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裡，趙毅便離開了這個家，轉而又去了自己的出租屋……她的住房條件可比魏承恭好多了，畢竟魏承恭只是工資三千封頂的打工仔，而她作為每月保底收入逾萬的精英，三室一廳精裝修房是起碼的要求。

飄在居所中，趙毅……沒什麼感觸。她已經知道自己死了十多天了，但是在她的“感覺”中，她離開這個家不過一兩天——還不如放假的時候出外旅遊的時間長。至於說房間內的變化……除了冰箱裡的橘子變得皺巴巴的，實在是看不出有什麼變化。

“要不叫那傢伙來住吧，要不然這大半年的房租就白交了……”但立刻就想到，“讓一個陌生男人進入女孩子的私密空間——儘管這個女孩子已經死了——是要鬧哪樣？”

但如果不讓魏承恭住過來，就得是自己跟著他一起擠在那二十平都不到的出租屋裡……通勤怎麼樣？在出租屋那邊工作，工作完回這邊休息……

等等，自己需要休息嗎？

從成為鬼仙之後，到現在為止，除了在魏承恭家裡洗衣服的時候，因為操作水的時間太久而“累”了十來分鐘之外，在其它時間裡還真沒什麼感覺——不止是不覺得累，也沒有痛、癢、餓……等其它的不適感。

趙毅實在是無法確定，自己現在的狀態，是否還需要休息。

不需要休息的話，自己還需要住處嗎？如果說拿來存放物品……現在這房間裡的東西自己還需要哪些？

看著兩個大衣櫃裡慢慢的衣物，再看看身上“莫名其妙”的衣服，之後，又看向房間裡可能再也用不上的冰箱，飲水機，電腦，空調……趙毅陷入了沉思。

不需要休息，也不再需要這些東西……自己還租住這間房間幹什麼？

要不，去找物業要求退還房租，雖然不多，卻也差不多相當於自己兩個月的工資……但緊跟著，趙毅就意識到，錢對自己貌似也沒有用了。

而且，她很快意識到，自己現在是否還具有跟物業交流的資格還是回事——在生理學的範疇，自己已經死亡了；這也就意味著，在政府的戶籍系統中，自己的資料大概已經登出，進一步也就意味著自己已經不再是這個國家的公民，理論上，不再享有這個國家法律賦予公民的權力，同時也不再具有跟物業籤合同的資格。

物業現在就算強行收回這間房，自己大概也毫無辦法吧。嗯，不止是物業，像銀行，證交所，還有微信支付寶……自己放在這些地方的資產，雖然不多，但怕也會便宜了那些機構——理論上父母親可以追索這些遺產，但趙毅覺得，父母親大概不會把那點兒錢放在眼裡，再者他們怕是也沒那心情。

“我的法律地位有些尷尬啊……也罷，船到橋頭自然直，等碰到這些問題的時候再來傷腦筋也不遲，現在就考慮這些問題純粹是自找沒趣。我還是先回去那傢伙那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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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起來得真早！要去鍛鍊嗎？但我看你這體型也不像是有鍛鍊習慣的人啊……”

夏天天亮得早，等她回到魏承恭的出租屋的時候，她發現魏承恭已經醒了。

“什麼鍛鍊啊，我是餓醒的，本來還想再躺躺的，但實在是餓得受不了，我甚至感覺我的胃正在吞吃我的腸子……”魏承恭惺忪著眼，沒好氣地問答道，被迫早起的起床氣和餓肚子的怨氣可是沖天的大。

不過看看煥然一新的房間，他立刻高興起來，“你乾的？”

“不然還能是誰？”趙毅很不屑地反問道。

“呃……多謝！”稍微沉默後，魏承恭還是老老實實地道謝。他跟眼前這女孩並沒有仇怨，也算不上什麼歡喜冤家，不會傲嬌啥的。

隨即扔下趙毅不管，四面看了看，乾脆開啟水龍頭，嘴對嘴豪飲一氣，這才稍微舒緩了那種空腹的感覺。

趙毅看得直皺眉頭，忍不住說道：“你這樣不健康……”

魏承恭沒理她：打工的人，誰還顧得上這些？

不過還是有必須要顧及的，比如……

“呃，身上好髒！”洗臉的時候，看著一下子黑了一片的毛巾，魏承恭很是吃驚。不僅如此，他還感到全身都油膩膩的，很不舒服，到最後不得不乾脆洗了個澡。

不過他倒是不覺得生氣，，“這個大概就是小說中常說的易筋伐髓吧……但不是說會有一層黑泥嗎？怎麼就這點汗？”

