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暗道。
衛穎本就尋思著司徒諾要帶她去什麼樣的地方,此時更是好奇。
年安在入口用火摺子點了個火把,在前頭引路,司徒諾牽了衛穎的手,將她拉到身邊,神色一凜,語氣卻是不似平日的清冷,“務必跟緊。這一路,機關重重。”
說著,將握著她柔夷小手的大手緊了緊才緩緩放開,生怕一個不留意,她便會從他身邊溜走似的。
衛穎抬眼,明亮如星盈盈如水的大眼睛撞入司徒諾透著幽光的雙眸中,一時間,星火燎燎,如芒四射。
“王爺……”年安的聲音從下面傳來。
咳……剛拿了一把火把的慕榮扶額。
這個不懂事的孩子。
兩人斂了斂神色,各自別開了眼。
“本王沒耳聾。”司徒諾冷聲道。
屬下只是擔心您老人家呀!
年安委屈。
王爺越來越難伺候,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左也不錯右也不對。他究竟應該怎麼做才能避免收拾包袱回江南的可能?
唉——
“還不帶路?”
年安心中的濁氣剛吁了一半,剩下的那一半硬生生地便被司徒諾的聲音給壓了回去。
“王爺您小心。”年安終於活成了自己討厭的需要靠諂媚討主子歡心的一類人,心中悲愴不已。
“這裡漆黑一片,只有這點光,衛小姐您也多加小心。”
說著,手中的火把自覺地往下挪了挪以適應衛穎的高度,方便她將腳下的路看清。
然後,他驚訝地發現,最近對他各種嫌棄各種不滿意的王爺,居然,好像,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嘴角掛著微微的弧度?
所以說,諂媚是正確的選擇?
年安在前,慕榮在後,一行四人,穿過彎彎繞繞寬敞狹長的通道,又經過了重重的暗門石室,終於漸漸看到了微光。
衛穎回望來時的路,不禁在心中驚歎。
憑著剛才所走的步陣,還有藉助火光瞥見的機關,什麼巨石、轉射機、連環板、塞門刀車、八卦陣……精彩程度堪比盜墓筆記。
這重重的機關背後,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地方?
迎面而來的光線愈來愈強,衛穎下意識的正要抬手遮擋,一片偌大的陰影已然落下。
司徒諾正揚著袖子,手舉在半空中,替她遮去了那刺眼的光。
路的盡頭是深不見底的懸崖。
衛穎往前靠了靠,被司徒諾一把拉了回來,腳下的碎石“噠噠”滾下,便沒有了聲響。
“一旦摔下去,便是粉身碎骨。”司徒諾抓著她的手攥得她微微生疼。
他拉了她的雙手環在他的腰間,然後一手扣在了她的腰間。
這是什麼操作?衛穎還沒緩過神來,慕榮已經從那裡牽了一根巨大的繩索,恭敬地交到了司徒諾的手上。
“穩住了。”司徒諾扣在衛穎腰間的手加大了力度。
有獵獵風聲拂過,墨髮交織,飄飄的衣袂交相纏繞。衛穎下意識的緊了緊環在司徒諾腰間的手,臉也不自覺的往他胸膛處躲了躲。
淡淡的香氣,像徜徉在浮光流雲間的清茶,有著雲霧漾開時初見雪山的驚喜,讓人沉浸其中,也讓她忽略了失重的感覺。
衛穎轉臉,往外探了探頭,所見之處,唯有山石,和一片綿延的青綠。
“穎兒。”司徒諾開口,目光落在她美極的臉龐上,黑亮深邃的雙眸中映著唯一的她的臉,半晌。
他別開了臉看向悠遠的遠方,目光灼灼且堅毅,“一切,有我在。”
暴風驟雨也好,天翻地覆也罷,不管即將要迎接的是什麼,一切都有我在。
管他山河失色日月無光,終歸有我在。
所以,你不必擔憂。
所以,你只管安心。
聲音一如既往的平靜無波,只是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半擁著她的手臂力道加重了幾分。
“王爺。”衛穎尋思了片刻,估摸著他說的是和親一事,遂開口,“和親一事,陛下待如何?”
“若陛下允了,你當如何?”司徒諾不答反問。
衛穎遲疑了片刻,看著司徒諾認真的表情,道,“皇命難違,也只能……”
話還沒說完,就感覺到一道凌厲的目光穿過呼呼的疾風在啊她眼前劃出一道凜凜寒光,“所以,你是從來沒有想過我?”
衛穎喉嚨一滯,所有的話都被噎了回去。
好像也是,怎麼說自己也還是別人的未婚妻,總該考慮對方的顏面。
“我也知道這樣對王爺不公平,可是……”
如若他不是壁歸,不是東月國的皇子,她有不下一百種方法讓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也有不下一百種的死法供他選擇,可偏偏他是。
他若是在西塘出了事,兩國交惡事小,若是挑起戰事,她就是千古罪人。
是以,從知道和親的事情的那一刻,她就打定了主意,如果實在無法避免……
“只是,不公平?”
司徒諾的聲音輕輕飄入耳中,帶著一絲的失落,還有一絲的惱怒。
她從未想過,信賴他,依靠他,也不曾有過半分的,不捨?
“當然,不止……”衛穎感受到了那正在變冷的氣息,莫名地心虛,聲音也低了下去。
“所以,你並不想真的去和親?”司徒諾若無其事地問道,可是他心裡清楚,自己又多想聽到她的確切的答案。
和親?
她只想去殺人。
“我有不下一百種的方法,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也有不下一百種的死法伺候。”衛穎毫不遮掩,眼中閃爍著一抹狠辣的殺意,“可是不能是在西塘。”
等到了東月,就是他人間煉獄的開始。
“本王不同意!”司徒諾冷冷丟擲一句話,重重地將人放了下來,然後黑著一張臉走了。
衛穎一下子離開了司徒諾的懷抱,有點重心不穩,腳下微微踉蹌,整個人有點不穩。
忽而一道溫柔的力量環在她盈盈的腰肢上,將她輕輕穩住。
司徒諾眼中還有未消盡的餘怒,絞纏著不斷湧上來的繾綣。
確定不會再有什麼意外,司徒諾才將手從衛穎纖細綿軟的腰肢上收回,板了臉道,“和親的事,不允許再自作主張,想也不可以!”
說著,扭了頭又走開了。
王爺今日的心情,著實難以琢磨。
衛穎斂了斂神,從腰間拿出一個小瓷瓶在手中來回轉了個圈,朱唇微翹,闊步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