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靜悄悄地走到靠近大廳的走廊邊站著，沒有回房間，她看不見我，我這也算偷聽他們的講話了。
林婉瑜坐下之後，沉默半天，爸才問道:“宛瑜，知道爸想問你什麼問題嗎？”
“嗯，知道。”宛瑜低聲回應。
爸低沉地感慨道:“我人老了，沒有幾年好活了，心裡也沒什麼盼頭，只要兒女們順順利利的，健健康康的，一家人好好過日子，我就心滿意足了，沒有什麼奢望。”
“爸，您會長命百歲的，我對不起您。”林婉瑜話剛出口，就哽咽了。
爸憂傷地沉默，片刻後，說道:“宛瑜呀，這幾年，我一直把你當親生女兒一樣看待，你忙裡忙外的也不容易，我全都看在眼裡了，我一直都認為你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好兒媳呀。”
林婉瑜淡淡道:“那些事是我應該做的，是我的義務和責任。”
爸回到了正題上了，慢悠悠地說道:“起初文強跟月月告訴我的時候，我根本不相信，我現在想問你的是出軌的事情。”
她的哭腔頓時來了，哭著道:“爸，他們說的是真的，我的確已經不是清白之身了。”
爸溫和地說道:“我不是問你清白不清白，二婚的女人也不清白，還不是照樣有很多人娶，我問的是你出軌了嗎？”
“爸，我……我沒他力氣大。”
爸問:“這是什麼意思呢？你講清楚一點。”
宛瑜流著淚道:“他以為我是心甘情願的，我當時有些醉了，他就跟我發生了。”
爸驚駭地問:“那這算是強姦還是出軌呢？文強又說你承認出軌了？”
我站在走廊的邊角，往大廳裡看，林婉瑜側揹著我，而爸則看見了我，他給了我一個難過的表情，然後認真注視著林婉瑜，等待她的說詞。
林婉瑜點點頭，“嗯，我…我是對他承認了。”
爸皺眉了，“你為什麼要出軌呢？”
她沉默了，可能覺得這種事羞於啟齒，一直抬不起頭來。
爸見她半晌不說話，問道:“他叫馮翰林，長得很英俊，家裡很有錢，也很聰明，是嗎？”
“嗯，算是吧。”林婉瑜這才回應道。
爸痛心地長嘆一口氣，“唉……宛瑜呀，我怎麼想，你都不能那麼做呀！”
林婉瑜聽罷，泣不成聲，淚如雨下，肩膀哭得都顫抖了起來。
爸略帶憂傷的哭腔也來了，顫聲問:“他比文強優秀很多嗎？你嫁給文強，委屈你了？你是覺得文強配不上你嗎？”
“不是的，爸，文強，他更好。”林婉瑜連忙抹淚，堅定說道。
爸難過地問:“那是為什麼呢？是不是文強對你不好，所以你一氣之下也出軌了？”
她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不是的，爸，不是。”
爸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說道:“說實話吧，文強雖然脾氣古怪，很倔強，但是卻很聽我話，很孝順，對你也很不錯。我一直以為你們很幸福，很美滿，你受了文強哪些委屈，你可以告訴爸，爸給你做主，可你為什麼要那麼做呀？”
林婉瑜小哭著道:“文強他確實對我很好，對我很好。對不起，爸，我對不起你們。”
傷感的氛圍瀰漫在客廳裡面，爸問:“那個男人多少歲呀？”
“二十七。”
“你們同歲，所以比較聊得來嗎？文強才大你兩歲而已呀。”爸不理解地說道。
“和歲數無關的。”
