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阿婆上午庭院中餵雞，眼中餘光長身玉立站著一人，“咦？小呂啊？”
即使是多年未見，夏阿婆還是一眼就認出這個算是自己看著長大的少年。
曾經的桀驁孤僻少年像一條傷痕累累對全世界都充滿敵意的野狼。
而現在，眉眼展開的男人站在她面前，風塵僕僕，比之從前，眼神中多了一些柔和和內斂。
饒是六年未見，夏阿婆還是那樣寬和的認出他。
許多事，他都不知道。
許多事，夏阿婆也不會在此地此時說出來。
老人家臉上笑盈盈，抬頭望著多年未見的小夥子。
“什麼時候回來的？”
“今年，在m國畢業以後，我在那邊成立了工作室，今年回國和朋友們合夥做律師事務所。”
不知道為什麼，呂非然竟然覺得有些心虛。
他從夏阿婆眼中看到一種飽經滄桑的寬和。
不同於呂家老爺子的精明外露，夏阿婆給他的感覺，更像是等他歸來有許多故事要講的欲言又止。
和記憶中一樣慈愛的阿婆變老許多，滿頭白髮整齊盤起來紮成個小團團。
落雪的冬日，老人家身上穿著一個樣式老舊的藍棉襖。
藍色的布料洗的泛白。
她整個人看著卻很精神。
呂非然難得露出幾分乖巧討好的笑容。
“阿婆，我來這邊住兩天，順便來看看你。”
他拎著禮品，帶著禮物上門，夏阿婆沒有拒絕他進門。
反而親和的帶著他進門。
夏恬早上醒的晚，十點鐘剛睡醒下樓找吃的時，意外發現在客廳坐著的男人。
“哥哥，他是誰？”梳著兩個羊角辮的小女孩穿著碎花小裙子。
看針腳是阿婆的手藝。
小姑娘眼眸水靈靈，坐在肖樂旁邊，打量對面的呂非然。
“星星，別鬧，吃糖。”肖樂垂眸，給小孩子扒開一顆水果糖。
夏阿婆和楊爺爺兩個人在殺雞。
自家院子裡面養的的土雞，格外肥美。
溫暖的室內還是呂非然熟悉的樣子。
不同的是，茶几上淺棕色的相片擺臺上的照片：夏恬和一個約麼三歲的小姑娘。
一大一小，穿著夏阿婆縫製的連衣裙。
兩個人在夏日的樹蔭下，一起吃雪糕。
照片上的兩個人如此相像，如此幸福。
同頻的笑容如一道破碎的光狠狠扎進呂非然的心。
呂非然定住，似乎有什麼在心口翻湧。
全身的熱血都在此時翻湧折騰，他的呼吸都在這一瞬凝滯
“小朋友，你幾歲了？”
小星星不喜歡對面男人看自己的眼神。
往肖樂身後藏一下，吃口糖，不說話。
側頭探出來的小羊角辮頭髮流光碎水滑，呂非然只覺得這一刻有什麼東西鯁在喉嚨裡面，說不出口，咽不下去。
他都做了些什麼混賬事啊！
難怪，難怪程醫生曾經說過，要夏恬好好調養身體，她身體太脆弱太容易生病。
難怪，她以前從來沒有痛經的毛病，現在就有了！
他抑制不住自己遊走在瘋狂邊緣的壓抑和瘋癲。
“她幾歲了？”
“不用你管！”夏恬忍不住，紅著眼眶站出來把小星星護在身後。
那一句“她是不是我的孩子？”終究是沒有問出口。
守著孩子，呂非然努力保持著風度。
不想讓自己看起來這麼兇惡。
“呂先生要是來看我阿婆，你已經看過了，可以走了。”
夏恬就知道，對面庭院裡面好多年沒有人住，忽然就有煙火氣肯定是有人回來了。
這個男人想搞什麼？
元旦不領著相親物件或者林知書回呂家過節，一個人跑來這邊幹什麼？
夏恬心裡堵著一口氣，“這裡不歡迎你！”
“恬恬，這個小女孩和你是什麼關係？她幾歲了？”
呂非然聲音顫抖，目光在一大一小兩人中來回打轉。
她們如此相像……
夏恬忽然就明白呂非然聯想到的可能。
一想到這樣的可能，她的淚水決堤而下，“遲來的在乎有什麼用？”
“我們星星幾歲跟你有什麼關係？”
夏恬素手一揚，指向門外：“滾！這裡不歡迎你！”
太過於激動的聲音有些尖銳，夏恬想到埋藏在心底的事情，難過忽然湧上心頭，她有些站不住。
一隻強有力的手臂攔住她，穩穩站在她身後及時支撐住她。
是肖樂，少年帶著瞭然的敵意，淡然開口：“呂先生，小星星是我妹妹，你追著問，會嚇到她。”
“妹妹？”呂非然不信。
“真的是妹妹嗎？”
洛水鎮不大，半是城市半是農村，風俗保守，誰家有什麼八卦根本瞞不了多久。
他記得，以前這裡有個外出打工的女孩，沒兩年就領著個小男孩回來，說是她弟弟。
其實洛水鎮的人都知道，那個小男孩是她兒子，那個小姑娘在外面被男人欺負了，不知道避孕，稀裡糊塗生下來，外面男人不要他們母女，她只能帶回家找父母幫忙養孩子。
呂非然忽然就想起來一個小細節的事情。
那次，就是他和她在一起後，有一次沒戴，她說讓他幫她買避孕藥……
原來細小的事情在那個時候就有展示。
如果不是吃過一次虧，怎麼會那樣細心在意？
“小呂啊，我們小星星今年五歲半了。”夏阿婆的聲音傳來，她慈愛的摸摸小孩子的頭，給她一個洗好的蘋果拿去吃。
“是不是很可愛？”
空氣中僵硬的氛圍被老人家慈愛的聲音打破，小星星大概知道一點現在的事情是幾個大人在爭吵自己。
小孩子忍不住，就哭了：“姐、姐，你不要和、別人吵架！”
夏家的客廳間熱鬧起來。
“我不走，阿婆說要燉雞肉給我吃。”
“你缺那一口嗎？滾啊！這不歡迎你！”夏恬怒火洶洶，實在不理解這個男人在說什麼胡話。
他們之間說的很明白了，以後誰也不要招惹誰。
他這是在做什麼？
男人罕見的厚臉皮：“嗯，在國外很多年沒有吃過阿婆的土雞，有點想念。”
“你叫小星星？”呂非然越過夏恬和肖樂，蹲下身視線和小星星平齊，小女孩水汪汪軟嫩嫩的臉頰很可愛。
和少年時候的小夏恬真的很像。
“你說是妹妹就是妹妹吧。”呂非然放低聲音，小心翼翼戳戳小星星的臉頰。
聲音很滿足，帶著濃厚認定某種事情的愉悅。
夏恬渾身顫抖，目露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