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蘇公公一走,在場的其他人還不曾說話,衛馨馬上就堆著一臉的笑意迎了上去。
“恭喜姐姐,賀喜姐姐,不日又將重披嫁衣。姐姐太了不起了,這好福氣,可不是誰都有的。更何況南離王王妃,人人心之所向,這西唐的女子,該要羨慕死了。”
南離王可不是衛家和沐家可以左右得了的,就算是當今皇上,怕是也不敢輕易下這道聖旨。可是為什麼?她究竟有什麼手段是她不知道的?衛馨實在是想不通。
聽著都是溢美之詞,可話中的諷刺之意,衛穎怎麼會不懂。
重披嫁衣不就是指嫁了兩次嗎?一個二婚的女人,還攀上了南離王府這棵大樹,好福氣是假,‘了不起’的深意才耐人尋味。
這麼明顯的虛情假意,瞎子傻子都可以感受得到,看來原主眼瞎心更瞎,要不怎麼會一直被人家騙得團團轉,差點被賣了還要幫人數錢?
這樣低階的伎倆,理她都是浪費精力。
衛穎置若罔聞,神情淡漠,直接越過衛馨。
小賤人,這些年來何曾有過這樣的態度?裝聾作啞,居然還目中無人,以前倒是看不出來她有這般能耐。
衛馨想著,心中對於自己和司徒燁被衛穎陷害一事更加篤定了。雖然她至今仍想不明白她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見衛穎不理會,她也絲毫不覺得自討沒趣,仍是笑意吟吟的樣子,腳下卻是暗中使了絆子,絆住了衛穎的裙角。
眼看衛穎就要摔倒,她乘勢伸手,手中卻只抓到了一張白色的絲帕。
這被加工了的精彩絕倫的臉,大家怎麼能錯過呢?
“姐……”
第二個‘姐’字還沒出來,‘啪’一記清脆響亮的巴掌在廳堂上響起,然後是衛錚關切的聲音。
“穎兒,你沒事吧?”
衛錚看向被衛隆扶著的衛穎,眼珠子差點掉了出來,“穎兒,你的臉?”
衛隆聞聲,也將目光挪到衛穎臉上,只一看,連他眼珠子也要掉了。
“穎兒,你的臉?”
眾人見二人這般反應,齊齊朝衛穎看了過來,下人們不敢明目張膽,也都低著頭悄咪咪瞟了一眼。
幾不可聞的訝異,如數落入衛馨的耳中。
看你還怎麼得意?她心頭的一口濁氣得以緩解,整個人舒心了不少。然後帶著微不可察的小歡喜抬眼看去。
不看不知道,看了自己也被驚得不得了。
血肉模糊傷痕累累面目全非都是假象嗎?眼前分明是完好無瑕的秀美容顏,什麼傷痕?就連之前那醜陋不堪的暗紅色胎記都消失了。
只見她眉目如畫,肌膚勝雪,容色清麗絕俗,下顎處酡顏的精緻小花,在深綠色的葉子的襯托下,映著她勝雪的肌膚,又顯風情萬千。
這可不就像那畫中走出來的人兒一樣嗎?
這到底怎麼回事?衛馨差點把持不住要吐血,全然忘了臉上火辣辣的疼痛感。
“穎兒幸運,得離王爺妙藥。”
衛穎在眾人驚詫的目光之下,輕描淡寫。
倒不是她不想讓大家知道她會醫術的事情所以遮遮掩掩,只是一怕被問長問短的麻煩,二來眼下還要替皇室那幾位解毒,她會醫術的事情還是越少的人知道越好。
“原來如此,離王爺對穎兒,用心了。”
衛錚前一秒還在感嘆,下一秒眾人卻聽到了他暴跳如雷的聲音。
“逆女!衛家的臉都讓你給丟盡了!這些年來,你的那些個小九九你以為我都不知道嗎?只是穎兒喜與你親近,加之此前你也不曾對她沒造成什麼實際性傷害的,我都可以睜隻眼閉隻眼。新婚之夜,和自己的姐夫……”
衛錚一時想不到合適的詞,只氣呼呼地喘了口氣繼續道,“你明知道穎兒……”
他本想說‘對太子情根深種’,卻又怕觸碰到衛穎的傷疤。
“穎兒的婚事乃是先帝賜婚,你卻不知死活,偏要從中作梗,傷了穎兒……這樣不知羞恥的行徑,簡直是令人髮指!眼下還要在老夫面前使這些不入流的手段!”
