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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8 夜

這是一座沒有牌匾的府宅。

朱門、銅釘、獅口門環,兩隻威風凜凜的石獅,分列兩側,威嚴的彰顯著這座府宅主人顯赫的地位。

這就是大周皇上賜給任家在西安的府宅——鎮北大將軍,一等定國公府。

溫柔抬頭注視著面前的高牆、朱門,心中驀的騰起一絲冷意。

一等定國公!任洪亭——一等定國公!

任越——不可更改的身份——堂堂的任三公子!

縱然這些日子以來,幾乎朝夕相處,可是身份地位的天壤之別,還是如一道不可逾越的鴻溝,就那麼霸道、無情的橫在一個廚娘和一個國公三公子之間。

似一道深不見底的崖谷,明明兩人相視而望,卻又令人絕望。

雖然,省城這段在溫柔的記憶中並不存在,雖然前世她與任越的相識是從京城開始,可眼下,這處府宅的富麗堂皇、高大威嚴,還是著實讓溫柔捏了一把冷汗。

未知,是一種猜測,有恐懼,有挑戰,也有欣喜。

任越雙手換成單手,依舊是攏著喬子章的外衫,另一隻手摸索著腰間,似在尋找鑰匙。

“我來幫你。”溫柔清麗的女聲,緩緩的響起。

任越轉身,透過頭上外衫的縫隙,溫柔滿臉疲憊、髮絲鬆散的站在自己身邊。

這丫頭是一路跟過來了的嗎?

任越心中一驚。

自己這副狼狽的樣子,連自己都不想靠近,更不想看一眼。這丫頭怎麼偏偏追逐至此,難道她不嫌棄……

任越還怔在原地,溫柔的一雙纖細潔淨的手,已是伸進了任越的腰間。

輕輕的。軟軟的,靈巧的。

旋即,一柄銅質的鑰匙,現於溫柔手上。

“是這個嗎?”溫柔輕聲問。

“嗯。”任越退後一步。不想讓溫柔靠近。

鑰匙在手,左右旋動幾下,門鎖開啟,任府的別有洞天,驚現於溫柔眼前。

不過此時,溫柔可是沒有時間去欣賞這處府宅的豪華。

她輕輕轉過身,側向任越道:“這裡沒有別人,任公子還是將外衫除下,抓緊去更換衣服吧。對了。廚房在哪?我去燒水。”

