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吶，得有自知之明。
林國華蒼老很多。
也不知道是因為楚容沈巍認親的事情鬧得，還是因為老母親一命嗚呼整的？
這人吶，不能造孽太多，不然臨了了，也不知道究竟是那莊事情找上門算賬。
沒辦法，林家人欠夏家的東西太多了！
何止萬貫家財？
夏恬饒有興致的欣賞林國華髮白的兩鬢，染髮膏都沒止住的衰老肉眼可見。
一年多前，還意氣風發的給林老太風光辦壽宴，現在就……
她走到林老太的照片前面，臉上洋溢著絢爛的笑容。
絲毫沒有愧疚的開啟手裡的買菜布袋子，一股腦倒出來一袋子廢舊的，沾染塵土的，磨損很嚴重的深耕鞋……
鴉雀無聲的告別廳裡面短暫的交頭接耳後，又重新歸於安靜。
開玩笑，這是什麼場合？
葬禮！
這姑娘是真的六親不認，葷素不忌！
但凡做生意的人，有哪個不會研究一下風水玄學？
那是一群出門就盼著平安招財的人精們。
生怕大馬路上碰到邪祟東西押運壞財運。
沒有幾個人會在這種時候觸黴頭。
“你在做什麼！你這個不孝女！”
林國華怒不可遏，額頭上面的青筋一個勁突突直跳，教訓夏恬的時候聲音喊得賊大。
夏恬不鹹不淡看他一眼，覺得好笑。
他要是個孝順的人，怎麼不會把林老太一個人扔在療養院裡面不聞不問。
但凡他這個做兒子的上點心，經常去看看老太太，也不會輕易讓她鑽了空子。
怎麼說呢，林老太房間裡面的投影儀，是原本就壞掉的，電腦定時關閉開啟的功能時好時壞。
林老太平時也不咋喜歡看這些東西，用得少，她房間裡的那個投影儀修整的沒那麼及時。
歸根結底，老太太是自己嚇唬自己上了黃泉路。
她又沒有直接動手，無非是給一個神神叨叨的老人開了後門，走了個最低的內部員工折扣價，接進來安排給林老太做鄰居。
一個做了虧心事又封建迷信的老太太，早晚都能聽到身邊人在說一些鬼啊，神啊，地府啊，輪迴啊的奇聞怪事……
不心虛才怪呢。
投影儀歸根結底只是個導火索，年深日久的恐懼中，夏恬還真的不相信林老太能好好養病。
只是她真的沒想到，林老太這麼不經嚇。
夏恬真的不心虛，面對林老太被修飾過看著很慈祥的照片，一點敬畏的傷懷，還有虧心的恐懼都沒有。
【若真有神明，真有鬼魂，真有輪迴，我也無懼，林家欠我的，就算家破人亡也難償還我萬分之一的痛！】
戲謔的眼神不自覺就變得狠厲起來。
目光幽深而執著，蘊藏著呂非然看不懂的決絕瘋魔。
他清楚，夏恬是真的想讓林家人倒黴。
不死不休的執念。
可，這樣巨大的執念之後，她還在期待什麼事情呢？
當著所有人的面，一袋子的鞋丟盡林家顏面。
“你這是要幹什麼？你又來鬧場子是不是？”
林國華現在看見夏恬就氣不打一處來。
“我當初就不應該生了你！你怎麼就不能安生過日子？”
“活該你被人打死！”
林國華做勢撿起鞋子就要打在夏恬身上。
滿目兇光，毫無父親對子女的仁厚。
他最近有些消瘦，往日穿在身上很合適的西裝，現在有些肥大。
顯得有指甲蓋那麼大小的囊囊滑稽。
“夠了！”呂非然冒出來，擋在夏恬身前，一手攔住林國華高舉的胳膊，另一隻手橫在夏恬面前牢牢護住她。
可惜，她現在說不出話來，不能把林國華罵的狗血淋頭。
也不能把林老太當年找姦夫氣死丈夫的事情給數落出來。
不過，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一件事，總被提起的次數多了，就會有好信兒者去研究一下。
林老太氣死老公的事情，早在上次她的生日宴會之後，就被江城豪門之家摸清楚了。
這年頭，就算你家滿門都是混不吝，但你家有錢有勢有一定社會地位，就始終有各種人馬鞍前馬後相互結交。
林家就是這樣的人家。
夏恬沉默注視將自己護在身後的呂非然。
他說：“林董，有事情好好說話，別動手動腳。”
林國華就不明白了：“你怎麼不喜歡我們家知書了？”
“之前你不是還和我們知書交往？怎麼現在就護著夏恬？”
字字句句，都說在林知書的雷點上。
“爸？你說什麼呢？”帶一點小小的不自在。
林知書是真的沒想到，林國華能在大庭廣眾之下，說這樣的事情。
夏恬像是個好奇寶寶，目光來回在林知書和呂非然之間徘徊。
好像在打一些小算盤，噼裡啪啦作響的小珠子顆顆分明，打在呂非然臉上。
呂非然抽抽嘴角，側頭看果然，這小姑娘八卦又好信兒的目光灼灼。
她在權衡利弊，他又被她當做手中和林家作對的籌碼。
“別瞎想，老實點。”
呂非然附身，微微低頭，在她耳邊輕輕說道。
舉止親密，不經意間流露出的小動作，打了林國華剛說話的臉。
夏恬看看手錶，覺得時間也差不多到了。
開始在場子裡面找人。
不見楚容？
這個向來以林國華太太自居的女人居然沒出來？
那可能是事情辦的差不多。
“林董，要是沒什麼事情，我和恬恬先走了。”
呂非然拉著夏恬就要走。
直覺告訴他，夏恬今天應該不止準備了一件事。
果然，沒走兩步，他就看到那個叫沈巍的男人。
夏恬臉上的笑容都忍不住了。
沈巍今天披麻戴孝。
哭的雷聲大雨點大。
一路從門外哭到近前，抱著林國華就喊“乾爹，我奶走的早，我真是太難受了！”
“您老要多保重身體啊！雖然我不是您親生的兒子，但好歹我也是和知書知瀾從一個媽肚子裡面爬出來的，我也想來送送家裡的老太太！”
林國華腦子嗡嗡，覺得天旋地轉，“你怎麼又出來了？”
什麼情況，這個男人不是回鄉下了嗎？
怎麼又冒出來下林家臉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