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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陸拾

“對啊,哈哈哈哈哈哈。”

“我知道。”

門外傳來其他人的吵鬧聲,江逍像驚醒一般驟然回了神,平靜地站起身,有條不紊的收拾衣物也去了公共澡堂。

一天的高強度工作讓所有青壯年都疲憊不堪,洗完澡後都回到了各個的寢屋,和自己的室友們聊會天,增進一下感情。

大家年紀相仿,都處於朝氣蓬勃的好時候,沒有那麼多彎彎繞繞,很容易就熟稔了起來。

這個工地上的設施裝置又完善,雖然工作辛苦,但就像來到了一個特別的學校在上學一樣,對著周圍的人也是倍感親切,即使大家都來自不同的城鎮鄉村,身份地位也不同,但一起選擇了這份工作也是很有緣。

江逍也終於在第一天的晚上認識了自己的三個室友,他們的房屋分配是隨機來的,由包工頭,也就是那個幹部—陳平來劃分,江逍他們四個剛好站在一起,就直接登記住在一間屋子裡。

三個人裡有兩個人是結伴而來的,他們倆並不是為了生活打拼來到這裡的小年輕,而是被家族送來這裡,鍛鍊身體和體驗生活的,他們倆乘著鋥亮豪華的轎車到工地的時候,人堆裡發出了小小的驚呼。

就算不看他們倆搭乘的交通工具,從外表上也能看出他們就是來自生活富足的家庭,白白淨淨,身型挺拔,神態自信,儀表堂堂,一看就是受過良好教育,很有規矩禮貌。

高一點的叫蔣永祝,稍稍矮一點的叫焦浩南,他們倆都是十八歲,從小一起長大,是對方的竹馬。

雖是少爺公子,兩人的性格卻很接地氣,都是咋咋呼呼,大大咧咧,沒有什麼架子,就跟尋常人家的男娃一樣,而且精力旺盛,總有說不完的話,為人也都熱情活潑。

因為他們四個住一屋,搬磚的時候他們倆也就跟在江逍和何昂後面,像兩條小尾巴,他們覺得既然都住一屋了,幹啥也都要一起行動,倒是很有團隊精神。

何昂就是第四個人,他和江逍同歲,是這個軒和鎮上的“本地人”,不知道為什麼沒有直接在家住而是選擇住寢屋。

何昂看著並不是自願來的,他那雙手一看就不是做苦力活的料,而是適合讀書,對他們的態度也說不上好,一天下來總是皺著眉頭,好像對周圍的一切都很不滿意。

蔣永祝和焦浩南在所有事情上幾乎是一拍即合,又都愛好交友,遇到一個人就友好問候,主動出擊,才來一天就把工地上大半的人都認識了一遍,朋友交了個遍。

畢竟家裡經商,最重要的就是人際關係,他們從小受到的教育就是俗話說的“朋友多,路好走”。

十八歲又是什麼都說,什麼都好奇的年紀,大家也沒什麼拘束,樂於滿足他們各種好奇心,就把他們倆當成自家兄弟,問什麼答什麼。

問的也都是“來自於哪裡”“有沒有家室”之類的小問題,有些二十五六的人仍然單身,而有些才二十出頭的人,年紀輕輕就已經有兩個孩子時,他們倆像是被衝擊到了,目瞪口呆,差不多有五十個人,大半都已經結婚了,還剩下一半也差不多有了物件或婚約。

晚上回了寢屋蔣永祝和焦浩南還在說著那邊寢屋有個人都二婚了,這邊有個人都計劃生三胎了,而自己連女孩子的手都還沒摸過。

大戶人家的少爺從小到大都是被規劃著生活,吃穿用行都很精細謹慎,又代表著自己家族的臉面,對某些方面接觸的少,婚姻婚配也得經過層層考慮,自然沒見過這種世面。

小小的寢屋裡只有焦浩南和蔣永家交談的聲音,兩人又耐不住寂寞,想找寢屋裡的其他人交流,他們這一天都在和其他寢屋的人聊天,自己的室友都還沒多瞭解,但同在兩邊下鋪的江逍和何昂都默不作聲,他們又躊躇著不好開口。

對何昂是因為何昂對他們的態度就不熱烈,他們也不想熱臉貼冷屁股,他們是被寵到大的公子哥,有自己的驕傲。

對江逍則是不敢,比他們高了半個頭,肩寬腿長,倒三角的身材一看就能一拳打爆他們倆,雖然江逍看上去也是細皮嫩肉的,但骨子裡透出的氣場就和他們不一樣,冷冽又神秘,特別吸引他們這種涉世未深,活在溫室裡的小男孩。

再加上江逍面無表情的時候真的很怵人,硬朗大氣的長相,眼窩深邃,幾乎不說一句話,也不和他們一起勞逸結合,似一臺永動機,除了吃飯就在搬磚,像在發洩什麼,但又穩如老狗,就像混黑的老大,再不濟也是一個幫派的首席金牌打手。

一天下來,他們跟在江逍後面搬磚,明明都是新人,但江逍做的又快又順暢,不一會就熟練了,還被陳平誇獎,重點表揚,讓大家向江逍學習。

他們倆是又懼怕又仰慕,在公共澡堂他們也看見了江逍的八塊腹肌,一身腱子肉,令他們更加羨慕,摸摸自己的瘦弱身材,不禁相形見絀。

人都有慕強心理,何況還是長得帥又有實力的人。

實在剋制不住想交友的念頭,剛才偷偷觀察江逍走進來的臉色好看了些,給了焦浩南點勇氣,大著膽子從上鋪探出腦袋看向下鋪已經躺著筆直,在走神兒的江逍,“江哥,你剛才是在和家人打電話嗎?”

