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魁首和不見君曾說過,希望閻四夕傳承二人武道、劍道。
有朝一日或許能做到仙武合流,將不同的道途融為一體,開前人所未有。
修羅武影是閻四夕的武道體現,是十八地獄圖錄修煉到一定程度的成就。
而君不見劍法雖非閻四夕所悟,但卻是脫胎於不見君的劍道,勉強算邁出了成為劍修的第一步。
二者融為一體,這一劍斬出並未將雷霆泯滅,而是在閻四夕靈識操控下,分解成數十道威力減弱的雷霆。
閻四夕眼中精光一閃,運起金蟾望月練氣丹,將數十道雷霆全數吞入。
天地間靈氣再充足的靈物,都比不上天地規則生成的雷劫純粹。
天劫的本質,是天地大道聚集方圓千里內的靈氣,對修者而言毫無副作用。
雷劫入體,未起波瀾。
閻四夕剛剛復甦,對自身實力未有清晰的認知,這一劍在重傷狀態全力而發,乃是穩妥之舉。
只是此番驗證,亦令他心中為之動容。
原本需全力一戰的天劫,此刻於他而言,竟是再無威脅。
至少第三十四道雷霆,在他修羅武影爆發之時,再無法對他造成傷害。
“既是如此……”閻四夕眼中閃過一抹狠辣,心中起了一個膽大包天的想法。
天劫既是劫難,同樣也是造化!
第三十五道雷霆轟然落下,令旁觀者悚然的是,那一具赤身裸體的身影,竟是未做任何抵抗,任由雷劫落下。
百丈外,眾皆悚然。
雷劫過半,威力已然接近巔峰的黃等中品道術,豈是尋常武徒所能抗衡?
然而閻四夕一劍過後,這麼想便這麼做了,完全將生死置之度外。
雷霆入體,閻四夕周身每一寸肌膚都有電蛇亂竄,每一寸血肉都有雷霆流動。
他甚至主動放開了須彌宮限制,任由雷霆洗練三魂七魄。
皮開肉綻且不論,三魂七魄也瞬間萎靡,但卻散發出如威如獄的氣息。
內獅子印結,者字秘力動!
內炁、法力盡數催動道家九秘,無論肉身亦或是魂魄,都在以驚人的速度復原。
體內流動的雷霆迅速分解為靈氣,亦成為者字秘發動的力量。
“閻氏一族果然都是瘋子。”莫影看著這驚人的一幕,顫聲道,“二十年前,閻飍在萬族戰場亦是如此,曾一口將天劫吞入腹中,閻四夕也不弱乃兄。”
無怪乎莫影如此驚懼,蓋世天驕代代有,如此漠視自身生命者,世間又有幾人?
莫說是在相對和平的蒼天域,就算是在天驕爭霸的萬族戰場,亦是千年難見。
當局者清,旁觀者迷。
閻四夕不知眾人心中所想,但對自身實力卻有精準把握。
這道雷霆威力卓絕,摧人生機,卻也只能令他重傷罷了。
接連數十道雷霆落下,少年盤膝不動,儘可能將雷霆煉化入體。
身後的修羅武影拄劍凝然,默默守護在身後,直到最後十道雷霆落下方才出手。
閻四夕臉上流露出遺憾,不是他不想繼續吸收,而是肉身、魂魄短時間內吸收飽和,不得不在此刻罷手。
過猶不及,大補之物更是如此。
外人敬之畏之的小天劫,卻成為他鍛體煉魂的無上大丹,不得不說是對天劫的一種蔑視。
直到六十四道雷霆盡數落下,天空中的劫雲徹底散去,只留下一聲不甘的轟鳴。
閻四夕心中忽然生出預感,或許天劫捲土重來之日,威力會發生質的變化。
他站起身來,內炁化作赤藍長袍,將他的身體遮蔽住。
“小天劫什麼都好,就是這一點……”閻四夕注意到臉色羞紅的魚玄機,心中也是十分無奈。
先前渡劫時,他都是選擇荒無人煙的場所,亦或是以內炁化為衣服。
但今夜剛剛醒來,肉身、魂魄傷勢嚴重,僅存的內炁和法力都用來催動秘術,無奈之下只好赤身渡劫。
好在魚玄機年紀不大,不是待字閨中的姑娘,隔著百丈遠也看不清什麼。
血眼下意識地維持著,閻四夕心神內視,頓時發現了意外之喜。
在與藏神人魔一戰前,他的肉身已達六千八百斤巨力。
業火紅蓮下死裡逃生後,不僅增長了兩百斤力量,更是一舉打破了第二次肉身瓶頸。
更令他驚喜的是,三魂七魄似乎是因為吸收雷漿的緣故,去除了原本的華而不實,變得凝而厚重。
按不見君的話來說,這才是適合御使飛劍的魂魄條件。
