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馨透過眼中滔天的恨意，看到衛穎正居高臨下倨傲地看著她，眼神凜冽，嘴角輕揚，裙裾飄飄，自信颯美。
手中正倒拿著她那個黑色的毒藥瓶子，只是現在，那個瓶子已然空空。
好像是她，又好像不是她，在她開始模糊的視線裡。
“把她給我千刀萬剮碎屍萬段！”衛馨歇斯底里地喊著，“你這個賤人，究竟對我做了什麼？”
她的手，被折斷了，她的視線，好像在慢慢地模糊，她的聲音，像是也正要漸漸地失去，她的雙腿和雙手，似乎也在漸漸地失去行為意識……
那個黑色的藥瓶！難道？
可是，她是怎麼做到的？
那明明是她替她準備的毒藥！
怎麼會……
衛馨不相信。
打死也不相信。
這根本不可能！
那四個蒙面人見狀，倏地齊齊握著手中的劍，長劍出鞘，寒光凜凜，冷氣森森，如白蛇吐信，直逼衛穎。
“碧青，我自己可以。”衛穎一面接招，一個漂亮的單腳後踢，碧青的佩劍已經穩握在手。
身起刀光現，劍氣襲人，嘶嘶破風，弱化了四人的攻勢。
已經蓄勢待發的碧青左右為難，王爺的話，字字句句猶在耳邊，她身為王爺的影衛，自然是要聽王爺的話。
可是，眼前之人也是未來的王妃，而且，王爺既然將她給了未來王妃，也曾強調她代表的就是他。
這究竟，要聽誰的好？
此刻出手，就是違抗命令；如果不出手，萬一未來王妃真的有個萬一，不說王爺，她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原諒自己的。
碧青豁出去了，抗命事小，未來王妃的安全事大。
眼看衛穎被四人捲土重來的強勢夾攻進退不得，碧青手持劍鞘忙不迭出招，暗處的影衛也蓄勢待發。然她招還不曾落下，卻見衛穎已經殺出了一個口子，以一敵四也不甚吃力。
“碧青！”衛穎聲音一凜，“我可以。”
碧青躊躇了片刻，停在半空的手緩緩放下，暗衛們也各歸原位。
仍保持著蓄勢待發隨時出動的姿態，碧青雙眼一刻也不離開過衛穎。
對方招招狠辣，式式奪命，卻都被衛穎堪堪躲過。只一會兒的功夫，她已經反守為攻，將那牛高馬大的四個人逼得節節敗退，只見她連續漂亮的旋身，手中長劍輕盈靈巧卻又鏗鏘有力，腳下雙足疾疾馳馳凌厲有力，將他們纏得自顧不暇眼看就要招架不住。
又見她身輕如燕宛若游龍，在四人間自如遊走，疾如影、快如風，將對手打得落花流水。
而後，招式一收，點劍而起，如疾風，如閃電，一個完美的凌空掃堂腿，四人唰地被踢出了一丈之外，一口徘徊在胸口的腥甜壓不齊齊住往外吐了出來。
“不可能，你不是！你不是！”衛馨的聲音已經啞得幾乎聽不清。
她無論如何也不相信，自己剛才看到的那個人，是和她朝夕相處的那個人。這絕對不可能。
衛馨愣神，足足有半晌。
“衛穎，你這個賤人！你生來就是克我的是嗎？”反應過來的衛馨聲音顫顫卻仍是歇斯底里，“你就該千人騎萬人跨遭盡折磨受盡凌辱然後死無葬身之地！你為什麼不毀滅？！你為什麼不死？！我當初就不應該留你這條賤命！”
“是你！是你把我所有的美好都給破壞，將我窮盡一生的希望一一毀滅。你死了一切都好了。你死了，我就是人見人羨尊貴無比的太子妃，未來，還會是整個西塘最尊貴的女人。我都已經成功嫁給了太子哥哥，沒想到……”
衛馨用盡全身力氣，艱難地低吼，“你死了，太子哥哥也不會被陛下厭嫌，更不會成為階下囚甚至是被廢除太子之位下落不明生死未卜。你死了，我就是那個人人寵著愛著的天之嬌女，你死了，就什麼事都不會發生！”
“可是你為什麼不死！為什麼！你去死！去死！”
到此處，衛馨忽而恍然大悟似的，眼神裡滿是惶惶和難以置信，語氣一沉，“是你？是你！”
她又開始歇斯底里聲嘶力竭，“原來一切都是你的計謀！我還當你是那個傻乎乎的衛穎，原來你早就包藏禍心！”
“先是不計前嫌假意替我求得陛下的賜婚，爾後故意引我入局讓我再背惡名完全沒有反抗之力……我以為太子府是我人生的另一個起點和可能，原來……你卻是早就算計好，要讓我……粉身碎骨……”
爬得越高，跌得越重，從雲端到谷底，又何止粉身碎骨？
簡直是屍骨無存灰飛煙滅！
“你毀了我，我不會放過你的！不可能放過你！怎麼可能放過你！”
衛馨‘哇’的一聲噴了一大口血，身體艱難地在地上挪動著，然鍥而不捨匍匐向前，她的四肢已經漸漸失去力量，眼前的光也在慢慢地弱化，那拼盡全身力氣喊出來的聲音已虛弱不堪啞然不已。
她想破口大罵，可除了嗚嗚哇哇的聲音之外，再也發不出其他聲音。
更可怕的是，這嗚嗚哇哇的聲音，在她的耳朵裡，漸漸弱了下去甚至沒有了。周圍安靜的可怕，竟連一絲的聲響也沒有。
可是，她要她死的心分毫不減甚至更加強烈。
她要她死，無論如何不顧一切地，要她死。
即便她的手，已握不住她要刺進她身體裡的尖刀。
“聒噪！”衛穎偏過頭去，長劍一甩，不偏不倚，落在了衛馨的額前，“咎由自取，與人何尤？”
這個世上，沒有一個可憐人是無辜的。
觸及那滲人的冰冷，衛馨渾身打了個冷顫。她用無力的雙臂在地上摸索，換了個方向，決意繼續前行。
一陣劇痛從腹部處傳來，蔓延至全身。
只是，她再也叫不出來。只有‘嗚嗚哇哇’的駭人之音，如魔鬼低沉混濁帶著沙啞的怒吼。
一股溫熱的液體，從小腹處汩汩流出。那把本要用來對付衛穎的尖刀，在她看不見摸不著渾然不知的情況下，就這樣陰差陽錯地刺進了她自己的身體。
突然之間，好像有什麼東西從她身體中剝離，小腹陣陣鑽心的痛，連身體都抽搐起來。
錐心刺骨的痛，撕心裂肺的痛，昏天暗地的痛，痛得她連呼吸都快要停滯。
她不知道自己的臉色由多麼慘白，只感受到渾身的痛楚和周身的冷汗涔涔。她看不到身體之下那一灘殷紅的血水，只知道自己此刻的慌神和凌亂。
她的孩子，她那還未成形的孩子……
“嗚嗚嗚——啊啊啊——”
如野獸般的低吼不絕於耳。
“自食其果。”
衛穎看著她狼狽不堪的模樣，只丟下冷酷無情的四個字，然後朝著其中一個黑衣人走去。碧青見狀，也片刻不耽誤，亦是朝著其中的另一個黑衣人奔了過去。
“小心！”衛穎話音還未落下，一片白色的煙霧已經將她們籠罩。
“有毒！閉氣！”她冷聲道，然後即刻捂了口鼻。
碧青聽到她的話，馬上照做，亦捂了口鼻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