實在是沒話找話,焦浩南都想扇自己嘴巴子。

但是江逍對上他澄澈閃爍的眼睛,回答了他,“對。”

“……噢。”

蔣永家也格外注意他們這邊,見焦浩南跟江逍搭上話了,心也癢癢的。

焦浩南又看向對床下鋪的何昂,但何昂背對著他們,面向牆壁,不願意交流的樣子,索性也放棄了與何昂聊天的念頭,翻了個身,趴在床上專心對著江逍說話。

“江哥,你結婚了吧。”

同在上鋪的蔣永家也翻身面對江逍和焦浩南,“廢話,這邊一大半都已經結婚了,才不像我們。”

“可有些人就沒結婚,我得問了才知道,而且江哥又沒有戴結婚戒指。”

江逍支撐起自己的上半身,抬頭望著他們隔空對話,聞言,看了看自己空蕩蕩的無名指。

他和阿憐結婚的時候除了一個祖傳的手鐲以外,就是江家祖輩留下來的耳環項鍊這些,也有戒指,但都是金的,不適合小年輕戴,而且也不是阿憐的尺寸。

那時候阿憐什麼都不要,特別看淡這些,他一個毛頭小子也沒想到這方面。

是他疏忽了。

之後雖有這個計劃,但也只是閃過念頭,還沒來得及付出行動,都在為搬家而努力,倒是把這件事拋之腦後了。

現在要把買戒指提上日程了,不能拖。

江逍邊想邊回應他們,“我結婚了。”而後又補充了一句,語氣溫柔:“快一年了。”

此時的江逍褪去了凌厲和冰霜,就像一個普通男子談起自己的妻子一樣,臉上露出了幸福的微笑,雖然笑容很淺,但是很溫暖,著實讓他們感到很新奇。

在工地上的江逍默默無聞,只管著自己悶頭幹活,面無表情,吃飯的時候也像誰欠了他八十萬一樣,讓蔣永家和焦浩南那顆想上前搭話的心都不敢有,一天下來他們倆連江逍的聲音都沒聽見是什麼樣的。

沒想到,鐵樹開花,鐵漢也柔情。

這下兩人都有了勇氣,你一句我一句問著江逍,“嫂子長什麼樣啊?”“你們是怎麼認識的?”“你們在一起多久啦?”

問到後面的時候,他們倆都有些猶豫,好像是問的有點多了。出奇的是,江逍對於他們的問題沒有一點不耐煩,相反還很認真的回答了這些問題。

“漂亮。”

“村長介紹。”

“快一年了。”

快一年了?蔣永家抓住了華點,“那你們是剛認識了就結的婚啊。”

“對。”

雖然他們倆知道有些婚姻是父母之命 ,媒妁之言,並不是現在流行的戀愛自由,婚姻自主。

但他們下意識地認為江逍不是那種會任人擺佈自己婚姻的人,他肯定是對婚姻很認真負責的人,對妻子也是選擇自己喜歡的,所以他們倆首先想到的就是江哥和嫂子一見鍾情這種情況。

焦浩南激動地提高了音量,“哇!一見鍾情嗎?”

他的確是對阿憐一見鍾情,點著頭,“對。”

他們還想說些什麼,但何昂“嘖”了一聲,大概是被他們吵到了。

沒辦法,只能等著明天再繼續了,蔣永家和焦浩南無聲地對著江逍做口型:晚安,翻身在床上躺好。

江逍下床把燈關上,眼前一片灰暗,周圍是一片安靜,其他寢屋的人好像也休息了。

不急不緩的走向床鋪,再次在單人床上筆直的躺著,原本因為和他們聊天而轉移的注意力再一次集中,心裡湧起一陣陣傷感和苦澀,像一個深不見底的無底洞,不斷吞噬著自己引以為傲的平靜和沉穩。

低落的情緒不斷湧了上來,波濤洶湧,將他淹沒,難耐地緊閉上眼,怎麼樣都做不到心無旁騖,身邊和心裡都是空落落的。

那種密密麻麻的難過不是風吹過樹葉響起的沙沙聲,而是蜻蜓輕點水面泛起的圈圈漣漪,是一種無聲的,發散的。

他能透過很多東西想起阿憐,帶過來的阿憐親自做的餅乾今天都沒捨得吃,又不能放到回家,明天就得吃完。

今天尚且還能憋回眼淚,明天怎麼辦?

好想阿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