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心中暗自思忖,難道自已的丈夫真的是一個蠢人嗎?
如果丈夫真的是一個又笨又懶的人,那為何周圍那麼多農戶,偏偏只有自已丈夫種的那片地產量最高?
柳氏堅信丈夫絕對不是那個人口中的蠢貨!她更無法容忍一個對丈夫一無所知的外人,僅憑一已之見,就對丈夫那些年在肥沃土地上揮灑的汗水妄加褻瀆。
“你什麼都不懂!”
柳氏在大喊的同時,下意識緊緊抱住孩子,而這個動作彷彿給了她一種無與倫比的安全感,
彷彿逝去的丈夫重新出現在她身旁,用那寬厚的肩膀,將自已保護得嚴嚴實實,
“你根本不懂……那些被你瞧不起的人有多麼努力,他們為了讓妻兒老小生活幸福,在你看不到的地方揮汗如雨,用自已的身體鑄成一座保護親人的城牆。
或許在你這個利慾薰心的商人眼中,能否賺錢、能否獲取名聲、能否成為他人眼中的成功人士至關重要,可在你瞧不起的那群人眼中,老婆能否買到一支心愛的簪子、孩子能否填飽肚子、父母能否安享晚年才是重中之重,
我知道你會用這些事情都能用錢解決來反駁我的觀點,可不好意思,在我看來,真正愚蠢的人正是你們這種用金錢衡量人生的傢伙,因為你們永遠無法領悟精神上的幸福。”
那位站起來的商人並沒有因為柳氏的反駁而動怒,他真的做到了謹遵自已的理念,將身為底層人民階級的柳氏視若無物,
他不會和空氣爭論,因為這毫無意義,因為這樣他賺不到一分錢。
看著商人離去,柳氏並沒有獲勝者的喜悅,她能感覺到自已的反駁並未讓對方心服口服,商人或許只是因為懶得和自已多費口舌才離開的。
柳氏抱著孩子,打算離開這個讓自已不開心的地方,她扭頭準備離開,卻在回過頭時發現有人站在自已身後,等看清後,她連忙朝著對方跪倒,
“見過仙人。”
柳氏並沒有成功跪在地上,在快要跪下來的時候,她已經被一道清風扶起。
“大娘不用這樣。”
那人青衫執劍,正是先前一劍斬殺千人的修仙者。
“大娘剛才的話對我啟發很大,相反應該是我對你尊敬有加。”
劍客身上沒有修仙者的傲氣,在說話時更多的是謙卑。
“仙人怎麼可以這樣說,那些話不過是我胡謅的罷了,還請仙人不要這麼抬舉我。”
仙人雖然和氣,但柳氏內心對對方的恭敬沒有一點兒減少。
“大娘這些天來過得怎麼樣?”
劍客問道,他對抱著孩子的柳氏依舊有著印象。
“全憑仙人慈悲為懷,我和孩子都吃上了口熱乎乎的飯。這些我也有底氣把孩子撫養成大人了。”
“大娘是一個人撫養孩子?”
劍客詢問道。
“當時身孕,我家漢子寧可餓死也要讓我多吃一口飯……”
說起傷心事,柳氏的眼眶瞬間微紅,彷彿被一陣憂傷的潮水淹沒,但很快她就像一艘堅強的船,從情緒的波濤中駛出。
懷中的小生命似乎感受到了母親的悲傷,他掙扎著伸展手腳,宛如一隻剛剛破殼的小鳥,睜開藍寶石般的眼睛,咿呀呀地叫著,
那模樣彷彿在安慰媽媽不要傷心,他會和父親一樣,用自已小小的力量保護媽媽。
“還請節哀順變。”
劍客說了一句後轉移話題,
“大娘,可否讓我瞧一眼你的孩子?”
