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執劍青年大步流星走來時,先前那股逼壓柳氏的沉重氣氛,彷彿被一陣狂風吹散,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只有最開始站出來的男人,像被定在了原地一般,滿臉尷尬。
要不直接離開吧!
一時間,男人的心中湧起了逃離這處是非之地的念頭,但很快,他又想到了另一種可能。
說不定是仙人發現了那個女人多拿了一碗粥,所以才跑過來質問呢!
慶幸的種子一旦埋下,就如同春雨滋潤過的幼苗,理所當然地長成了參天大樹。
沒錯,一定是這樣的!
男人當機立斷,如同餓虎撲食一般,拽住柳氏的衣服,就要把柳氏帶到執劍青年面前,當面問罪。
“你幹什麼!”
柳氏拼命掙扎,但因為懷中抱著孩子,本來就不大的力氣更是被約束了大半,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已離執劍青年越來越近。
“仙人!”
男人連忙跪倒在地上,仰起頭,臉上掛著諂媚的笑。
“這個賤人偷偷私藏了一碗米粥,被我發現了,還請仙人將此人就地正法。”
“你這個人怎麼這麼歹毒!這碗粥我端得好好的,根本沒有想要私吞!”
柳氏也已經跪在了地上,男人的血口噴人讓她無比氣憤和恐懼,她真的害怕仙人聽信對方的謊言,將自已和孩子殺害。
執劍青年的眉頭微微皺起,反問道:“她懷中不是抱著一個孩子嗎?”
“仙人,可這嬰兒根本不能吃掉這碗粥,不如把這碗粥讓給更適合的人,反而能帶來更好的效果。”
男人提議道。
“更適合的人……呵呵,莫非你就是那個更適合的人嗎?”
執劍青年冷笑一聲,質問道。
“仙人饒命啊!小人哪裡敢往自已的臉上貼金呢?這多出來的粥,自然是要獻給一直忙碌的仙人享用的啊!”
“呵呵,不必了!在你眼中,嬰兒或許不能稱之為人,但在我眼中,這些嬰兒的生命同樣是獨一無二的。”
執劍青年走到柳氏身前,他蹲下來身來,臉上依舊掛著和煦的笑容,
“大姐一個人帶孩子,一定很不容易吧!若是平日裡遇到什麼難題,比如有人想要剝奪本該屬於你的權利,你可以來找我,當然,找我的兄弟們也可以。
請你放心,我們青穗道教的每一個弟子,都是明辨是非的好人。”
男人的語氣中透露著真誠,這是柳氏在饑荒發生後,第一次從陌生人身上感受到善意,
“謝謝仙人,謝謝仙人!”
柳氏的眼眶微微發紅,她覺得自已這輩子都很難忘記執劍青年那如春風般溫暖的笑容。
圍繞人族王城的賑災工作正在有條不紊地進行著,而給流民發放糧食,只是這其中微不足道的一個環節。
連吃兩碗白粥後,面黃肌瘦的柳氏臉上第一次浮現出紅潤的光澤,她抱著懷中的孩子在王城的大街小巷中漫步,
她發現一些青袍仙人正用法術操控著巨石和茅草搭建房屋,
她把懷中的孩子舉起來,這個動作她以前從未嘗試過,但吃飽肚子後,她感覺自已渾身充滿了力量,於是便想和孩子嘗試一些新的互動,
她的嘗試取得了非常好的效果。
同樣是第一次用全新的視線觀察世界的孩子,很快就興奮地哇哇大叫起來,
他那白玉般稚嫩的小腳在空中胡亂地蹬著,就像一隻第一次下水的小鴨子。
柳氏和孩子玩了一會兒後,便離開了這處施工場地,朝著另一條街道走去。
這條街道寬闊異常,地面鋪著一塵不染的大理石地磚,宛如鏡面般光滑,倒映著天空的顏色。
街道兩側矗立著三米高的漆紅母木杆,木杆頂部延伸出兩個分支,猶如雙臂般伸展,每個分支上都掛著喜慶的紅燈籠,宛如熟透的柿子,散發著溫暖的光芒。
這裡幾乎看不到任何人的身影,彷彿是一片被遺忘的寂靜之地。
難道這裡是朝廷裡面當大官的人住的地方?
