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萱獨自返回主峰,在夜色之中,群星之下,吹奏起這首曲子。
慕風容說過,這首曲子是互相哀悼逝者時吹奏的,是為逝去戰友,兄弟,親朋,好友所作。
良久,曲終,人未散。
祁陽仙尊出現在時萱身後,聲音低沉,
“這曲子,很沉重。”
時萱點頭,她雖然沉浸在曲聲中,卻已經在曲音結束時,感知到有人在身旁,認出自己的師尊,時萱肯定道,“嗯,祭奠一位朋友。”
是朋友吧,他們雖從未明說是否交友,可這已經算得上是生死之交了吧?
他本可以自私於活下去的可能性,卻還是選擇了堅守心中的正義。
無論是不願自己的父親誤入歧途,還是不願看到一個無辜之人不明不白丟掉性命,可他至少盡一切可能阻止了惡行的誕生,那都是正義之舉。
反正,這並非愚行,至少,承諾有效。
她念在昔日的恩情,不會在來日對他的父親出手,即便這人曾經想過取她性命,即便這人用著怨毒的眼神盯著她看。
“是上山之前的朋友嗎?”
“嗯。”
也算,是正式入門之前的朋友。
“修仙之人,忌諱感情用事,明天就要開始真正的修行了,好好整理下自己的心態吧。”
祁陽說完,就轉身離開了。
時萱沒有說什麼,她恢復身體用了三天,舉辦喪事流程七天,總共十天的時間,玉攬星因為發展方向不合,沒有入門,陳夢笙倒是留下來了,或許是因為這個團體已經不完整了,也不再與誰來往。
而徐莜,成為了外門的雜役弟子,平日裡不參與修行,她乾的雜活,幾乎沒有時間用於修行。
朋友麼……
時萱望向天際,若有所思。
朋友會幫助朋友,不是麼?
老實說,祁陽仙尊許是真把她當成五六歲小孩了,佈置的內容比慕風容就給她的簡單得多,也許她就是天賦型選手,別人一輩子都做不到的事情,她一個時辰不到就解決了。
也許……這是劍心劍骨給她帶來的便利。
心中沒有負面情緒的產生,修行上也沒有入魔的跡象,時萱很肯定自己在思維方面與其他人的差異,有時候她能夠感覺到,劍心的強大,可以剔除一切有害修行的負面情緒和險惡之心。
這就意味著,如果是單純的想殺人,那麼劍心不會鑑別到這其中的惡意,也就不會影響到她這種想法。
如果是滿懷惡意地殺人,劍心就會消除惡意,以此來讓人放下殺人之心。
難怪,玉攬星會說她是那種想做就會去做的人,因為她的所作所為,很多時候其實並不抱有情緒的影響。
削弱了主觀能動性的情況下,她很少會去做什麼事,但做出什麼事反而也就不需要理由。
時萱用了一個月的時間,徹底熟悉了自己身上的劍心和劍骨的作用。
劍心,作用是劍心通明,對外可以感知外界生命的情緒,以達到預判對方行動的作用,對內可以在不影響情緒感知和情緒產生的情況下,剔除一切能夠給自己帶來不良影響的情緒。
劍骨,作用是褚武精通,對外可以感知到對方所使用的劍術,並看出對方劍術的破綻,甚至可以更快學習並精通對方的劍術。對內相當於把加成點滿,只要是劍,不管什麼劍,她用起來都得心應手。
修行一個多月,時萱的修為並沒有明顯的進步,卡在築基前期一重的境界,按理說自己有了修真界可遇不可求的兩大寶物,計算下來,自己進階應該會快很多才是。
還是說進階需要外界刺激?
那自己接了祁陽仙尊三劍,這樣的刺激下來,還不夠嗎?
想不通的事情,時萱一向不會讓它佔據大腦,反正她糾結的只是為什麼沒有量變,可她對修為高下沒有執念,突破不了就突破不了唄。
時萱把任務完成的很快,陳夢笙接取了外出歷練的任務不在宗內,所以她就離開了主峰來到外門看看。
本就是奔著找徐莜去的外門,所以好巧不巧,就撞上了這麼一幕,一群外門弟子押著徐莜的腦袋想讓她吃下搜掉的飯菜,飯菜上的酸臭味,就算隔著十步之外,時萱也能聞到。
“修行不僅要修煉體質,修煉靈力,還要修心修性,沒人教過你們,不要隨便把自己的惡意對向弱者嗎?”
時萱說完話,那幾個弟子只覺得耳熟,卻沒能認出時萱,只覺得有人大言不慚多管閒事。
“你知道我是誰嗎?你就敢出來逞英雄。”為首的男子輕蔑一笑,這才轉過身去看看是誰這麼不知好歹,卻在對上時萱視線的那一刻,瞬間慫了,“大……大師姐?”
其他人一聽這話,慌地停下手中的動作,現在他們的念頭很簡單,時萱不認識他們,他們跑了,時萱就是向長老告狀,她也不能拿他們怎麼樣。
為今之計就是不能落下把柄。
見這幾人一溜煙地跑了,時萱才走到徐筱跟前,檢查她的傷勢。
重度營養不良,面黃消瘦,瘦骨嶙峋。
“我扶你起來。”
時萱剛這麼說道,卻被徐莜一巴掌拍開,徐莜的力氣不大,卻讓沒有準備的時萱反應不及。
真是奇怪啊,剛剛壓抑的情緒,因為自己的一句話,一個動作,在一瞬間爆發出來。
一個不敢反抗的人,在面對欺凌者時唯唯諾諾,卻在面對一個對自己無害的物件時,選擇讓其成為自己宣洩情緒的物件。
情緒是要宣洩的,可她缺失了這個過程,劍心可以將不良的情緒磨滅,令她不會向弱者揮刀。
想不通的事情時萱往往不會去想,可如果答案就在眼前,時萱也不會任其溜走,
“怎麼?你敢打我,卻不敢打回去?”
徐莜眼神中充滿憤怒和哀怨,咬牙切齒道,“我不需要你的可憐和幫助,你就繼續當一個高高在上的大師姐不好嗎?”
時萱蹲下身,與徐莜平視,“我什麼時候說過,我是在可憐你?是在幫助你?而且,我幹嘛要高高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