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聞笛慵懶的歪歪在沙發前，也沒耐心跟低智的林國華磨嘰。
畢竟林國華現在也算是半隻被趕到窮巷子裡面的狗。
逮著誰就亂咬。
“恬妹？你願意我幫林董一把？”
實在是夏恬在廚房那邊伸著脖子往這邊看的動作太顯眼。
顧聞笛沒來由想起來，小時候每次她放學來找自己出去玩的時候就是這個樣子。
探頭探腦，希冀的小眼神可憐巴巴，跟門口給他看門的小哈巴狗一樣……
每一次他都能放下寫了一半的作業，陪她出去玩，然後晚上回家繼續寫作業。
小傢伙使勁搖頭，微微挑起眉毛舒展開來。
本就長得十分好看的小姑娘，更加光彩照人，內裡，卻是得理不饒人，輕易不會放過認定的敵人。
“林董，你瞧，我實在幫不上你呀。”
“我可不想恬妹回頭教訓我呢！我可是要和恬妹好好過日子的！”顧聞笛這句話，轉了十幾個彎，說的曖昧無比。
夏恬覺得自己耳朵應該有點問題，要不然怎麼會有一種不應該有的錯覺呢？
“恬恬？你真的不幫幫爸爸嗎？爸爸也很想你，我把林家經營好了，對你也有好處的。”
不知道為何，林國華忽然軟了的語調裡面，夏恬就看到了他鬢邊的白髮。
心頭忽然一軟，是小時候爸爸下班很用心的輔導她做作業。
可溫馨不過三秒鐘的畫面轉而又被一片血腥染紅。
夏琳從療養院高層一躍而下的悲愴，還有過去那些無數個她需要幫助的時刻裡，林國華和他的家人們過得活色生香。
那幾根白頭髮還是太少了！
“恬恬數學考了45分？哈哈，還哭鼻子了？”
“這個問題咱們一起做一下，不就是一百以內的加減法嘛，很簡單……”
“咱就是說，咱們恬恬不是小笨蛋，這不也作對了嗎？咱們下次考試一定能考70分好不好？”
記憶裡久違的溫柔母親在一邊疑惑問：“怎麼才定個70分的目標？有點少。”
“慢慢來吧，一下子讓恬恬考一百分也不現實，小孩子成績差一點不要緊，快快樂樂長大最重要，小學課本那點東西，都能學明白，保持她的學習興趣最重要……”
夏恬沒再看一眼林國華，若她從未得到過那些家庭的溫馨、父母的疼愛就罷了。
可，她也擁有過的啊。
夏恬最終還是什麼也沒有說，默默回到廚房裡面做一點晚餐。
過去的已經不在，只是心恨未曾平息，多年籌謀怎可因為一時心軟而放棄？
她從始至終也沒想要把林國華如何。
只是想著，要是能當著他的面拆掉林家引以為傲的君悅酒店招牌，讓他嚐嚐妻離子散，孑然一身的滋味！
就像她母親夏琳，還有少年時候的夏恬所經歷過的一切！
若林國華真的到了山窮水盡的時候，她都想好了，林老太曾經住過的那間療養院VIP會員的專屬房間。
也許，等到她放下心恨的一天，還能心平氣和去看他……
可是現在的，爸，你還沒有嘗過真正的孤、苦、伶、仃，女兒怎能甘心讓你就此安享榮華呢？
*
暗夜，林知書窩在葉昶懷裡。
他有力的臂膀一下一下輕撫摸女人白皙軟嫩的背脊。
林知書抬頭，藉著幽幽的月光暗歎口氣：“阿昶，最近公司的收益不好嗎？”
“嗯，小圓圓要跟公司解約。”
“她是我花了將近一年的時間才培養起來的紅人，她要是走了，公司的收益會減半。”
葉昶一下一下有節奏的觸控，一下下，彷彿要探到人心底深處。
林知書起身，伸手同樣撫平葉昶緊鎖的眉。
“阿昶，我的積蓄不多，是前幾年我在國外演出積攢下來的小金庫，公司繼續運營也需要成本的吧，我就當是一份投資，你可要好好幫我掙錢回來哦。”