在柳氏自已生活的小地方,就連縣衙老爺房子前面的大街都沒這裡這麼寬廣,因此她下意識會聯絡的這裡是官員生活的地方。
她稍稍思考了一會兒,便扭頭想要離開這裡,在她看來,這條街根本不是她這樣的人可以踏足的。
如果繼續深入,很有可能被那些不近人情的看家門衛胡亂打一頓,
柳氏覺得自已可以捱打,但是懷中的孩子並不應該遭受那樣的災難。
可就在柳氏將要走出這條街的時候,她的身後傳來一聲怒吼。
“你們怎麼敢的!我上官家自五千年起就在為獨孤皇帝辦事,皇宮之內更是有一位宮女是我上官家的直系女輩!
你可知道惹了我上官家,就是打了獨孤皇帝的臉面?
住手!住手!我叫你住手!這些東西一個個價值連城,哪是你們這群臭道士的髒手可以碰的?”
一座大宅傳來撕心裂肺的怒吼,聲音震耳欲聾,彷彿要衝破雲霄。
柳氏被這道聲音吸引了注意,下意識回頭看去。
只瞧見一個頭發亂如雞窩,身著紫金絲綢華服的男子從一座大院落裡面倒飛出來,然後重重地砸在地上。
男子站起來後,倒沒有繼續破口大罵,反而是先用雙手如擺弄藝術品一般細緻地擺弄自已的頭髮,直到把自已的髮型調整到滿意的姿態後,才繼續發出更加高亢的咆哮。
順著男人的手指方向看去,是一隊全副武裝計程車兵。
“蠢貨,什麼狗屁獨孤皇帝,早就不知道死在哪裡了!當今人族的天下可是屬於黃埔皇帝掌管!”
“好好好!好一個黃埔皇帝,你可知道光是這一句話就足以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男人怒吼道,顯然是被士兵輕浮的言語給激怒了。
“上官符,真以為獨孤潛那老賊戰無不勝,實話告訴你吧,如今王宮裡面坐著的正是黃埔皇帝。”
“什麼……”
上官符沒了剛才那副失心瘋的模樣,整個人好像被從頭到腳澆了一盆冰水,險些沒有站穩,直到好一會兒他才回過神來,用試探的語氣問道,
“這位軍官老爺,我家有一女正值碧玉年華,長相花容月貌,此時正是待字閨中,若是您能在黃埔皇帝面前美言幾句,我敢保證,必有十萬黃金送到您的府上。”
那士兵聽完後露出會心地笑容,然後突然臉色一變,猶如烏雲一般陰沉得可以滴出雨水,
“上官老賊,沒料到你竟然私藏錢財,企圖支援叛軍造反。
來人,給我搜!今天絕對不能給上官家留下一分一文!”
“軍官老爺,您這是在幹什麼?咱們有話好好說,若是我的條件不能讓您滿意,您直說,我是可以付出更大的代價!”
上官符這次是真的急紅了眼。
軍官伸出手掌,像驅趕蒼蠅一樣,把要靠近自已的上官符推開,
“上官符,我平生最瞧不起你們這種見錢眼開的傢伙。
我實話告訴你吧,想要靠敲骨吸髓得來的錢財買到平安,在這個時代不可能實現!”
說完軍官重新返回上官家族居住了五千年的大院之中,
只留下上官符一個人像被抽走了靈魂一樣,呆若木雞地站在原地。
遠處,柳氏在聽完軍官給上官符撂下的狠話後,心中突然產生出一個念頭,
或許自已將會是這個時代的見證者,親眼看著新時代的洪流如狂風驟雨般席捲這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