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碧青聲音帶了一絲平時不曾有的驚詫。
衛穎走過去，碧青側身給她騰出了地方。
藉助忽明忽暗的光火，目光所及之處是令人渾身驚顫卻又血脈噴張憤怒不已的畫面。
石門之內是遍地的或橫躺或斜倚或蜷縮著的女子，她們之中有衣衫破爛肢體裸露的，有隻用一塊破舊的布料堪堪遮蓋了身體的重要部位的，更有渾身上下一絲不掛的。唯一相同的是，她們的臉上和身上，都是密密麻麻深淺不一的累累傷痕，有撞傷的，有被毆打的，還有鞭傷，和利器所傷之跡，新舊交疊，觸目驚心。
更有甚者，肢體已然廢了，卻依然沒有逃過那些非人的虐待。
她們目光空洞而渙散，完全沒有焦點，對外界的反應均是一致的驚恐萬狀之後繼而是絕望的麻木，就連呼吸，都帶著無望。彷彿她們只是行屍走肉，這世間的一切，除了身體和心靈上必須承受的不能承受之劇痛和折磨，其他的，都與她們無關。
有陣陣的腐朽的氣味傳入鼻中，衛穎秀眉緊蹙，循著氣味的來源望去，幽微的光線下，角落處凌亂的稻草之中，仍然可以看得清楚那蒼白的面孔僵硬的四肢，七零八落隨意地丟疊在一起。
衛穎只看了兩眼，雙手緊緊握成了拳，泛白的骨節清晰可見。
她努力壓下心頭翻湧不息的驚濤駭浪，“年平，找幾個心細善言的丫鬟過來照料她們，再找一處地方將人安置了。死了的那幾個，好好地將她們給埋了。”
經歷那幫豬狗不如的畜生慘絕人寰的虐待和糟蹋，往後的事情，往後再讓她們做打算。
但是，這群泯滅人性的畜生……
“東月的兵士，都殺了吧。”衛穎語氣冷厲，神情卻是異常地平靜，“不要讓他們，死得太痛快了。”
就算是死十次，都抵不過他們犯下的罪孽。
這些如花似玉風華正好的小姑娘們，個個本該是家人寵著愛著，享受著他們人生的大好年華的時候，如今因為這些畜生，一切的美好都支離破碎人生只剩下無盡的灰暗與蒼白。
在這樣的時代之中，這樣的遭遇，很大的可能，是她們人生的盡頭了。
有些人，是不該活在這個世上的。
死都是便宜他們了。
“是。”已經帶著押著手下敗將和莫提的影衛走進了石門的年平只匆匆瞥了一眼石門裡面的情況，側了身子垂眸應道。
狠厲也決斷，他們對他們的王妃，已經有了新的認知。
“莫候，”衛穎轉身似笑非笑似怒非怒地看著莫提，滿目都是危險的神色，“本王妃突然覺得，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你像現在這樣輕鬆又舒服地活著了。”
輕鬆又舒服？
儘管被點了穴，莫提一口老血還是控制不住從嘴角處溢了出來。
他剛剛飽受了那樣錐心蝕骨生不如死的折磨，她居然雲淡風輕的說出‘輕鬆又舒服’這五個字來？
激憤之餘，心底深處滋生出來的絲絲縷縷千絲萬縷的恐懼迅速將他包圍，雖然他仍在強裝鎮靜，可是他的聲音已經出賣了他。
“你……你要幹什麼？”被解開了穴道的莫提的聲音已然帶了幾分驚顫。
“彆著急，你馬上就會知道。”衛穎唇角一勾，不等他回過神來，一顆藥丸已經順著喉嚨滑入了腹腔，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聲。
雖然這次沒有再被堵上嘴巴，可是無論他怎麼努力，終是沒能將那藥丸給吐出來。
“你……你又給我吃了什麼？”莫提氣急敗壞，眼看就要一頭撞上來。
“當然是好東西。”衛穎看著被碧青用劍鞘抵著的莫提，“這是幫你修復和緩解你體內因毒藥帶來的損傷和劇痛。”
“不過……”衛穎話鋒一轉，“很不幸，在此同時它卻是會加速你體內毒性的發作。簡單通俗一點來說，莫候你，受折磨的時間間隔會縮短，頻次會增加，這痛苦，自然也是要多擔一些了。”
“你……你這個惡毒的女人！”莫提怒吼道，全身的氣血都在翻騰，滔天的憤怒從腳底蹭蹭蹭直躥上了天靈蓋，好像隨時都要破蓋而出。
“你……”不等他再說出一句話，只見剛才還氣盛硬挺的一個人，轉眼間雙瞳急劇收縮，面色慘白似霜雪，蒼白的雙唇上下打著顫，脊背倏地一彎，人就跌落在了冰冷的石板上，四肢抽搐，整個人不停地在地上打滾。
“有一句話要提醒莫候的，這藥最受不得情緒上的波動，越是激動發作得越快，痛起來更是霸道難忍。所以，莫候還是要注意一下自己的情緒，無端多遭了些罪就不好了。”
侯爺莫提，人面獸心兇狠殘暴，卑鄙下流陰險歹毒，在東月是人盡皆知的。
殘害同僚，虐殺百姓，舉著偽善的旗幟姦淫擄掠無惡不作，被他迫害的男女老少尤其是那些花一樣的少女不計其數，偏偏東月的國君不僅不嚴以對待加以懲戒，只睜隻眼閉隻眼有時候甚至助長他的氣焰。
當然，這些和他們都沒有關係。
可是……
自從他打響了他的算盤，開始了對她的算計，就和她有關係了。
她本也是隻想著好好將他懲戒一番，拿回母親的遺物《夢緣錄》給他個痛快就算了的。
可是，當她看到那一個個被折磨得慘不忍睹沒有了靈魂猶如行屍走肉的女孩們，她是真的憤怒了。
沒有誰可以這樣作踐和糟蹋別人，人總要為自己做過的事情付出相應的代價。如果死不足以抵消他所犯下的罪惡，那麼，就讓他受盡這天底下最為殘酷和慘痛的折磨，不死不休，永無止息。
這個世上的惡人很多，她不是聖人，更不是救世主。可是，這樣的事情恰巧讓她給碰上了，她內心深處總有一股力量在驅動著她。
上一世她也曾經歷過辜負和背叛，但她更不會忘記，在她無助和絕望的時候，曾有人對她伸出過援助之手。或許只是一個小小的舉動，可是對某些人來說，改變的卻是他們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