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白山密林深處。
夜色如墨。
偶有劍光撕開墨色，彷彿天外來客。
莫如負手持陸吾劍，從一開始的四人，變成現在獨戰九人。
斷魄崖崖主沈無心。
以及她麾下的八大修羅。
原先的十大修羅，陳復下山時殺了一個。
在藥王谷又殺了一個。
場中最弱的都是一品武者中的佼佼者。
即便是墨色下的密林，也能夜視清楚一草一木。
“莫如負，你自己也是玄者，何必對我死追不放呢？”
沈無心那傾城絕色的俏臉，已經浮現出一抹蒼白之色。
之前在藥王谷因為失算，被陳復爆發傷了。
逃走時又受了莫如負一劍。
所以她沒有逃得太遠，藏匿在長白山脈深處，立即開始療傷。
她也的確強悍，那種傷勢換成任何一個宗師，恐怕都是久治不愈的重傷，甚至會因此喪命。
她卻靠著玄力，硬生生挺了下來。
甚至面對手持陸吾劍的莫如負，還能反抗。
而她麾下的修羅，就沒那麼好運了。
還能再戰的，不過三人。
惡修死後，十大修羅最強戰力不存。
全靠第二修羅和第三修羅撐著。
夜魅也在其中，已經身負重傷，坐在一邊療傷。
只是氣息紊亂至極，比之前身中兩種劇毒的陳復還要嚴重。
她現在心情很複雜。
如果崖主落敗，那她們這些人都要死。
即便獲勝，應該也是慘勝。
她們極有可能還是會被莫如負反撲斬殺。
這讓夜魅沒來由的想到了那個冷麵且狠辣的少主。
要是她跟張末聽命下山追隨時，沒有那麼傲慢......
自己是不是已經搭上了少主那條船？
可那天在浴室，自己已經準備好了渾身解數，只等少主上鉤，結果卻讓她驚恐而歸。
但轉念又一想，自己如果再堅定一些......
亂七八糟的念頭，一股腦湧入夜魅的腦海。
讓她心亂如麻。
莫如負青衫如舊。
聞言只是笑了笑，說道：“算不得玄者了，大半身玄力都用在維護封印陣法上了。”
沈無心冷哼了聲，“那也是你們自找的！”
“當初如果你們不接受招安，以你們的實力，匯聚起來足可以跟立國之初的龍國大談條件。”
“不說封疆裂地，最起碼也能得個逍遙法外。”
“結果鬧得現在不上不下，哦不，應該說是給人當狗。”
莫如負依舊不為所動，也不動怒，搖頭道：
“歷朝歷代，每逢亂世都會有人跟你一樣想。”
“正因為這樣，世道才渾濁不明，百姓提心吊膽。”
“但龍國不一樣。”
沈無心冷笑道：“有什麼不一樣？你鎮武司冠以‘鎮武’之名，真就覺得自己能鎮住天下武者了？”
“以武犯禁的事兒，還少了？”
莫如負正色道：“鎮武司成立前後，確實少了很多。”
“想要徹底杜絕，誰都做不到。”
“但我想試試。”
“你當年被斷魄崖崖主擄走，雙親被殺，是鎮武司之過。”
“所以殺你雙親的人死了。”
“八年前你又當了一回崖主，殺害陳復的雙親。”
“依舊是鎮武司之過。”
“可你只看到你自己的經歷，卻沒看到，在你以武犯禁之前，再無類似事情發生。”
沈無心勃然大怒，嬌斥道：“大言不慚！”
嘭——！
音爆聲突兀炸響。
沈無心身上的黑袍有些破爛，此時無風鼓動。
一股淡金色的內力，不，應該說是玄力，透體而出。
夜幕下，格外醒目。
“你以為當初被你們算計的那一撥玄者，就一點後手準備都沒有？”
“你們自以為封住了崑崙玄域，卻不知他們早已留下暗手！”
“想殺我，做夢！”
莫如負眸光微動。
“你指的是那幾處缺口？”
“我就說宋仁一個宗師，又以仁心著稱，怎麼會臨死反撲給你種下不能解的劇毒。”
“你中的根本不是天煞劇毒，而是我們留在那幾處缺口的蝕骨散。”
“你不惜以身試毒，闖入那幾處缺口陣法，以此換來玄力，毅力確實驚人。”
“更讓我沒想到的是，你真能找到解毒之法。”
“靠著藥引和天脈聖體，強行擴充氣脈，替換玄力，用以驅毒。”
“厲害！”
至此真相大白。
一直困擾莫如負的問題，也讓他終於恍然大悟了。
一個謊言，一個編造的天煞劇毒名字。
瞞過了所有人。
唰——
沈無心突然消失。
她體內半數內力都替換成了玄力。
代價是這二十幾天，無時無刻不在承受著錐心刺骨的劇痛。
以及隨時可能氣脈爆體的危險！
但從結果來看，她成功了。
否則，面對手持陸吾劍的莫如負，她絕對沒有一戰之力！
而現在，攻守易形了！
莫如負原本的實力，一隻手就能打得她沒脾氣。
可惜，他自己選了一條自毀的路。
想封住一群同樣實力強大的玄者，代價又豈會小？
莫如負眼神微凝，神色也無比肅穆。
他右腳往前踏出半步。
手中陸吾劍，以橫貫八方之勢，斬出一道清光月牙！
鏘——！
金石之音陣陣。
沈無心手中握著一把短匕。
通體漆黑，連寒芒都被隱匿，夜色下如同無物。
“不是隻有你有玄兵！”
沈無心厲喝一聲，身如鬼魅，步伐玄奧，始終貼在莫如負周身三米內。
莫如負一劍被擋，看著沈無心手中的短匕眉頭微皺，喃喃道：
“墨無......”
眼底閃過一抹追憶，轉瞬壓下，再度揮劍。
他沒去追沈無心的行蹤，但這一劍，卻彷彿未卜先知，先一步料到了沈無心的落身之處。
沈無心面露驚色，但反應不慢，硬是在半途強行折身避開。
接著右手緊握漆黑匕首，左手呈爪扼向莫如負脖子。
擒龍手在她手中，遠比在陳復手中強。
本以為沈無心必定會躲避，拉開距離後以陸吾劍的長處制伏她。
結果莫如負不閃不避，竟然無視了她的攻擊，一劍也斬向她的脖子！
以命換命！
匕首也好，擒龍手也罷，都是近身作戰。
莫如負手持三尺青峰，拉開身位就能佔據優勢。
他偏不這樣。
興許是知道比拼玄力，他如今已經比不過自己了？
沈無心來不及多想，剎那收招側身，只以匕首在莫如負背部留下一串血跡！
她可不想跟莫如負換命。
莫如負彷彿受傷的不是自己。
甚至嘴角微掀，露出了一抹笑容。
沈無心霎時警鈴大作！
隨即毫不猶豫的抽身後撤。
但為時已晚。
莫如負陡然探出左手，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扼住了傷人後準備抽身的沈無心的左臂。
嘭！
玄力爆湧，彷彿滔天洪水找到了宣洩口，一股腦透過左臂往沈無心體內湧去！
“啊——！”
沈無心當即吃痛低呼了一聲。
“你喜歡玄力，我給你便是。”
莫如負右手甩出陸吾劍，眨眼便消失在密林遠處。
而在陸吾劍劍尖，還釘著一枚扳指。
他改為雙手抓住沈無心雙臂。
就像二十多天前在藥王谷時，沈無心抓住陳復的雙臂一樣。
不同的是，陳復是被算計奪走天脈聖體。
莫如負則是主動傾瀉體內所有殘存玄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