好!我又有了一個兒子了!”高國棟有些興奮,不停地撫摸著圓滾滾的大肚子,開心地說道:“好了,時間也不早了,回去睡個好覺吧,這段時間你也夠嗆了!”
“謝謝乾爹!我先回去了,你也早點休息吧!”從此開始何凌風成了市委書記高國棟的乾兒子,此後他都改口叫他“乾爹”,而不叫他高書記了。
就在何凌風如釋重負地轉過身子,正準備離開時,高國棟突然想到什麼似的,叫住了何凌風。
何凌風聽到叫聲,馬上回到高國棟身前,恭敬地站著。
“咳咳咳”吳國棟眯縫小眼定定地看著何凌風,乾咳了幾聲,欲言又止。
何凌風愣愣地站在高國棟身前,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好一會兒,只見高國棟微微坐直了身子,用手在肥厚的嘴唇上抹了一把,說道:“凌風啊,今天我是你的乾爹了,嗯,你總得給我一個見面禮吧。”
何凌風一時有些茫然,不自覺地看了看放在茶几上的信封,心想:“這不就是見面禮了嗎?”
“嘿嘿”高國棟看到何凌風看向信封的眼神,自然明白何凌風的意思,他陰沉沉地笑了兩聲,短而肥的手指著茶几上的信封說道:“凌風,這個我不需要,拿回吧,前兩個月我到你公司視察,給我端水的那個女孩長得很水靈啊,我就要這個!”說完肥厚的嘴唇微微上翹,露出邪邪的笑容,等待著何凌風的回答。
剎那間,何凌風只覺得五雷轟頂,渾身血液直湧腦門,這又是何凌風萬萬沒有想到的,高國棟的無恥卑劣完全超乎何凌風的想象,雖然之前何凌風也聽到社會上對高國棟的一些傳聞,但那只是閒言雜語,不足為信,但今晚是他親身經歷,心中驚駭不已!
“乾爹,她,她是我未婚妻。”何凌風好不容易從嘴中擠出這句話來,此刻他心中已紛亂如麻,愁腸百結。
“哦?你的未婚妻?”高國棟有些意外,頓了頓說道:“這樣啊,那就算了吧!”語氣中滿是失望。
何凌風呆立著,心中萬千思緒不停地翻騰著:“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他的未婚妻尹小玲是他高中同學,出身一個普通工人家庭,身材高挑,端莊秀麗,生性活潑,為人善良,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女孩,兩人相戀多年,何凌風深愛著她,正準備於兩月後結婚。
想不到世事難料,事業一直不溫不火,還算順利的何凌風橫遭變故,面臨破產,不得已求助市委書記高國棟,想不到高國棟是個荒淫無恥之徒,不但要何凌風暗中做起毒品生意,為他謀利,更是看中了他的未婚妻,若在平時,何凌風定將斷然拒絕,拂袖而去,但如今何凌風已是砧上魚肉,只能任人宰割,根本無力反抗,從此他過上了令他自已都感到十分厭惡和憎恨的“雙面”人生,一條走向自我毀滅的不歸之路!
“乾爹,我知道該怎麼做!”何凌風堅銳的牙齒緊咬著嘴唇,惡狠狠地說道,他感到了嘴唇一陣巨痛,口中有一股濃烈的血腥味,他硬生生地直吞進肚裡,向高國棟鞠了個躬,走了出去。
三天後,何凌風以一起去與客戶談生意為由,將未婚妻尹小玲騙進了某高階賓館頂樓一客房內,後以出去買菸為名,先行離開,讓藏身隔壁的高國棟進入客房,自已則狂奔回到他和未婚妻尹小玲準備結婚的新房中,歇斯底里地將新房內的東西砸了個稀巴爛,然後在新房內抽了一個晚上的煙。
整個晚上,何凌風痛苦著,掙扎著,煎熬著,他是個極端完美主義者,為了得到權力,為了儕身上流社會,為了成為人上之人,卻親手將自已最親最愛的人送入“虎口”,讓所謂的“乾爹”肆意蹂躪玩弄,何凌風感到自已是多麼的卑劣無恥,多麼的狼心狗肺!
