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府的小風波，也算暫時告一段落。

衛馨雖說逃過了皮肉之苦，但是也還是被衛錚懲罰面壁思過三天，而在覃綿綿的苦苦哀求和衛馨的賣力表演和信誓旦旦的保證下，加之皇上賜婚一事，衛錚才沒再提這個事。覃綿綿安排廚房準備了些簡單的吃食給衛錚一行人吃下，就都各自回屋去了。

衛穎回到自己的院落，便有丫鬟迎了出來，行禮後跟在她身後往裡面走。

院內一切仍如往日，樹木翠綠鮮花鮮妍，屋內也是纖塵不染，看得出來，每日都有人悉心打理。

“老爺和少爺說，大小姐不管換了什麼身份，還是咱們的小姐，太傅府永遠是小姐的家。這院子老爺千交代萬交代，日日都要好生打理，就像大小姐一直都在一般。”

其中一人看到衛穎雖面上沒有什麼表情，但從一進來就環視四周，遂輕聲道。

衛穎沒有回應，只徑直向著房間走去。待進了屋內落座後，剛才說話的那個丫頭手腳利落馬上為她倒好了茶。

待衛穎一杯暖茶下肚，緩了片刻之後，那丫鬟又上前試探性地問道，“熱水已經備著了，小姐可要先沐雲更衣再做歇息？”

“你叫冬忍？”衛穎打量了她兩眼，問道。

“回大小姐的話，奴婢正是冬忍。”冬忍見衛穎發問，趕緊上前兩步，低頭回應。

“沐浴吧。”衛穎起身，淡淡說道。轉身之際又回頭，“從今日起你就跟在我身邊。”

“奴婢……奴婢多謝大小姐，奴婢一定好好侍奉大小姐。”儘管努力壓制，冬忍仍是激動不已。

她只是太傅府裡伺候衛穎的末等小丫頭，為人實在，不擅長阿諛奉承，所以經常被府上的人欺負，尤其是衛穎身邊的大丫鬟繁猗。不能吃飽穿暖是家常便飯，還時時要遭受拳打腳踢這樣的皮肉之罪。

只是她不知道，自己所受的罪，只不過都是因為相貌生得好，所以招人嫉妒，在衛馨的助長之下，在原小姐兩耳不聞心外事，一心只圍太子轉的漠視之下，日益惡化。

如今可以跟在大小姐身邊，以後是不是就不會被欺負了？

小姐這麼看重自己，以後一定要好好伺候小姐。冬忍低著頭，暗暗開心，在心中又下了一次決心。

話說，繁猗去哪兒了？怎麼沒有和小姐一起？以後她回來了，小姐會不會不要自己了？冬忍想到這裡，不禁納悶，同時又有幾分懊惱和沮喪。

衛穎沐浴之後睡了一覺，醒來已經是晚飯時間。

一桌子人圍在一起吃飯，有人歡喜有人愁。

覃綿綿想著衛馨的事情，心頭堵得很，可是她卻不敢表露得太明顯。草草吃了一通，就以安排工作為由離席，偷偷拿了飯菜給衛馨送去。

沐雲和衛錚等人自然是歡喜得很，從頭到腳嘴巴都沒有合上過。因為實在是太開心了，晚飯過後，這兩人又開起了小酒局。不單止他們，連一向很少喝酒的衛隆也加入了。

而衛穎，則在一旁看著這三個大男人家長裡短，三句不離她自己。偶爾也陪他們說上幾句，但大多時候還是聽他們說，那些點點滴滴，關懷愛護，讓她一貫清冷的心，泛起陣陣暖意。

直到三人喝得不省人事，安排了下人將他們安頓好，也回房睡下。

折騰了好幾天，也該好好睡個覺了。有了足夠的精力，才能好好應對即將來臨的風雨。

而還在面壁思過的衛馨，卻是食之無味夜不能寐，滿肚子的委屈怨恨無處發洩。

“馨兒，是你的，終究是你的；不是你的，切莫強求。”覃綿綿一邊收拾著那一地的碎碗和飯菜，一邊含淚勸誡，“母親只擔心你因小失大，最終賠了夫人又折兵。”

“所以你覺得我不應該去爭？所以你覺得我要像你一樣，軟弱無能，一輩子做小，連個死人都能將你壓一輩子？”衛馨看向覃綿綿的目光，有怒其不爭，哀自己的不幸，更有著絲絲縷縷的蔑視，“但凡你有點志氣，但凡你能為我多想一點，你女兒我今日也不會還是一個不受寵的庶女，又何至於在這個家裡，處處看別人的臉色，處處受制於人？”

“一生平安順遂，何嘗不是一種福氣。”覃綿綿輕嘆了一口氣，“我只希望你好好的。”

“當上了太子妃，我還能不好嗎？平安順遂，只不過都是自欺欺人的說法罷了。如能大富大貴做那人中龍鳳，不就是這天底下最大的福氣嗎？名利刀劍過，富貴險中求，權勢這種東西，更是難得。要成為人上之人，自然是要鋌而走險的。側妃算個什麼？說白了還不是妾？這些年你若動動心思爭它一爭，我至於要這麼辛苦嗎？你被別人壓了一輩子，難道還不盼著自己女兒好嗎？”

“馨兒……”

“母親不必浪費唇舌了，正妃之位我志在必得，衛穎這個賤人，我也是毀之而後快。女兒將自己的計劃和盤托出，要的就是母親的態度和幫助，既然母親顧慮重重，一心求平淡求安穩，女兒也不勉強。”

衛馨說完轉身背對著覃綿綿，不再理會她。沒有你的幫助，我一樣可以。

“馨兒，你聽我說……”覃綿綿跪在衛馨身旁，兩手搭在她的雙肩上，想將她往自己方向轉過來。

衛馨卻將身子挺了挺，閉上雙眼將臉一別，不再有任何言語和行動。

覃綿綿又是一聲無奈的長嘆，看著衛馨倔強的身影，搖頭離去。

跪在祠堂裡的衛馨，滿腦子都是衛穎身敗名裂受千萬人唾棄的畫面。她將心中那個早已謀算了千百次的事情又前前後後反反覆覆地想了無數遍。

在今日之前，她或許篤定自己的計劃天衣無縫萬無一失，可今日之後，她心中多少有些許的忐忑和不安，衛穎好像已經不是那個衛穎，加之如今又攀上了南離王司徒諾這棵大樹，行事更是要慎之又慎。

一不小心，或許就會萬劫不復。

衛馨垂在兩側的手攥著衣衫，慢慢握緊成了拳頭，眼中像是淬了毒一般。

小賤人，我早晚要讓你生不如死，即便是南離王，也別想保得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