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歹還是東月皇子的身份,他竟然如此不管不顧!
毀其雙目,斷其雙手,削其皮肉,大腿內側斑駁的血跡……
冷酷無情、心狠手辣、不計後果……
他怎麼敢?
看來傳說一點也沒有錯。他是這樣的一個人,確確實實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莫提半眯著雙眼看向司徒諾,眸中湧動著危險的神色,看向司徒諾的眼神像是淬了毒一般。
有千軍萬馬在奔騰,有千刀萬箭在凌虐,更有萬千的毒蛇猛獸在肆意,彷彿要將眼前的這個男人一遍一遍地凌遲,一寸一寸地撕裂,屍骨無存,灰飛煙滅。
好!很好!非常好!
他這般凌辱東月國,是一定要付出慘重的代價的。
“司徒諾,你給本使等著!東月和西唐,從此再無邦交可言!”
莫提咬碎了牙齒帶著滔天的憤恨甩頭就走,侍衛們架著壁歸快步跟了上去。
直至他們走遠,司徒諾甚至都沒有看他們一眼,他眼中只有遠處綿延的群山和浩瀚無邊的天際。
有鷹唳聲在空氣中迴響。一隻兇猛凌厲的雄鷹,揮動著矯健強勁的雙翅,在高空中盤旋,振翅九霄,一去萬里。那凌厲的目光,透過重重雲靄,俯瞰蒼茫河山。
司徒諾抬手,手心攤開,慕榮即刻從車廂中拿出長弓和翎箭,將長弓放到他手上。
司徒諾接過長弓,取了翎箭,但見他不慢、不慌、不高、不低、不重、不輕。從容淡定,弓開如滿月,箭去似流星,風馳電掣,電光火石之間只聽得一聲淒厲的哀鳴劃過長空,而後漸漸啞了下去直至消失。
浩瀚的天際,只有朵朵漂浮的白雲。
“哐當!”一聲,有什麼忽的從天而降直砸在了莫提腳下。莫提條件反射地跳腳往後一退,而後看了一眼地上悲然躺著的被長箭貫穿了心臟一擊斃命的雄鷹,頓時七竅生煙,怒氣已經衝上了天。
他怒不可遏地轉頭,卻見司徒諾已收回長弓,只留給他一個黑漆漆的後腦勺。
犯我西唐者,雖遠必誅;妄奪人妻者,天地不容。
司徒諾嘴角噙著一抹冷笑,緩步向著馬車走去,絲毫不理會身後傳來的謾罵與叫囂。
馬車經過太傅府的時候,司徒諾正準備下去,便有人來報稱安公公帶了太后口諭,請他入宮一趟。
司徒諾看了一眼太傅府,放下已經掀起了的簾子,吩咐慕榮進宮。
一來一回,從奉太后那回到王府的時候,已是晌午。
司徒諾沒用午膳,只看著手中厚厚的兩個冊子。
雖然身處深宮,那人盡皆知的和親事件和鬧得沸沸揚揚的行館事件奉太后也是早就知曉了的。
司徒諾原以為在這個節骨眼上,奉太后或多或少都會對他勸上一兩句,可是對於這兩件事,奉太后從頭到尾卻是隻字不提,只瞭解了兩日後婚禮的準備情況,還給了他兩份巨大的賀禮:一份是奉太后的,一份是先皇和蘭貴妃早早就備著,一直放在奉太后處保管著。
金銀珠玉、奇珍異寶、莊子別苑。
可是司徒諾對這些東西通通都不感興趣,只粗略地瀏覽了一遍,便將冊子合上,緩緩地放到了桌面上,而後拿起手邊的一根黑色的腰帶,手指在上面的花紋處來回摩挲,眸色幽深。
想起臨走時奉太后說的關於婚宴那晚的刺殺事件,他眉頭微蹙,半眯著雙眼看向屋外那刺眼的陽光。
他的人,除了不在場的慕榮和年安,全軍覆沒。現場被清理得乾乾淨淨,所有的屍體也是不知去向。他發動絕絕谷的人調查了這麼久仍是毫無頭緒,可見對方隱藏之深,佈局之周全。
安公公帶回來的那具腐臭沖天只剩了半截的屍體,如果不是那人腰間獨具特色,只有江南離州的侍衛才有的暗花繡紋,恐怕沒有人知道他就是離王府的人。
腰間還未被化屍水毀掉的僅存的一道恐怖之至的刀傷,安公公推斷,是出自冥靈閣之手。
作為天下第一閣的殺手組織冥靈閣,很多年前被絕絕谷所剿,早就已經銷聲匿跡,如今又以這樣的方式出現在他的視線之中,難道說,他們已經知道他和絕絕谷的關係,此番是來報仇的?
可是據影子軍團的反饋,冥靈閣當時在冊的、上上下下一百多號的殺手,全軍覆沒,一個不剩。
他們都是親眼看著,那些人一個一個在他們面前嚥氣的。
司徒諾喚來年平,將黑色腰帶仍到他面前,“跟安公公的人到城郊外的莊子上去看看,除了這個之外還有沒有什麼可以確認身份的。”
“重新徹查冥靈閣,看當時是否有漏網之魚,哪怕是一隻貓一條狗一個蒼蠅,都不能漏掉。”
“冥靈閣?”年平有瞬間的愣神。
當年叱吒江湖轟動天下令人聞風喪膽談之色變,不談道義只談利益,不講原則毫無底線,有著‘冥靈出手從不失手’的稱號,在絕絕谷出現之前縱橫四海從無敗績的頭號殺手組織冥靈閣,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
那時候他們的王爺也不過舞勺之年,卻已經是才智過人威風凜凜氣壯山河,即便是不出面,只在背後運籌帷幄指點江山,就輕輕鬆鬆將那神秘莫測無堅不摧的冥靈閣給連根拔起,一夜之間世上再無冥靈令。
那樣翩翩小少年的年紀,就已經那般風采卓然光芒萬丈。
也就是那一刻,他們更加堅定誓死追隨他的腳步,不管前方荊棘遍野亦或是溝壑遍佈,是龍潭虎穴亦或是刀山火海。
“冥靈閣重現江湖?”年平捏了捏手中的黑色腰帶。
他認得,這是他們江南離州侍衛之物。
“或許。”司徒諾語氣平靜,抬眼看了年平一眼。
“王爺是懷疑上次刺殺一事與他們有關?”年平雖然覺得這個可能性不大,但……
“或許有,或許,沒有。”司徒諾微微頓了頓,“這就是要讓你去查的原因。”
究竟是不是冥靈閣?如果是的話,他們所為是自發行為還是受人所託?
畢竟,一切皆有可能,不是嗎?
年平領悟,領了命便出去了。
司徒諾揉了揉眉心,看了一眼不遠處的飯菜,眼角眉梢不自覺地舒緩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