何凌風一夜無眠,第二天清晨卻傳來了更令他傷心欲絕的噩耗,未婚妻尹小玲從賓館天台跳下身亡,他想不到會是這種結果,這無異於是他親手殺害了未婚妻尹小玲,他抓狂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也想一死了之,但最終並沒走上死路,稍稍令他感到一絲欣慰的是,高國棟坦誠地告訴他,並沒有得到他的未婚妻尹小玲,尹小玲是個剛烈女子,在得知何凌風背叛出賣了她時,她萬念俱灰,掙脫了高國棟的魔爪,毅然決然地從賓館天台一躍而下,為了自已的清白,更為了何凌風的無恥背叛,從此何凌風良心揹負著極其沉重的枷鎖直至生命的最後一刻!
未婚妻尹小玲之死最後在高國棟至高權力的操作下,被公安機關認定為“不慎失足死亡。”有一種傳聞是高國棟私下裡叫一企業拿出50萬元給何凌風,叫何凌風去做了未婚妻尹小玲父母的思想工作,此事就此大事化小,小事化無了,當然真相如何,也只有高國棟和何凌風心裡明瞭。
而何凌風的破產危機也在高國棟的全力操盤下,得以順利化解,被騙的2500萬元由市財政買單,市財政再重新足額撥付給何凌風所有工程款,餘下所有專案全部由凌風建築公司承建,這使得何凌風不但起死回生,而且賺得盆滿缽滿,從此何凌風將凌風建築公司更名為凌風集團,一飛沖天,走向了事業的巔峰,凌風集團轉瞬間成為漢南市一流的明星企業,何凌風也成了白手創業的楷模和知名青年企業家,步入了漢南市上流社會,在30歲不到的時候就實現了自已的理想。
在此期間,何凌風一邊經營著凌風集團,一邊暗中建立起了嚴密而隱秘的地下販毒網路,實現了對高國棟的承諾,為自已更為高國棟帶來了源源不斷的財富。
故事二:王叔之死
王叔,一個正直、善良的人民警察,他終生未娶,卻無私地養育著林傑、何凌風、何慧蘭三個孤兒,他將他們視如已出,全身心培養他們直至成年,使三個不幸的孤兒能在慈父般的溫暖裡得以茁壯成長,林傑和他一樣成為一名光榮的人民警察,何凌風透過自已的打拼成為凌風建築公司的老闆,何慧蘭則考取名校,本可以進入體制內安穩生活,但她想過自已想過的生活,經營了一家花店,生意興隆,收入不菲。而他自已也在刑偵戰線上憑著自已的無畏、勇氣和智謀屢立戰功,在他50多歲時榮升漢南市刑偵支隊支隊長,實現了他畢生追求的理想!
遺憾的是,就在他即將完成使命,光榮退休,頤養天年之際,在一次偵察一起販毒案時,不幸慘遭毒手,光榮犧牲,倒在了他熱愛一生的刑偵之路上!
未婚妻尹小玲和王叔之死就像兩把深深扎進何凌風胸膛的鋒利的匕首,時時刻刻撕裂著他的良心,將何凌風始終籠罩在自責、惶恐、痛苦和不安之中!
未婚妻尹小玲之死可以說兇手就是何凌風,他是罪魁禍首,而王叔之死卻在何凌風意料之外,他是萬萬沒有想到的,但是始作俑者卻是他何凌風!
