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筠眷看著被她避開的手，一時間有些尷尬。
他這個時候才想起監控影片裡翦裴有一次摸過她的頭。
本來只是想緩解一下尷尬氣氛的，沒想到現在更尷尬了。
他伸出去的手在半空中僵硬地晃了晃，然後默默放下去。
“現在的這個世界很危險，你已經答應過我在到目的地完成那個交易之前要好好活下去的。所以，能不能請你學會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不受別人的影響？”
檀筠眷一字一句補充道：
“我會幫你，不管怎麼樣，我都希望現在能好好的。我們不是還要去吃好吃的，看好看的，玩好玩的嗎？如果你總是被那些外在的東西所影響的話，就不能愉快地去做這些事情了對嗎？”
檀筠眷一步一步引導著：
“所以，你可以答應我這個請求，嘗試一下嗎？”
他的眼神相比之前還要專注了一點。
慄微月看著他的眼睛，總覺得裡面有一些別人都沒有的東西。
像是一種純粹的晶石，蘊含著獨一無二的色彩。
不過是答應他控制自己的情緒，就算他不說她也是要這麼做的。
她不想再時不時就回憶起那些痛苦的記憶然後變得頭痛欲裂，失去控制。
她不想變成像外面那些終日遊蕩只知道吃人的喪屍。
她不想變成那樣只會吃人的一個怪物。
“好。”
慄微月答應了下來，這讓檀筠眷也放鬆了下來。
只要她心底是願意去想著要控制這些不好的情緒的，那就行。
總比什麼都不做，任由那情緒淹沒自己，放任自己變成那樣一個沒有自我意識的怪物好。
檀筠眷有了她這一層保證，便放下心來。
“對了，這些本來是想早上的時候給你嚐嚐的，你早上沒醒，我就沒拿出來。”
檀筠眷想起了早上就想給她的一部分早茶，一一端出來。
慄微月看著桌子上擺著的各種各樣的小吃：
“這是什麼？”
“早茶，這些只是其中一部分。”
慄微月惡補的知識裡面有關於這個的講解。
原來早茶長這個樣子……
慄微月還在床上坐著，身上還穿著檀筠眷給她找的一套長袖長褲的純棉米白色睡衣。
她下床踩著柔軟的白色拖鞋，往浴室走去。
儘管早已不是人類了，但她還是維持著人類的習慣。
洗漱，吃飯，洗澡，睡覺……
檀筠眷早就將今天準備好要給她穿的衣服放在了浴室的置物架上，方便慄微月進去換。
再等了一會，慄微月就從浴室裡出來了。
她穿著奶黃色的長袖襯衫，娃娃領的鎖邊是白色的，一條寬鬆的牛仔揹帶長褲，顏色偏深藍。
檀筠眷看著她踩著拖鞋過來，十分熟練地上手給她扎頭髮。
經過這幾天的練習，他現在梳頭髮扎辮子的水平直線上升。
給她紮了兩個在耳朵下邊的小揪揪，還十分細心地用米白色髮帶分別繫上一個蝴蝶結。
顯得俏皮又可愛。
慄微月坐在鏡子前，看著鏡子裡檀筠眷十分認真地給她扎頭髮。
變成喪屍後，這是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從鏡子裡看見自己的樣子。
跟變成喪屍前沒什麼太大的變化，就是臉色要比之前再蒼白一點。
瞳孔完全變成了黑色，原來的她瞳孔顏色是偏淺褐色的。
至於嘴唇，原本她就因為營養不良沒什麼血色，跟現在沒差多少。
慄微月的注意力又轉移到鏡子裡的檀筠眷身上。
他正低著頭，跟她的頭髮作鬥爭。
慄微月眨了眨眼，吸收多了晶核裡的能量後，她的反應和思維不再那麼遲鈍。
她看了他好一會，直到檀筠眷注意到她的眼神，有些不太自然地問道：
“怎麼了？是我給你扎的頭髮不好看嗎？”
慄微月搖頭：
“不是。”
慄微月依舊安靜地盯著他。
檀筠眷不得其解。
不是的話她這麼看著他幹什麼？
“那是怎麼了？”
慄微月突然說道：
“我十七歲。”
檀筠眷點點頭，表示他知道。
慄微月又說：
“不是七歲。”
檀筠眷頓住，總覺得她接下來要說的話一定不是什麼好話。
果然。
“你跟我說話時候的語氣動作表情，都跟那些父母對他們剛上小學的小孩子所使用的相處方式一模一樣。”
“……”
檀筠眷難得地沉默了。
他開始反省自己，為什麼明明是一個十七歲的少女站在自己面前，自己卻將她當做女兒養。
並且這一舉動明顯到連這麼遲鈍的慄微月都看出來了！
重點是他現在也才二十二歲！
雖然靈魂已經二十五了，但是也沒有差太多吧！
所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慄微月看著鏡子裡沉默的檀筠眷，從凳子上站起來，轉過身看著他，沒說話，但是眼神中分明透露著‘你是不是想當我爸爸’的字樣。
檀筠眷額角青筋跳了跳。
“……”
檀筠眷轉身朝桌子邊走去。
“你感覺錯了。”
慄微月看著他一臉面無表情地坐在桌邊，不由得有些疑惑。
她感覺錯了嗎？
可是她以前看到過的那些她所羨慕過的家庭，裡面父母就是這麼對他們的小孩的啊。
就是幫小孩挑選衣服，扎頭髮，給小孩做飯，給小孩玩具，牽著小孩一塊走以免丟失……
這些跟檀筠眷做的事情，難道不是一模一樣嗎？
慄微月想不明白。
人類的關係真複雜。
她之前在那個研究所的時候，前期也以為翦裴是拿她當小孩來看的，因為他當時說話語氣跟語文老師對自己孩子說話語氣很像。
但是翦裴只是說話語氣像，他只是給她一個平板，讓她自己玩。
有空的時候會來給她講一些故事和知識。
仔細想想，好像也就只是這樣了。
可檀筠眷不一樣。
他要細緻很多。
雖然有些事情本質上沒什麼差別，但是他就是要比翦裴細緻許多，有很多她自己都不知道的細節，他都能注意到。
其實慄微月並不太能想明白跟這些有關的事情，她很少關注過這些跟人類感情有關的關係。
因為從前的她根本就沒有多餘的時間和精力去關注這些東西。
“你不過來嚐嚐嗎？很好吃的。”
檀筠眷強自鎮定下來，見她站在那好像在思考什麼，連忙將人叫過來。
拜託不要再想這件事了！
快過來吃東西吧！
慄微月抬腳朝著桌邊走去。
如果想不明白的話，那就算了。
對於現在的她來說，也不是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