柳氏當然不會拒絕,那可是仙人的請求,再說,說不定孩子在和仙人接觸後,也會沾染仙人身上的靈氣,身體變得更加健康。
柳氏小心翼翼地把孩子遞到劍客身前。
抱起孩子,劍客的眼瞳中閃過一道青光,
這是青穗一派的秘術,可以透過自已所領悟到的大道觀察他人的人生走向,
然而下一秒,劍客只覺得自已的眼睛好像被尖刺刺中,疼得他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
這讓劍客大為震驚,據他所知,確實有一些高人擁有遮蔽秘術的能力,但是透過秘術去反噬使用者,這簡直是匪夷所思的能力,
更別說造成這種反噬的還是不到一個月大的嬰兒,
這讓劍客的好奇心被徹底點燃,這個孩子究竟身負何種命數,竟然強大到他無法窺探,
於是劍客右手食指中指併攏,生出一柄僅有三寸的青鋒小劍,靈氣小劍在他的手中閃爍著寒光,彷彿是一把能夠斬斷命運的利刃,被他輕輕地拍入孩子體內,
這是一枚種子,會隨著孩子一起生長,並記錄孩子的人生歷程,若那個孩子的命數真的非常強大,往後一定會是強大的修仙者,到時候劍客便能取回種子,以此瞭解這個孩子身上揹負的命數到底是什麼。
整個過程柳氏完全沒有察覺到,她只看到仙人用手輕輕地撫摸著自已孩子的小臉蛋。
劍客把孩子還給柳氏,然後便離開了。
在王宮內,青穗道人尋到了黃埔駟。
“青穗道友別來無恙。”
這些天黃埔駟也在關注外界的情況,因此他也知曉青穗道人在賑災一事上頗有建樹,
但這點成果對於結束饑荒來說,無疑是杯水車薪,
按常理,青穗道人此刻應該是在外界馬不停蹄,而不是優哉遊哉跑過來找自已。
“呵呵,黃埔道友說笑了。誰不知道你現在是人族名副其實的皇帝呢?
所以接下來我要做的事情還需要黃埔道友相助。”
“哦,青穗道友需要什麼幫助?只要對賑災有利,我必當全力以赴。”
“賑災一事,以物賑災只是權宜之計,唯有授人以漁才是長久之計。
所以我懇請皇帝道友能以人族皇帝的身份振臂一呼,讓地主們上交土地,然後重新將這些土地分發下去,讓每一個農戶都能擁有自已的土地。”
聽完青穗道人的建議,黃埔駟並沒有積極響應,而是眉頭緊蹙,陷入了沉思,
他深知青穗道人在短短几天裡就將王城內所有商戶搜刮了一遍,這種竭澤而漁的做法雖然暫時解決了糧食短缺的問題,
但對於人族的長期穩定並無益處,因為後期國家經濟的復甦全靠商人的流通,而現在青穗道人的行為卻給所有經商者留下一個極壞的印象,
那就是隻要國家有需要,隨時隨地都可以將經商者的財富掠奪一空,此舉無疑會打擊商人的積極性,很有可能導致人族在百年間都不會再有跨地商賈的出現。
而如今青穗道人又將打壓對方的目標鎖定在了地主身上,
搶土地,分窮民。
這件事情其實他在率軍討伐獨孤潛的時候也做過,效果的確顯著,軍隊所過之處皆是百姓夾道歡迎,
但這樣也徹底激怒了地主階級,以及站在地主階級身後的本地修仙派,
沒錯,單論地主,其實對國家的政權穩定並無多大影響,
尤其是在打仗的時候,那地主就是待宰的羔羊,想怎麼殺就怎麼殺,就算得罪了對方身後的修仙者也無關緊要,
畢竟大家都在打仗,難不成我不搶你的糧食,你就不和我打了嗎?
然而現在人族已經休戰,再去打地主,那就相當於要將那群本地修仙派趕盡殺絕,
毫無疑問,當黃埔駟以皇帝的身份宣佈全國土地重新丈量時,等待他的將會是數不清的地方爭鬥。
“黃埔道友是在擔心地方上的修仙蛀蟲會趁亂破壞安定嗎?”
青穗道人似乎看出了黃埔駟心中的顧慮。
“確實如此,連年北伐加上饑荒,人族疆內資源已然見底,如今若是再來一場浩浩蕩蕩的打地主行動,我擔心會適得其反,讓地方修仙派團結一致,共同對抗新政權。”
“黃埔道友儘可放心,此事必定深得民心,我敢保證地方修仙派不會有絲毫異議。”
“哦,何出此言?”
“如今人族境內流民遍地,很少有人能夠安心種地,所以那些地主佔據了大量土地,可收成卻無法滿足地方修仙派的需求。
故而實際上,本地修仙派對依附於他們的地主也頗為不滿,只是礙於情面和現實,即便將這群地主剔除,也無法改變現狀,所以他們才會聽之任之。”
“哦……青穗道友看待問題的角度真是別具一格。”
“呵呵,我們要做的是打地主,而非打本地修仙派。
在把地主的土地分給貧民後,接下來的收成依舊會分出一部分交給本地修仙派,如此便可平息他們的怒火,甚至在某種程度上,他們還會樂見其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