事情原委是這樣的:一日,從未來過凌風集團的王叔突然帶著兩名公安幹警,來到何凌風辦公室,何凌風趕緊沏茶、遞煙,請坐,十分熱情地招呼王叔他們,但是這天的王叔卻一改往日和藹慈祥,黑沉著臉,嚴厲地對何凌風說道:“凌風,我今天來是為公事而來,我們在偵辦一起販毒案件時,發現你的手下洪濤與此案有牽連,但是最近幾天他卻突然消失不見了,因此今天我們來向你調查一下他的去向。”
洪濤是何凌風販毒集團對外聯絡的關鍵人物,前些時候,他與境外販毒集團聯絡時不慎走漏風聲,被漢南市警方追緝,好在何凌風已事先得到訊息,早已安排洪濤及時離開漢南市,何凌風原以為此事即可不了了之,想不到王叔會前來調查洪濤的下落。
找不到洪濤,何凌風懸著的心安然放下,他不慌不忙地說道:“王叔,洪濤這小子是我的人不假,他只是我公司的一個普通職員,我對他8小時以外的事一無所知啊,更不知道他現在跑到哪兒去了,但畢竟他是公司的人,我也正在找他呢!”一句話將事情推得一乾二淨的。
王叔自然不信,但面對沉著冷靜,風輕雲淡的何凌風也無可奈何,在臨走時,王叔語重心長地對何凌風說道:“凌風啊,作為長輩,我要勸你一句,你現在年紀輕輕就事業有成,違法犯罪的事情,我們可不能幹啊!不要因此而毀了自已啊!”
王叔這句話似乎有些模稜兩可,語焉未詳,好像對何凌風不太放心,有些懷疑似的,何凌風本是個疑心很重之人,這句話讓他警覺起來,於是他作了兩件事情,一件是暫時停止販毒網路的一切活動,待風聲平息後再行啟動;二是安排另一名骨幹胡小明暗中盯梢王叔,並將其行蹤及時告知他,以便及時作出應對之策,孰不知何凌風嚴重低估了胡小明的狠毒和殘暴,他想一勞永逸地解除潛在的危險,以絕後患,竟然私自設計殘忍殺害了王叔。
王叔的死,使何凌風他們面臨的危險得以徹底解除,但是王叔是何許人?是何凌風生命中最重要和最敬重的人,是他此生最想要回報的恩人,對何凌風可謂是恩重如山啊!
何凌風雖然長期遊走在黑白兩道之間,養成了殘酷無情的性格,但他骨子裡卻是一個知情重義之人,當他得知王叔被殺害後,勃然大怒,此時胡小明才意識到自已闖下了彌天大禍,但為時已晚,胡小明最後的結局就是在何凌風面前自殺謝罪,一命抵一命,胡小明一家4口人由何凌風供養,此事就此了結,但在何凌風心裡卻留下了無法磨滅的自責和痛苦,也直接造成了林傑和他的徹底決裂,生死兄弟從此形同路人,令人唏噓!
故事三:新婚燕爾
金榜題名時,衣錦還鄉日,洞房花燭夜,這是古時中國傳統文化中的三大人生大喜之事。
未婚妻尹小玲之死給何凌風以十分沉重的打擊,多年來,他陷入了深深的痛苦、無望、悔恨的漩渦之中,無法自拔,五年了,五年來他始終壓抑著自已的情慾,拒絕著所有女性的接近和示好,就連男人的逢場作戲都不曾有過,過著清淡如水一般的苦行僧生活,以此來懲罰自已的無恥和卑劣,來慰籍自已早已殘缺不堪的那點良心!
直到有一天朋友將吳莉莉介紹給他,這初次的見面,何凌風便驚為天人,吳莉莉那婷婷玉立的身段,俊俏白皙的臉蛋,甜美迷人的笑靨,優雅大方的談吐,竟然和他的未婚妻尹小玲有著幾分的相似,這一次見面,吳莉莉給何凌風留下了極其深刻的印象和好感,她的倩影在何凌風平靜的心湖上漾起了絲絲漣漪,那種久違了的感覺重新又回到了他的心頭。
一切都那麼的如願,一切都那麼的美好,兩個月後他們訂下了婚約,又一個月後他們喜結秦晉之好,這一刻,何凌風終於有了一個屬於自已的溫暖的家,一個可以讓他舔舐傷口的港灣,何凌風第一次感到了人生快意,體會到了家的溫暖!