“我聽說他懂文學，你也喜歡看書，經常去圖書館，他跟你趣味相同，志同道合是嗎？”
“現在他跟我，不志同道合了。”
爸思慮過後，問道:“你還愛文強嗎？”
“愛。”
爸提醒道:“可是文強執意要跟你離婚，他的脾氣是很倔強的。”
“我知道，我不願意離婚，但是如果他一定要離，我也可以離婚，只是我也不想吃虧，讓法官來判決佳佳的歸屬吧。”
林婉瑜顯然清楚，爸最在乎的還是自已的孫子。
“離婚你還想得到什麼呢？”爸追問道。
“我什麼都想得到。”
爸有些苛責道:“你這樣對文強，難道當初真的沒有想到會有這個結果嗎？我聽文強說，你跟他藕斷絲連，一再約會，你就沒想過被發現，然後離婚嗎？”
她抬起頭來，淚雨婆娑，很誠心地說道:“爸，我錯了，我根本不想跟他離婚的，我跟馮翰林約會，是不想跟他繼續往來了，我愛的是文強，我不愛那個人。”
爸嚴肅而不解地道:“你現在是不願意跟文強離婚？”
林婉瑜搖頭，堅定道:“不願意。”
爸道:“你出軌是……”
“我……一時衝動，犯糊塗了。”她話一出口，再度湧淚。
“一時衝動？犯糊塗了？”爸的表情很不解，也很沉痛。
“嗯，如果我告訴您，他對我用了強，您相信嗎？”林婉瑜渴求地問道。
爸看著她那副樣子，問道:“到底是怎麼樣的？”
“我……”林婉瑜似乎難以啟齒，說不出口了。
爸心中瞭然，也不強迫她，問道:“你經常跟他約會嗎？”
“不經常，幾次而已，我只跟他發生了一次。”
爸憂傷地嘆了口氣，表情無奈極了。
“爸，你看過潘金蓮與西門慶嗎？”林婉瑜忽然問道。
爸很錯愕，“怎麼？”
林婉瑜道:“我跟他的情況，其實跟那部劇差不多，我心裡愛的從來就不是西門慶。”
林婉瑜的意思是，她跟馮翰林的關係是建立在慾望和利益之上的，不是真愛。
爸多嘴問了一句，“中間還有王婆？”
“王婆？”林婉瑜忽然想到了什麼，想入非非。
“對。”
“原來她是王婆。”林婉瑜抬起頭，露出一個恍然大悟的表情。
我的眼睛裡也閃過亮光，丁立好像也說過這話。
“誰呀？”爸看她反應強烈，又多問了一句。
“我的閨蜜，就是她介紹馮翰林給我認識的，他們是同父異母的兩兄妹。沒有她，我根本不會被馮翰林用強的。”
這的確是一種可能性，但是卻無法掩蓋林婉瑜出軌的事實，林婉瑜可能想將責任推到伍素嬌的身上，從而想獲得我的原諒。
爸凝重地問:“你的意思是，你是被他強姦了，對嗎？”
林婉瑜趕忙回道:“額，對，我怕醜事曝光，也怕自已不貞潔被文強嫌棄厭惡，於是我就沒有報警……”
“你收了他錢？”
“對，我……我收了他一百萬，我們就當那件事沒有發生過了。”林婉瑜愧疚地說道。
“唉，你收他的錢之前怎麼不報警呢？文強是不會介意你的，他很愛你，你不知道嗎？”
“我知道，我就是一時犯糊塗了，我有點怕他。他告訴我，他是以為我是心甘情願才跟我發生性關係的。後面跟他聯絡，是因為我想跟他斷絕往來，只是一直斷不了而已，因為他說他喜歡我，而我一直勸他去找別的女人，所以……”
爸一針見血地問道:“你當時也是喜歡他的，是嗎？”
她似乎如實地回答:“是，但是相比於喜歡，我更加害怕他。”
爸沉重地嘆了口氣，說道:“宛瑜呀，這些問題原本就不該我這個做父親的來問的，我也是為我兒子問一問呀。”
“我知道，我知道。”林婉瑜哭喪著臉回道，又想流淚了。
爸沉默了，沉默半晌，問道:“你如今想透過分配財產和佳佳的問題，綁住文強，讓他不跟你離婚嗎？”