若是他真正成為劍修,須彌宮誕生屬於自己的本命飛劍,此刻就可以嘗試著御劍千里。
“閻大哥,這是你的千機變和廣寒葫蘆,還有你的戰利品,玄機一直幫你收著呢!”看著閻四夕安然無恙,魚玄機迫不及待地衝上去邀功。
閻四夕微微一笑,接過魚玄機手中的物品,摸了摸她的腦袋笑道:“多虧玄機照顧,閻大哥才能轉危為安。”
昏迷之中,閻四夕並非是毫無知覺,隱約能感受到一雙細嫩的手掌,不斷為自己擦拭身體,時不時將酒水送入口中。
有時候,還能聽到一個嬌俏的聲音,在耳邊絮絮叨叨,講述著秘密的少女心事。
看著魚玄機雙眼的黑眼圈,閻四夕心中感激,但看到一旁神色複雜的莫影,頓了頓後又收回手掌。
閻四夕抱拳道:“前輩,五臟人魔之危已解,明日送你們到武進郡,晚輩也該告辭了。”
“若不是你捨生忘死,老夫和幾個孩子早就命喪黃泉。”莫影愣了一下,搖了搖頭道,“昔日之事不必再提,舊怨一筆勾銷。”
公孫起第一個站了出來,冷哼道:“我與武安侯府早已形同陌路,公孫起只記得閻大哥恩情,閻王府與武安侯府恩怨,與我兩不相干。”
甘長生對著閻四夕躬身行禮,笑眯眯道:“閻大哥莫要誤會,我父親對閻王尊崇有加,昔日之事不曾有過半句怨言。身為人子,長生亦是如此。”
霍無殤雙手抱拳,神色鄭重道:“閻王開疆拓土,斬殺萬族無數,救萬民於水火。閻大哥或許不知,無殤從小到大便是以他為榜樣,我父王雖對往事介懷,卻也囑咐我對閻氏族人需敬之重之。”
“還有我,還有我!”魚玄機拉著閻四夕的手掌,蹦蹦跳跳道。
“我父王說了,他只有我這麼一個女兒,就是要天上的星星,也會想方設法給我摘來。只要我跟他撒撒嬌,他一定會聽我的。”
四人你一言我一語,圍著閻四夕表達善意,看得莫影神色複雜。
這幾名孩子除了公孫起外,都是在出生不久後背井離鄉,平日裡與父母長輩聯絡,全靠簡單的書信往來。
莫影從未窺探過他們的隱私,原以為各大王侯經歷此難,多少會對閻氏一族心生怨懟。
如今看來,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小看了各位王侯的心胸。
想來也是,當初夜闖宮廷、叛上作亂,各大王侯心中有數,卻毫不猶豫選擇跟從,又豈會是那心胸狹隘之人?
一天未曾閤眼,魚玄機、甘長生二人肉體凡胎,早就疲憊不堪。
這股興奮勁過後,當即在山洞中沉沉睡去,莫影幾人亦是如此。
閻四夕看了看神思不屬、輾轉反側的公孫起,臉上流露出心疼神色。
“這孩子早年吃足了苦頭,如今更是……”閻四夕心中暗歎一聲,一道內炁發出將其擊暈。
施展道術將洞口封好後,閻四夕攀山越澗,來到一處寂靜山崖,忽然雙手抱拳向天。
“晚輩閻四夕,懇請前輩現身一見。”
在他昏迷之前,曾聽到一道桀驁不馴的聲音,當時他身不能動、口不能言,就連思考的力氣都沒有。
如今傷勢恢復得七七八八,五臟人魔又悉數死去,閻四夕這才想起此事。
只是不知此人究竟何意,索性挑明瞭與對方一見。
“此人沒有趁我重傷出手,想必並非心懷惡意。”閻四夕心中暗道,“滿足我一個願望?周天呼法、八門燃身法,聽名字似乎是某種武法或道術?”
閻四夕保持著抱拳姿態,靜靜等候了半刻鐘。
山崖邊除了秋風蕭瑟,帶起落葉隨風打旋,始終沒有任何動靜。
“莫非真是我的幻覺?”閻四夕心中剛剛升起疑問,立刻否定了想法,“不!我絕不會聽錯,既然沒有回應,恐怕是那位前輩不願現身。”
閻四夕轉過身來,正要返回山洞,忽然瞳孔收縮,盯著前方突然出現的人影。
此人面容古樸方正,蓄著滿臉的絡腮鬍,坦胸露乳,胸前的毛髮剛硬如針。
他身穿破舊長袍,卻只到腰間位置,赤裸的上身在月光下反射古銅色光芒,給閻四夕的第一印象是巍峨如山、深沉若海。
“閻四夕,見過前輩。”閻四夕一愣後,連忙雙手抱拳,恭敬行禮。
閻四夕習慣性地展開四象血眼,忽然怔在原地,不知所措看向前方那道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