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不止一次像這樣眼前一片漆黑，但是少有的意識清醒。
我能夠感覺到我的身體在動，只不過我看不到，也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
這就像蒙著眼睛坐過山車一樣，不太舒服，而且有些噁心。
時間此時已經失去了概念，不過有了上次的經驗，我相信並不會過去太久的。
這種意識被關進小黑屋的感覺，並沒有持續太久……
頭突然感覺到一陣刺痛，隨後眼前開始出現了光亮。
意識再度回到了身體中，我立馬感覺渾身上下一陣痠痛！
這種感覺是在我意料之中的，所以也沒有在意，反而是立刻看向了自己的身體。
靠！
我看到自己現在的樣子後，不由得暗罵了一聲。
此時我的身上滿是血痕，幾乎就沒有一塊好地方，不少地方還有很多被灼燒出的痕跡，鮮血直流。
我立刻用自己的氣息將血止住，剛打算看看周圍，有沒有那個傻鳥留下的記號，然而前方卻傳來了一個聲音。
“陳柳，醒過來了？”
這是……閆峰的聲音！
這孫子沒事？！
我頓時心中一驚，上次透過跳大神召喚出畢方對付蘊目的時候，等我醒來那蘊目可已經連屍體都不完整了。
然而現在閆峰卻還能說話！
我嚇得趕忙抬頭看去，隨後心中鬆了口氣。
這閆峰雖然還沒死，不過也差不多了！
他看上去可比我要慘多了。
滿身鮮血，就連金色的盔甲都已經被融化，變成了鐵水掛在身上，不斷的灼燒著他的身體。
源自於血精石的光芒已經不存在了，現在的閆峰，可以說和一個將死的普通人沒有太大區別。
“咳咳咳！”
見我沒出聲，閆峰忍不住發出一陣猛烈的咳嗽，血沫噴濺，落到鐵水上，頓時蒸發，又引得他痛的皺起了眉。
“命真大。”
我簡單的對於他此時的樣子，最初了一個評價。
而他聽到我的聲音，也露出了一絲笑意，想要抬手，卻最終只能豎起一箇中指。
這是我第一次和他比出的手勢，沒想到他現在也學會了。
我笑著還了他一箇中指，隨後再次看了看周圍。
這個大廳一片狼藉，原本姜南的屍體已經化為了血水，而石化的觸鬚，也在畢方的火焰之下被燒盡。
整個大廳恢復了最原本的模樣。
我在身邊找了一圈，最後終於找到了一行歪歪扭扭的字跡。
‘事在人為，我已盡力，耗費十年壽命，待你成神，吾將尋來。’
這行字，就是畢方留給我的線索了。
十年壽命……十年啊！
不知道為什麼，我現在看到十年壽命，心中居然沒有什麼波瀾。
無所謂了，十年二十年都無所謂了。
沒有區別，只要現在我還能活著就好！
我從一旁撿起妖刀，撐著自己的身體，走到了閆峰的身邊，低頭看著他。
“呵呵，你的樣子可真慘。”
我看著閆峰，半開玩笑的開口說道。
閆峰聽到我這話，也笑了起來，只不過笑到一半，他就變成了咳嗽，“咳咳，你也挺慘的。”
我沒有再說話，只是儘可能的平復著體內仍然躁動的灼氣。
說實話，我和閆峰並沒有必死之仇，起碼我和他這個人是沒有仇的，甚至如果不是勢力相對，我們可能還會成為兄弟。
只不過現在這些已經沒有意義了。
我嘆了口氣，看著閆峰，還是忍不住嘗試著問道，“你真不考慮一下嗎，我會幫你和老邢他們商量一下的。”
閆峰當然明白我的意思，只不過他並不是那種聽勸的人，所以搖了搖頭。
“不必了，我感覺的出來，我該去找我的兄弟和愛人了。”
他說這話的時候，沒有看著我，反而是眼神飄忽，好像真的能夠看到什麼東西一樣。
“他們來接我了。”
他這是開始出現幻覺了……
我看著閆峰的樣子，心中莫名的有些沉重，慢慢坐在他的身邊，打算為他送最後一程。
而閆峰卻沒有閉上嘴，反而是再次看向了我。
“對了，陳柳，我最後還有一件事情要告訴你。”
聽到這話，我突然產生了一個不好的預感，不過此時的我並沒有多想，只是看著他開口問道，“什麼事？”
“你知道視目會為什麼會叫這個名字嗎？”
呃……這還真是一個好問題，難道不是隨口起的嗎？
我心中暗想著，不過沒有說話，只是搖了搖頭。
而閆峰看到後，臉上逐漸沒了笑容，眼神中也多了一絲認真。
“我告訴你，視目會的本源，其實是‘時目’，意為能夠看穿時間的神眼！”
“時目？”
我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所以我立刻開口問道，“那是什麼東西？”