林婉瑜急切道:“對，佳佳是我的命根子，我一定要盡心竭力地爭取的。”
林婉瑜表情堅決，看來真的很想得到佳佳的撫養權。
爸的表情很憂愁疲憊，深深地嘆了口氣，“唉……佳佳也是我的命根子啊，你們的事情我也不想管了，我的兒子被你傷害得很深，你自已好自為之吧，回去吧，我沒有什麼事情想知道的了。”
林婉瑜悠悠地起身，表情似乎很疲憊，也很憂心忡忡。
她走回來了，發覺我在現場聽著，猛然抬頭，我就站在拐角處。
她與我對視，深深地看了我一會兒，一句話也沒說，裝得楚楚可憐的與我擦肩而過了。
我朝著爸走了幾步，爸原本想回房的，卻一臉憐惜地看著我，唉聲嘆氣。
他說道:“剛才的話，你都聽見了吧？”
我沉痛地點點頭，“嗯”
爸嘆息一聲，說道:“文強啊，我看宛瑜對你的感情好像還在呀，她可能真是一時糊塗，如今她很後悔，很痛苦。你決心跟她離婚，那就離婚吧。不離婚，那就放下它，不要再提過去的事了，好嗎？”
我想了想，肯定道:“好。”
他最後問道:“你和宛瑜，離婚嗎？”
這個問題我早就沒有考慮了，我斬釘截鐵道:“離婚。”
“文強，你的委屈爸明白，你是我兒子，也是一家之主，你說了算吧。”
“爸，我明天就去法院，我一定會把佳佳爭取給您的。”我保證道。
爸無奈地點頭，“好，好，你自已做主吧。”
爸表情沉重，悠悠回房了。
我看著他佝僂的身子，行走緩慢，心裡很難受。他才六十幾歲，就像七老八十的老人那樣蒼老，頂著一頭雪白的頭髮，很是慈祥，也很是憂愁。
我回了房間，跨上床，她還沒有閉上眼睛，也沒有看我，只是一直在那憂心忡忡地思慮。
我冷冷道:“等妹妹走了，我睡妹妹的房間，如今迫不得已，我才跟你睡一張床，大不了我就在公司睡，也不會睡多久的，因為我明天就去法院了。”
她低聲下氣地說道:“我說我跟他只有一次，你信嗎？我當時的確是有反抗的，我怕我不貞潔，你不要我，而且我誤以為他是正人君子，我也有些害怕他，文強，你……”
我打斷道:“你也喜歡他，對嗎？我終於弄清楚真相了。”
“文強……”
我打斷道:“林婉瑜，你不必多說了，你的話我也不會信了，有些錯，犯了就不能回頭了，因為即使你回頭了，也沒人願意相信你了。我不會在原地等待一個背叛我的女人重回到我身邊的。”
林婉瑜看我一眼，難受道:“對不起，文強，對不起，是我對不起你。”林婉瑜泣不成聲，淚如雨下，哽咽抽泣。
我冷漠道:“睡吧，別哭了，你每次都這樣，不累嗎？我看都看累了。我明天去法院，你別哭哭啼啼打擾我休息了。”
她的眼淚和抽泣止住了，沉默片刻後，說道:“好，你自已去吧，你能爭取到多少就看你的本事了。”
我諷刺道:“你肯定盼著我一無所有了，甚至盼著我死，是吧？這樣你就可以順理成章地跟姦夫在一起了，不用揹負水性楊花紅杏出牆的罪名了，沒說錯吧？”
“我盼著的，是跟你複合。”她哀傷地道。
我鄭重道:“我跟你沒可能複合，這種破鏡是無法重圓的。你睡吧，別再說半個字了。”
她真的就沒有再多說一個字了，以我對她的睡眠的瞭解，我是先她一步，睡著的。
在睡著之前，我心裡想著一件事，我決絕地要報復馮翰林，但是我不能打草驚蛇，不能讓他察覺到，不能讓她知道我一定會報復馮翰林，也不能讓爸和妹妹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