然而人心險惡,世事無常,新婚僅僅半個月後,凌風公司的財務總監,市長邱家旺的身下玩物,風騷妖豔的女人—陳英給了他一張手術單子,就是這張薄薄的單子給了他一個睛天霹靂,粉碎了他所有的美好,原來在他眼裡完美無瑕的新婚妻子竟然瞞天過海,欺騙於他,妻子那美麗善良、純潔可愛的完美形象頃刻間在他眼前坍塌,落得個斷壁殘垣,不忍卒目!
儘管何凌風心裡十分清楚,陳英的險惡用心,但是他仍然無法接受這一殘酷的現實,他是個極端完美主義者,他的骨子裡的性格是絕不允許屬於他的,卻是別人已經得到的,絕不允許有人分享他的任何東西,但是木已成舟,無法改變!
在隨後的日子裡,何凌風完全變了個人似的,冷淡著妻子吳莉莉,新婚的激情尚未消退,兩人之間就已形同陌路,這對兩人來說都是一種痛苦的煎熬,儘管吳莉莉想盡辦法取悅於他,但何凌風都無動於衷,因為他覺得在吳莉莉天生麗姿的外表之下卻裹著一個讓人無法忍受的骯髒的身子!
吳莉莉就這樣終日以淚洗臉,守著寂寞,伴著孤獨,新婚燕爾,獨守空房,她痛恨改變她命運的霍雷,她更痛恨曾經年少無知的自已,就這樣她由一個活潑的女孩變成了一個哀怨的女人,原本應該快樂的新婚落得個淒涼悲催,一地雞毛!
何凌風和吳莉莉兩人都不知他們今後的婚姻將如何走下去,是離婚還是維持現狀?就讓這個答案交給時間和命運吧!
故事四:危機來臨
漢南市在權力博弈過程中逐漸形成以書記陳建國和市長邱家旺為中心的兩個權力圈子,經過一段時間的衝突和相互妥協後,漸漸趨於平衡,雙方相安無事,進入了一段時間的平靜期,但是這只是表面現象,猶如一面平靜如鏡的湖水,湖水之下卻是暗流湧動,保不齊哪天突然出現某個衝突點,頃刻間就會發生驚濤駭浪!
何凌風是屬於市長邱家旺權力圈子的核心人物,在他乾爹高國棟主政漢南市期間,邱家旺任市委副書記,是高國棟的主要心腹之一,因此在高國棟榮調省上擔任副省長之後,在高國棟的運作之下,成為漢南市市長,何凌風是高國棟的乾兒子,自然而然地成為了邱家旺權力圈子的重要一員。
幾年來,何凌風在高國棟和邱家旺這兩把大傘的庇護下,在漢南市是混得有模有樣,有聲有色,風生水起,風光無限!
但是物極必反,否極泰來,這世界從來講究的都是利益至上,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在利益面前,朋友或許會成為致命的敵人,敵人也或許會成為你最好的朋友!
人性的利已、貪婪在利益面前將會暴露無遺,由利益維繫的關係隨著時間的推移和利益要件的變化將會產生質的改變,當何凌風最大的保護傘——乾爹高國棟即將退休之際,邱家旺這個始終生活在高國棟影子之下的市長大人急需想擺脫多年來一直籠罩在頭上的陰影,不久前,他想方設法攀上了省委另一位副書記這一高枝,因此他對何凌風的態度有了一個明顯的改變,在一些利益分配和專案安排上兩人終於產生了激烈的矛盾和衝突,兩人的關係走到了分崩離析的邊緣!
一日,何凌風突然發現一件令他感到驚恐不安的事情,公司財務總監陳英竟然在他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利用財務掌握的公司公章和何凌風的私章,並模仿何凌風的簽字,私自將公司自有資金150萬元分三次分別轉入三個不同的私人賬戶,這是一種十分嚴重惡劣的犯罪行為,這也是何凌風要急著換掉陳英的一個重要原因!