閆峰並沒有直接回答我的問題，反而相識看到了什麼一樣，眼底映照出了一絲紅色的光芒。
他突然變得有些著急，迅速開口，“時目其實就是……”
他的話剛剛說道一半，我突然聽到一聲輕響。
砰！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而我的臉上……濺了一片鮮血！
發生什麼事情了？！
我一下子懵了，只覺得大腦一片空白，下意識的擦去臉上的鮮血，在看向閆峰的時候，突然感覺有些喘不過氣。
閆峰死了……而且他並不是自然死亡的。
剛剛的聲音，是一束不知從何而來的光芒，直接轟碎了閆峰的頭顱！
紅的、白的炸裂一地，死的沒有痛苦，但看上去卻太過悽慘！
我下意識的抬頭看去，結果卻看到了一隻眼睛！
這是之前我所見到的那巨樹上面的眼睛，只不過這一次它不再是用血精石創造出來的。
那就是一顆不知道是什麼生物的眼睛，黃色的，死死地盯著我。
我懵了，看著那顆眼睛一時間居然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這隻眼睛是從何而來的？
它為什麼會直接殺了閆峰？
而閆峰……就這麼死了？
雖說他肯定活不下去了，但是這個死法卻讓我無法接受！
那隻眼睛想做什麼？！
我突然感覺心中充滿了怨怒，想要揮刀向那顆眼球，然而此時我卻根本無法移動。
那顆眼球好像有一種超越維度的壓迫感。
我別說動了，就連呼吸都變得異常費勁。
大約幾分鐘過去後，那顆眼球才逐漸開始慢慢消失，就像是一個影子，根本不存在一樣的。
直到它完全消失，我這才重新恢復了行動能力。
然而，我已經什麼都做不到了。
我看了看空無一物的大廳屋頂，又低頭看了看沒了頭顱的閆峰。
他的脖頸處，鮮血還在汩汩的湧出，身體微微抽搐著……
我突然有一種無力感出現。
我這一路做的事情，真的值得嗎？
我殺了很多人，殺了姜南，重傷了閆峰，最後閆峰還死於非命，僅僅是為了復仇……
並非是懷疑自己復仇的想法，而是在復仇結束後，我的心中空落落的。
接下來我該做些什麼呢？
繼續調查災厄？還是回去原初世界度過自己的一輩子？
我不知道，身體也不想動，做在閆峰的屍體面前，任由那刺鼻的血腥味鑽進鼻腔……
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我隱約聽到身後傳來了一陣很輕的腳步聲，隨後一隻手搭在了我的肩頭。
我下意識的用餘光掃了一眼。
這隻手很小，面板白皙水嫩，是個女人的手。
蘇沐沐嗎？
我不由得暗暗猜想著，隨後身後果然傳來了一個女人的聲音，只不過那並不是蘇沐沐的聲音。
“呦！”那個女人用充滿活力的聲音對我打了個招呼，然後非常自來熟的開口問道，“小帥哥，有沒有需要幫忙的？”
這個聲音……莫名的熟悉。
我有些木然的回頭看去，隨後突然感覺渾身的血液都靜止了。
站在我身後的，是一個女人，看上去年齡不大，戴著一頂鴨舌帽，俏麗的小臉髒兮兮的。
不過她好像之前受了很重的傷，一隻眼睛上綁著白色的眼罩，而另一邊的眼睛中，有一個勾玉……
“諸葛菁……丫頭？！”
不知為何，我的眼中出現了諸葛菁的樣子，她看上去很憔悴，不過一如既往的充滿了活力，臉上帶著笑容。
我突然感覺鼻子一酸，喉嚨發緊。
為什麼我會看到諸葛菁呢？
是因為復仇結束了，這是我的大腦給出的獎勵嗎？
“喂喂喂，陳柳，怎麼哭了？！”
眼中的諸葛菁突然一愣，趕忙湊近了一些，揉了揉我的臉。
她的手很冰冷，在靠近我的時候，我能夠聞到她身上的血腥味以及一絲獨有的香氣。
這感覺未免……太真實了。
我下意識的抬手，握住了她的兩隻手。
柔軟，帶著一絲活人的溫度……
這好像……
“我不是幻覺，”諸葛菁好像看穿了我的想法一樣，笑了起來，帶有勾玉的左眼微微一紅，開口說道，“好久不見，沒有什麼表示嗎？”
她剛剛說了啥？
她不是幻覺？！
我突然有些慌亂的伸出手攥住了她的手腕，生怕她消失，不過很快我便發覺，自己真的不是在做夢，而面前的諸葛菁……真的不是幻覺！
她真的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