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我就掛了。
掛了電話以後，我沒有掉以輕心，時刻準備著迎接她的大招，我對她充滿提防，我不相信，她能光天化日之下，鋌而走險殺死我。
而且，我的心思越發沉重了，我不想做偽君子，也不想做真小人，我只想做正人君子。
梳妝檯那面被我打碎的鏡子，林婉瑜又換了一面新的。
我看著那面鏡子，我的面部表情越發憂愁和暗沉了，眼底越來越多的陰霾，這一切，從發現那隻安全套開始，就慢慢生根發芽了。
我不知道發現她的秘密，對我而言是幸還是不幸，或許一輩子活在被謊言欺騙中，活在無知中，也是一種幸福，阿Q式的幸福。
我開始覺得人生是一場悲劇，命運對我不公平，它剝奪了我的幾乎一切幸福，讓我活得比大多數人都可憐可悲，我心態再樂觀也抵擋不住命運的嘲弄啊！
想著想著，我沉沉地睡了過去。
第二天，上班的時候，我在電梯門口，就撞見了西裝革履，戴著金絲眼鏡的馮進堯，他旁邊還站著一個漂亮的女秘書。
我急匆匆地走過去，熱切地問候道:“馮董，您好。”
“哦，好。”他擠出一絲笑容來。
我謹慎地問:“昨天那個丁總，怎麼被抓了？”
“哦，他犯了強姦罪，強姦了一個部門新進的文員。”
“哦，是嗎？沒想到他這麼衝動，就為了一個女人，就把自已的大好前程，一個堂堂集團總經理的地位給毀了。”
他下意識掃了我一眼，然後感慨道:“是啊，是啊，不知道現在的年輕人怎麼想的，總是那麼貪戀女色，享受慾望，沒半點事業心，我的總經理位置白給他了。”
我點點頭，又親切道:“馮董，上次我送您的那瓶藥酒您喝完了沒有，我還有更好的一瓶藥酒呢。”
他生硬地笑笑，“哦，不用了，那瓶還沒用完呢，而且我的身體最近也還好，沒有什麼大問題。”
我僵硬地笑笑，“哦，那就好，祝您身體健康。”
“嗯。”
他對我的態度似乎有些淡漠，感覺他板著一張臉，好像很不願意跟我說話。
但是我忍不住，說道:“馮董，今天例會是不是要宣佈……”
他對電梯前面挺了挺下巴，提醒道:“哦，電梯到了。”
“馮董好，馮董好！”好幾個員工面帶笑容走出來，對馮進堯熱情鞠躬問好。
“您請。”我伸出手請馮進堯先進。
他先進，我和他的秘書後進，我發現他的秘書挺年輕貌美的，他又包養了一個年輕貌美的女人。他還說丁立呢，他自已還不是一樣好色。他這樣頻繁更換女秘書，每半年就更新一個，也是為了享受吧，還是怕秘書被別人收買，從而洩露自已的秘密？
我還沒來得及問他，就走進會議室了。
終於，開會了，而且開的是董事會，高朋滿座，中間鋪了一條紅紅的毯子，馮進堯大搖大擺地走上去。
很寬敞明亮的會議室，高階大氣上檔次，地面非常乾淨，一派的莊嚴肅穆。
在座的幾乎都是上了四十歲的人，大多都戴金絲眼鏡，西裝革履，而我是最年輕的一個人。
董事長就位以後，大家起立鼓掌，董事長按了按手掌，示意大家落座。
他坐下來，左右看了看，說道:“上個季度的銷售額相當不錯，三個部門都很努力，許文強許經理的部門仍然位列銷售榜的首位，他還是最年輕的經理，希望大家向他多多學習，多多請教，有空多向許文強經理取取經。”
大家給我鼓掌，我面帶微笑，掃視大家，點點頭，示意對大家的感激之情。
馮進堯繼續道:“我們下一步的產供銷是……”
我耐心地等待他說完，我知道他最後會說什麼，我焦慮不安地等待著，那才是我最在意的，他對我的表揚，我根本就不在乎，我在乎的是總裁的位置。
果然，他講完一圈後說道:“以上內容，希望大家謹記。最後我要說的是，丁立丁總經理昨天發生的事，相信大家都有所耳聞，他即使從警察局裡面出來了，也已經不適合做總裁這個位置了。作為大企業，公司選拔新任總裁是迫在眉睫的事，下面我就董事會談論的結果，先宣佈初步評議後的名單，請大家靜聽。”
我的心情前所未有的緊張和激動，正襟危坐，迎接屬於我的位置，並且就連對董事長和大家的感謝之語都醞釀好了。
馮進堯瞥了我一眼，念道:“馮高鋒，何東昇，高傑，希望以上幾位做好準備，向上級領導和董事會提交競選報告。”
我的心涼了，如墜冰窟，在冰窟裡還被鞭打折磨，怎麼會是這個結果呢？我原本穩操勝券的！
三個都是股東的兒子，其中有一個是馮進堯親妹妹的親生兒子，居然沒有我的份，我昨天是怎麼跟伍素嬌說的，我的實力是最強的，又握有她的把柄，難道伍素嬌和馮進堯真的不懼我？
“好了，你們繼續吧，我這邊還要見一位重要的客戶。”說完，馮進堯看了我一眼，我的臉色陰森憤怒得只想殺人。
他起身，再度瞥了我的表情一眼，我的表情是陰毒怨恨，但是我沒有看他，我忍受著對他的憤怒之火。
然後他走下來，堂而皇之地從我身邊走過。
如果眼神可以殺人，他早就血肉橫飛，屍骨無存了。
我實在受不了了，渾身顫抖，拳頭捏成拳狀，硬生生撐到了會議結束。
我見到不少人盯著我，他們大概認為，我的實力才是最強的，只可惜董事長這次變了，變成任人唯親。