當何凌風質問陳英時,陳英竟然毫無顧忌地說是邱市長交辦的,何凌風十分震驚,按以往慣例,凌風集團每承接一個市政工程,何凌風會按利潤多少給予邱家旺及圈子裡的核心人物10%---20%的提成,此外,平時只要邱家旺需要,不會太過份的前提下,何凌風都會盡量滿足他,但這次邱家旺卻一反常態,連一個招呼也不打,視他何凌風於無物,直接命令他安插在凌風集團的財務總監陳英私自將公司150萬元轉出,就好像凌風集團是他邱家旺開辦的公司似的,這引起了何凌風極大的不滿,也使得何凌風感到了極度的不安和困惑!
在邱家旺辦公室,何凌風直言不諱地對邱家旺說道:“老大,你要用錢,吩咐小弟一聲,只要在公司承受範圍之內,小弟一定雙手奉上,何必叫陳英偷偷摸摸瞞著我呢?況且這150萬是公司為城南開發區專案準備的。”
邱家旺躺在寬大的大班椅上,抽著煙,眯縫著雙眼,斜睨著何凌風,神色自然淡定,語氣不急不緩地說道:“凌風啊,你好好想想,自從老頭子到省上後,我邱家旺對你如何?不是我看在老頭子的份上,凌風集團能有今天嗎?你何凌風能有今天嗎?是的,我急著用錢,沒徵得你的同意,你剛才說得很好聽啊,雙手奉上,但150萬元不是個小數目,你會同意嗎?這個錢就算我借你的,以後你在我的分成中扣去不就得了,你說呢?”
邱家旺口氣悠悠,但何凌風聽得出來,這話裡有話,內藏針芒,邱家旺乃一市之長,掌管著漢南市這一方天地,私營企業不依附於權力又如何能在這一方土地上發展壯大呢?這錢何凌風能要回嗎?當然不能!而且邱家旺弦外之音十分明顯,沒有他邱家旺的權力,你何凌風能成為今天的何凌風嗎?
何凌風是個嫉惡如仇之人,面對邱家旺近乎赤裸裸的威脅,心中十分憤怒,但他要忍氣吞聲,這事發生在老頭子即將退休這個敏感時期,說明邱家旺是有備而來,蓄意為之。
何凌風乾笑幾聲,強壓著心中的怒火道:“老大,我怎麼能要回這錢呢,這事就這麼算了,但是陳英必須離開凌風集團!”
邱家旺聞言,睜大了眯縫著的雙眼,看了看何凌風,不言不語,胖臉上的肌肉不由得抽搐了幾下,他在菸灰缸上用勁摁滅了菸蒂,思忖了良久才說道:“你這不是打我的老臉嗎?嗯,這樣吧,免去她的財務總監職務吧,調到其他部門當個顧問吧,待遇和原來一樣不變,反正她也不是個幹正事的主,養著她吧,嗯,就這麼定吧,凌風,你說呢?”
邱家旺那像和何凌風商量的樣子,分明就是命令,何凌風氣不打一處來,一股怒氣在心中左突右撞的,似乎隨時都可能迸發出來,小不忍則亂大謀,忍吧,還是忍吧,退一步海闊天高,何凌風暗自思忖著,終於再一次強壓著心頭升騰的怒火。
“好吧,既然老大發話了,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了,不過叫她以後少蹦嗒點,不要再出什麼么蛾子了!”
何凌風這句話顯然是說給邱家旺聽的,帶著警告的意味,邱家旺聞言,心中甚是不悅,閃過一絲難看的臉色,隨即又恢復了常態,不耐煩地說了句:“我知道了!”
當何凌風走出辦公室時,邱家旺那陰鷙的眼神一動不動地盯著何凌風高大的背影,心中暗罵道:“他媽的,何凌風,咱們走著瞧!”
此時何凌風感到了危機已經來臨,更感到了權力的力量和可怕!他將何去何從,凌風集團又將何去何從,他不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