“我院中有單獨廚房。你且隨我來吧。”任越緩緩放下遮擋頭臉的外衫。雖然身上依舊汙穢不堪,可面色上卻恢復了平日裡那副舒緩淡然的模樣。

月色下,兩個人影。一前一後,疾步穿過幾進幾齣的院落。來到一處院門前。

“忘憂閣”溫柔抬頭,見這院門上,飄逸靈動的字型,書寫著令人清心的三個字。

那是任越的字,她認得。

“忘憂閣。”溫柔脫口而出。

“這是我的住處,進來吧。”任越不多解釋,雙手輕輕一推,墨竹材質的木門,悠遠的開啟,任越徑直於前進了院子。

忘憂!這世間如果真能如此,想必便不會再有心傷。

溫柔跟隨其後,移步園中。

精緻的竹林,光潔優雅的青石,叫不出名字的花花草草,處處情致,處處精心。

溫柔處身其中,竟然一時忘了自己的來意。

“廚房在那,我先去換衣服。”任越揚手指了方位淡淡道,旋即快步抬起腿,直奔其中一處房間。

“哦。”溫柔猛然回過神來,也是快步衝進了廚房。

繼而點燈、燃柴、燒水。

青煙徐徐,沸水在即。

溫柔環視四周,不大的廚房內,用度一應俱全,各種餐具,除了精緻,還是精緻。

任越在房中,輕輕拉開一處櫃門,取出一套光潔的白衣。

身上的汙穢簡直讓人不忍直視,任越皺著眉頭,恨不得將身上的汙衣一把扯下,再丟得遠遠的。

“嘶。”布料被撕扯的聲響。

“噹噹噹。”溫柔在外面輕叩門扇。

“進來。”任越緩聲道。

“任公子,水燒好了。”溫柔在門外應道。

“放到屏風後吧。”隨著任越平緩的聲音,溫柔提著一隻大木桶,已是推門而入。

屋內寬敞,卻不明亮,幾盞雅緻的紙燈,高高低低的,講究的錯落置於屋內的几案、花架、床頭、書桌、以及屏風處。

帶著暖意的燈光中,任越背對著房門,站在屏風邊。

光潔的背部,映著暖黃色的燈光,細緻的肌膚,顯出微微的一層柔光。

他的背寬大而細膩,肌肉線條流暢且精緻,如雪的膚質,微微的呼吸著,如墨的烏髮隨意的向上束起。

溫柔看得眼都直了,一種炙烤的灼熱感,忽的由全身湧上臉頰,又從臉頰,遍佈全身。

心跳的速度明顯亂了節奏,一種窒息感緊緊的扼住了她的喉嚨。

前世不曾有過的驚鴻一瞥,此刻,一室之內,唯有兩人。

“放那就行了。”任越悠遠如空山新雨的聲音再度響起。

溫柔強行活動了幾下僵直的腿腳,跌跌撞撞的直奔屏風後而去。

一處精緻碩大的浴桶。

溫柔掂起腳,吃力的舉著木桶,將沸水注入了進去。

此刻,有屏風隔著,眼不見任越,溫柔的呼吸漸漸有些平復。

豈料,嘩嘩的水聲隨著木桶傾倒的聲音,清晰的響起,溫柔的呼吸再度紊亂了起來。

“有勞溫姑娘。”隔著屏風,伴著水聲,任越的聲音顯得有些飄忽。

“稍後我送冷水過來。”一桶沸水,溫柔覺得足足倒了幾個時辰,好不容易倒淨,偏又想起沒有冷水相融合。

“溫姑娘不必忙碌,這浴桶邊有和井水相同的孔道,溫姑娘只管將空桶放下。稍後隨意便是。想必待會老師他們也該過來了。”任越說罷,俊朗的身影轉過屏風,幾近和溫柔相對而視。

隔著屏風,藉著燈光。看那身影翩然而至,溫柔旋即轉身,麻利的跑開。

此刻,卻是任越在屏風內。溫柔在屏風外。

屏風內的水聲清動,細細流淌著,隨後又緩緩的匯入悶悶之中。

溫柔猜測,那定是任越開啟了孔道,在除錯水溫。

水聲潺潺,溫柔更覺臉上發燙。

地上一趟凌亂的白衣,那是任越汙濁的衣衫。

溫柔俯身撿拾起,輕輕的腳步,惴惴不安的離開了任越的房間。

轉身關好房門。再度面對院中清新的空氣。

溫柔頓時覺得頭腦一片空白。

剛才。剛才都看見了什麼!

我一定是瘋了!那一定是幻覺!

任越光潔的後背……

溫柔的頭腦中不由自主的回想起那個令人驚豔的背部。

至於任越的下身著的是什麼。溫柔一點印象都沒有了。

僅是這個背影,足矣令人消魂!

此刻,任越依舊在房中沐浴。

氤氳的水汽蒸騰中。任越優雅的面容,漸漸的又舒緩了起來。

剛才都發生了些什麼!

一定是幻覺!

盛堯山……

任越的眉頭平緩了一刻。又微微緊蹙了起來,眼角閃過一絲焦灼。

今晚,我不是和溫姑娘一起去品嚐省城的小吃嗎?

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了,難道我醉了?

任越陷入了思索中。

處理掉汙穢的衣物,溫柔獨自一人在忘憂閣的小院中漫無目的的閒逛。

一會兒撫撫青石,一會兒打打竹葉,一會兒又蹲下聞聞蘭草。

廚房的燈光依舊在閃動,溫柔的視線遠遠的看了過去。

今晚,他喝了酒,又空著肚子,還被……

溫柔的目光在廚房和任越的房間中游移。

想必此時胃中一定很難受吧。

想到此,溫柔的腳步不由自主的移向了廚房。

陣陣青煙再次飄起,精緻的小廚房裡,幽幽的飄散著糧食的香氣。

因為一直無人入住,小廚房內並無蔬菜、禽蛋肉食,只是考究的瓷缸中,有些許頗好儲存的糧食。

溫柔就地取材,選了些上好的珍珠大米、小米、粳米、又將去殼的燕麥一一捶打了,放進鍋中煮食。

櫥架上油鹽醬醋等調製品一應俱全,一個白瓷的罐子裡,瑩潤的冰糖被分解成小塊,放置待食。

有了!就用它吧!

溫柔上下翻騰了一陣,清楚了整個廚房中的用度,最後目光欣喜的集中在了這罐冰糖上。

藉著煮粥的溫度,取一小塊冰糖添入。

冰糖在米粥中漸漸融化,只留下細碎的小泡。

溫柔輕輕用木勺攪動拌勻,不多時,一小份精心熬煮好的米粥,便從鍋中盛制到了透著光亮的精緻骨瓷碗盞中。

不多時,任越的房門緩緩開啟,一襲白衣優雅的從門內現出。

任越面露舒坦的站在門口,烏髮微微的溼潤著,隨意的鋪散在身後。

院中空空無一人,精緻的花草佈局,全是按照自己的喜好去裝飾的。

月色下,沐浴完畢後的任越,顯得心情極為輕鬆。

那丫頭去哪了?我不是讓她隨意的嗎?難道這小院還不夠她閒逛的,難不成是在整個府宅間遊走著?

這黑漆漆的夜……

任越的面色上微微顯出一絲擔憂。

溫柔一個人,漫無目的又異常新奇的樣子,這裡看看,那裡瞅瞅的身影,在任越的頭腦中畢現。

這丫頭!

任越剛想抬步向外走出去尋找溫柔,視線卻被旁邊的一處燈光所吸引。

那是“忘憂閣”的小廚房。

昏黃的燈火在紙窗內跳動,熟悉的側影在微微躍動。

真是個廚痴!到哪都認廚房!

任越心中暗暗笑道,旋即轉身朝廚房走去。

…………

(任越,乃洗了白白,形象恢復了,就表打小容了嘛~嘿嘿各位親,正版訂閱支援小容哦~求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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