“父親,馨兒知錯了,可馨兒真的只是不小心,以後一定注意。燁哥哥……”小心思被衛錚識破,衛馨趕緊開口。
和司徒燁的事,她搜腸刮肚也沒尋得個好的說辭,只能抿了抿嘴道,“馨兒是被人陷害的,父親一定相信我。還請您給馨兒一點時間,我一定會將事情查個水落石出。”
“陷害?布這樣的局陷害你,和當今的太子,誰有這麼大的膽子和能耐?”
“父親,馨兒真的是被陷害的,馨兒怎麼可能對姐姐做出這樣的事情呢?”
見衛穎換了那樣絕美的容貌,衛錚又處處護著,絲毫不顧及她的處境和感受,衛馨好幾次都忍不住要反駁,可一想到剛剛到手的妃位之位,只能強忍著心頭的恨意。
小不忍則亂大謀。要在太子府站穩腳跟,爬上正妃之位,衛家這個大靠山還是得供著,等他日招兵買馬籠絡人心建立了自己的小勢力,以往所受的屈辱,她衛馨會連本帶利討回。
不就是委屈嗎?這麼多年都過來了,不差這一時半會。
可惜,她這一套,衛錚並不買賬。
“來人!”衛錚大喝一聲,“上戒尺!”
“老爺!”
覃綿綿一聽衛錚要動刑,一把跪在他跟前,拽著他的袖子痛哭流涕,“老爺息怒,怒則傷身,千萬勿因此傷了身體。馨兒年幼不懂事,妾身日後定當嚴加管教。”
“馨兒如今已被賜婚太子殿下,老爺若是真動起手來,豈不是打皇家臉面?還請老爺三思。”
“放手!”衛錚高聲叱道,“別想著拿誰來壓我!作為母親,你疏於管教本就難辭其咎,如今還有臉替她求情?這樣不知羞恥的逆女,若不讓她長長記性,日後進了皇家的門還這般不知輕重不懂規矩不守婦道,我衛家早晚要毀在她手上。”
衛錚冷哼一聲,舉起戒尺就要打下去,一雙細白的小手環住了他的手。
“父親。”衛穎將舉在空中的手緩緩拉下,輕聲道,“事有輕重緩急,眼下諸事繁多,處處需要父親費心,您又何必因此事累了自己又傷了身?目前情況不甚明朗,妹妹既說是受人陷害,並信誓旦旦要找到陷害之人,父親不妨給妹妹一次自證的機會。”
“穎兒也願意相信,妹妹是無辜的呢。”
衛穎說到最後一句,滿目平靜地朝著衛馨,淡然地抬了抬眼皮子。
水落石出?可不是要水落石出,真相大白於眾麼?不怕你往死裡作,就怕你息事寧人。
本小姐可等著呢。
眼底纏上絲絲縷縷耐人尋味的笑意,不經意間慌亂了衛馨堅固的心。
聽著明明是在為自己求情,為何卻讓人有種驚顫顫的感覺?
這眼中的笑意,分明和善溫柔,然心中竟忍不住一個激靈。衛馨慌忙別開了雙眼,望向別處。
“你真的相信她說的話?她對你做出這樣的事,你真打算既往不咎?還要給她機會?”衛錚的手,在衛穎平靜無波的目光之下慢慢放了下來,可對於‘被陷害’一說,他是真的不相信。
“都說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事已至此,父親即便是責罵懲罰,也是於事無補,那又何必讓自己傷神傷身?妹妹既然都開口了,倒不如給她這個機會,假若妹妹一不小心,真的自證清白了,也算是挽回了衛家的聲譽。”
若是往日,衛馨聽到這樣一番話,定是絲毫不懷疑它的真情實意。心中存了那些疑惑之後,如今衛穎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在她聽來,字字句句都另有深意,讓人心生牴觸。
可即便她內心再牴觸,在衛錚面前也只得承了這份情。
“馨兒真的知錯的,姐姐善解人意且心胸寬大,體諒妹妹,還處處為妹妹著想,妹妹不勝感激。”
“感激就不必了,早日真相大白就是對我和父親最大的安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