“小說是小說，現實是現實。”趙毅在一邊說道，“可能這才是真正的易筋伐髓吧。”

“……說得也是，不管了。”洗完澡，換了一身衣服，把髒衣服朝牆角一扔，就不管了，“吃早餐吃早餐，餓死我了。對了，你要不要吃點什麼？元寶蠟燭？或者我給你上根兒香啥的？”

“我並不覺得餓，”趙毅說道，“鬼或許需要吃這些東西，但我是鬼仙，應該不需要……吧。”

“哦……”魏承恭點頭，說道：“行，你想吃的時候跟我說一聲，要用錢也可以跟我說。我雖然窮，但是給你幾億幾十億還是沒問題的。”

“幾億？”趙毅一愣，但隨即就明白過來，頓時笑了：“你說的是天地銀行的錢吧，就幾十億，你也好意思拿出來說。以現在陰司的通脹程度，幾十億怕是連吃頓飯都不夠。”

“多多少少是個心意嘛，”魏承恭說到這裡，忽然一愣，若有所思起來。

“怎麼了？”趙毅問道，

“我一直沒給我老爸燒過紙錢，”魏承恭說道，“十多年了，從來沒給他燒過，以前我是個無神論者，不相信那些鬼啊神的，一看到人家搞這些事兒，我就想笑。”

但現在，都已經親眼見過神仙鬼怪了，他當然會想到這些問題。

趙毅呼了口氣，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她爺爺是個很傳統的人，所以這些“封建迷信”的習慣在她家一直都進行著，而且比一般人家還要厲害一些——清明燒紙的時候，他們家燒的紙錢可不是現在常見的那種“冥通銀行”印刷品，而是“打錢”，而且上面的封皮還都是家裡人自己寫、自己封的。

趙毅自己就寫過，那時候她還不到十歲。爸爸媽媽把爺爺從老家接來魔都，結果到了清明，在魔都這邊買不到打錢，爺爺就託人從老家郵寄來了一批。然後他們幾個兄弟姐妹就拿起毛筆，一筆一劃，認認真真在打錢上寫上自己的姓名，太爺爺的名諱，甲子制日期……等等。

爺爺說，幽冥之事不可知，所以這只是後輩子孫對老祖宗的一點心意，是為了求一個心安。如果完全沒有這份心意，也不會不安心，那就沒必要燒這個了。

後來，爺爺在魔都這邊住得不習慣，回老家去了，這些風俗就跟隨著爺爺一起回去了，沒能在魔都這邊形成習慣。趙毅倒也不覺得什麼，作為新時代的少年……少女，他們兄弟姐妹對這事兒其實都不怎麼感冒。清明燒紙錢，對爺爺來說是給太爺爺太奶奶的心意，對他們來說，則是在爸爸媽媽的告誡下，陪伴爺爺的心意。

“不知道現在給他燒紙過去，他老人家能不能收到。”魏承恭嘆息了一聲，說道，“罷了，待會兒就去買點兒紙錢燒了，反正也不費什麼。”自嘲地笑了一聲，“老爸在陰司冥府，怕是窮得沒褲子穿了吧。”

趙毅也笑起來，忽然又驚覺：“等等，你說你還不到三十歲吧？怎麼伯父他就……”

“嗯，是啊，他死得早。”魏承恭說道，“其實也不算早，他只是結婚得遲——他到了四十歲上才生下我。”

這其中肯定有很多故事……但趙毅不打算追問，畢竟，跟自己沒多大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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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齊整，準備出門……期間魏承恭看到了電腦螢幕上那個還沒有消失的對話介面，回頭看了趙毅一眼，沒說什麼。

暫時不要關，起碼要拍個照當留戀……嗯，手機也壞了，還得先去修理，那就先保持這個樣子吧。

“你不怕太陽的麼？”走出房門，魏承恭忽然問道。

“嗯，確實稍微有些不舒服。”趙毅也注意到了身上的感覺，“可能是生前記憶的影響吧，身上有點發燙，就像是在太陽下暴曬的感覺……不過也僅此而已了，應該不會有什麼影響。”

魏承恭點了點頭，想了想，拿起了遮陽傘，一邊朝門外走，一邊說道，”也不知道這東西有沒有用……對了，你能不能鑽到地下？”

趙毅微微一愣，回想了一下師傅的傳授，高興起來：“有了，師傅教得有穿牆術……嗯，這個不算是師傅的傳授，這是陰鬼類的天賦技能：我們沒有實體，所以只要願意而牆壁也沒有異樣，我們就能自由穿行，地面跟牆壁沒有區別……我還沒到地下看過呢。”

說完，她一下子朝地面鑽去……卻被擋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