“知書，我不是想要你的錢……”
“最近那個小網紅背刺你的事情我也看了，她實在太過分，等公司過得這次的難關，我就不相信，她一點黑料都沒有！”
葉昶笑笑，翻個身覆蓋住身下嬌小的女人，動作越發放肆。
“我想要照顧好你，但，我最近實在是……”
對於一個要強的男人來說，沒什麼比花女人錢還要羞恥的事情吧？
林知書越發動情：“阿昶，我們好好過，好好做出一番事業，我還能去跳舞，咱們不會缺錢的！”
男人用行動來向女人證明自己的深沉而原始的愛。
“我們會好好的！”浮浮沉沉中，林知書竟然越發覺得幸福和滿足。
葉昶最終還是收下了林知書的奉送。
瞧，女人總是這樣好欺負，多說幾句好聽的話語，多帶她去做一些她從來沒有做過的事情，就能一點點突破優雅的皮囊，抽絲剝繭獲得美好的一切！
養了這麼久的魚，葉昶終於一點點收攏漁網。
兩百萬的資金不多，但他不相信，林知書的財富就這麼點東西。
*
林國華回到柳眉這邊，暖色的燈光中，柳眉在餐桌前等他的神情酷似那人。
最開始，他只是想著和老母親換個城市生活。
他也不甘心光看著別人能去考大學，便半工半讀，和林老太太一起過著緊巴巴的日子。
那時候的江城，真的很冷啊。
一無所有的他，當時恨不得馬路上有個破洞的被子都的給撿起來好好拿回家用。
真是一分錢恨不得變成兩分錢用的時候啊。
指責母親偷人嗎？她實在是過夠了沒錢的日子，他也是，但是，又想到被活活氣死的老父親，林國華和林老太太之間就越發沒什麼話說。
後來，他晚上兼職下班的時候，遇到了被猥瑣男人調戲的夏琳。
她那時候就孤零零一個人坐在路燈下面，哭的小鼻尖都紅了。
一抽一抽，說著感謝他的話。
然後她得知他是做兼職的大學生，就不自覺多了一些關心。
再之後，林國華髮現自己的兼職工作有些不一樣了。
錢變多，活變少，老闆說話也客氣了……
“回來了？老林？想什麼呢？”
柳眉笑著走過來幫他脫下外衣，刻板的西裝被拿走，卸下一身沉沉如有形質的疲倦。
林國華彷彿看到眼前的女人一張笑顏如花，竟然變成了夏琳年輕時候的模樣！
“老林？”柳眉有點疑惑。
“哦，我有點累，最近事情比較多，你在家好好嗎？”
林國華反應過來，想著如今陪在他身邊的，只有這個半路遇到的情人。
夏琳雖然是個很強勢的女人，但對他是真的很好。
只不過，他有時候，在外面總被人說是吃軟飯，孩子都不跟自己姓，很沒面子。
大多數時候，夏琳遇到的問題，她自己都能解決掉。
他每天早出晚歸，在林氏上班的工資，都不如夏阿公大手一揮給她的零花錢多，哦，養家餬口這種原屬於男人專屬擔當的事情，也被夏琳包攬。
所以，當他遇到楚容的時候，那種柔弱依人，小女人總是一種需要被男人保護的目光有意無意看向他的時候，他在清醒中淪陷。
明明知道那時候的楚容是想借著自己上位，他還是很享受這種，被人捧著，被人追逐著的感覺。
男人的自尊心，也需要靈巧的女人來滿足。
“你看著沒休息好？”林國華不經意間發現柳眉臉色不好。
“老林，我最近總是做噩夢。”柳眉的淚水噼啪掉落。
她拿捏著分寸，即使哭泣，也控制在不讓林國華厭煩的程度。
“我總是覺的，沒能給孩子一個公道，我這個當媽的，很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