會議結束之後，我心裡想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馮進堯，我的心思太沉重了。
令我沒想到的是，他的秘書主動在門口等待我了。
她面帶微笑道:“許文強許經理，董事長讓你去他的辦公室一趟。”
“哦？”我正想找他呢，沒想到他先找我了。
我腳步沉重地跟在秘書身後，心情忐忑地來到董事長辦公室。
我憤恨地瞪了他一下，然後禮貌笑問道:“馮董，您找我？”
他禮貌道:“對，請坐吧，阿花，給許經理衝杯茶。”
我坐了下來，沒有表露自已憤恨的內心，溫和道:“馮董，您是因為集團總裁的事找我嗎？”
他坦白道:“對，集團太大，各大股東和董事會成員都想任人唯親，很多人際關係需要打理，而我一向是任人唯才的，我知道你的能力是最出眾的，但是我需要調節各處的關係，以維持集團的穩定。我向你坦白吧，這次選拔新任總裁，是董事們和股東們討論的結果，而不是我個人的意思。我迫於壓力，也只能委屈你了，我也是一言難盡吶！”
“哼！”
我心裡已經將他祖宗十八代問候了個遍了，如果眼神可以殺人，他已經變成灰燼了。
他假裝看不見我怨毒的表情，說道:“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希望你能考慮我的難處啊！”
我擠出一絲難看的笑，笑裡藏刀地說道:“馮董，我明白，您多慮了，我是替您打工的，當然唯您的命是從了，您說什麼就是什麼，用不著跟我商量的。您的難處我大概知道，只是我無能為力，無法替您分憂。”
他相當滿意地點頭道:“好，非常好，我還以為你對此會有意見呢。”
我陰冷地笑笑，“呵……公司裡面的事有很多，我很忙，當然了，也是忙您的事，我這就先下去了。”
“好，好。”他滿意地點頭，雙眼熠熠生輝。
我的面色極度陰狠地走了出去，腳步異常沉重，我知道我不能跟他立即翻臉，這樣太倉促太沖動了。他們這樣做，必定是有後手，難道他們真的警察局有人？
我回到辦公室，表情很難看，如果不是為了保住我房地產總經理的位置，如果不是為了潛伏，如果不是為了釜底抽薪，我剛才已經向他做出威脅了，但是我的經驗告訴我，越是這種時候，往往越是不能衝動，需要冷靜。
我的憤恨實際上已經到達了無以復加的地步，我的臉色是黑的，他們全是我的仇人，林婉瑜，伍素嬌，馮翰林，馮進堯！
麗麗敲了敲門。
“進來！”我控制住情緒喚道。
她開啟門，有些誠惶誠恐地走進來，向我遞過一份檔案，說道:“許總，這是下季度的銷售計劃。”
“嗯。”我聽出了她話語裡的不安。
她在我面前站的規規矩矩的，好像很拘謹很害怕我一樣，她知道我競選總裁失敗了，她怕我不開心，對她發脾氣。
為了安慰我，她還是柔和地說道:“許總，我知道三個總裁人選的就職報告都已經遞上去了，馮董的意思，好像更加傾向於他親妹妹的兒子。其實，許總，做房地產總經理已經很好了，像您這樣的年齡，是非常難得的，有幾個人像您這樣的年齡能做到……”
我拿著那份檔案往桌上一砸，把她的話立刻打斷了，她嚇得肩膀一跳，然後害怕地斜視我顫抖的右手。
她不提還好，一提我就一肚子火氣。
我抓起裝有褐色咖啡液的咖啡杯，往那份下季度的銷售計劃報告傾倒灑落。
檔案表面灑滿了咖啡水漬，咖啡甚至從桌上流下來，滴答滴答掉落地面。
“我……我叫她們來收拾。”麗麗惶恐不安地說道。
我冷著臉阻止道:“不用了，我自已來吧，你先出去吧，把這份檔案再列印一份，我會看的，沒什麼事今天就別進來了。”
“好，好。”她顫聲回道，眼神裡全是擔憂和惶恐。
我想了一整天，也是抑鬱了一整天，下午的時候，終於受不了，給馮進堯的辦公室打電話，準備威脅他。
電話接通，我道:“喂！”
“喂，您是？”是他的秘書接的電話。
“我是房地產總經理許文強。”
“哦，您有什麼事嗎？”
“馮董在嗎？我找他有事。”
“他……他不在。”她猶豫了一下才回道。
我不知道馮進堯是不是故意躲著我，也許他在，只是故意令秘書說不在，他一定猜到我內心不平吧？
但是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他們難道就不怕我跟他們同歸於盡？
我在通訊錄好不容易找到了伍素嬌的電話，於是打給她。
她過了很久，才接通。
“喂，伍素嬌，你在公司嗎？”
“在，你有什麼事嗎？”
“請你出來公司門口一下，我們找個地方聊一聊。”我冷冷說道，聲音裡透露著憤怒。
“我跟你沒什麼好聊的。”
我沒想到她這麼大膽，敢挑釁我的忍耐的極限。
我笑裡藏刀地說道:“那可說不定，我覺得你會很願意跟我聊的。你現在是不相信，我手上握有你的證據是吧？你出來就相信了。”
她怒道:“有本事你拿出來，證明給我看，你是因為今天總裁人選的問題，心裡不服是吧？”
我也沒好脾氣地說道:“我當然不服了，我只給你一次機會，你到底出來，還是不出來？”
她糾結猶豫了一會兒，說道:“我馬上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