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怒視她良久,把她看得心裡發毛,痛苦不安,悔恨當初。
“我一直都那麼相信你,卻沒想到你一次又一次地對我撒謊,林婉瑜,你真是對我誅心吶,一刀一刀地剮我的肉。”我咬牙切齒地說道。
“對不起。”她傷感地說道。
“對不起,哼,一句對不起就夠了嗎?”我斥責道。
她沉默地站在那裡,等著我懲罰,就像一個等著家長處罰的小孩子一樣。
“那個孩子不是我的吧?”我問。
“不是。”她淡淡道,不假思索地就回答了一個誠實的答案。
“是誰的?”
“馮翰林的。”
“幹嘛打掉他呀,跟我離婚不就好了嗎?”我被她氣得陰陽怪氣地說。
“我說的話,你還會相信嗎?”她憂傷而認真地問道。
我堅定地道:“不會,但是你有自由說話的權力。”
她的眼神越來越黯淡無光,緩緩道來:“因為我比較喜歡你,沒有那麼喜歡他,我選擇跟你在一起,所以想偷偷把孩子打掉,因為我知道妹妹在哪家醫院工作的,所以我長途跋涉去了另外一家婦科醫院,我以為你們兩個永遠也不會知道,所有人都不會知道,我跟馮翰林也兩清了,一切都解決了,卻沒想到……妹妹竟然跑到那邊工作去了。”她絕望地說道,有一種不得不委屈而認命的感覺。
聽到那句我選擇跟你在一起,我冷冷地笑了,“選擇跟我在一起?你的意思是,你後悔了出軌嗎?但是你在出軌的那一刻,你心裡想要的是享受,是嗎?”
她搖搖頭,委屈道:“不是,我喝醉了。”
這個女人估計又想透過別的方式撒謊了,然後來博得我的原諒。
我冷嘲熱諷道:“你是說他迷姦你?還是他強姦你?要不要我現在給你報個警啊?”
“不,不要,都不是。”她連忙阻止道,看見我的表情的時候,她才知道我是諷刺她,根本不是想要報警。
我繼續嘲諷道:“那就是他誘姦你了?”
“不是,我沒有意識了,我當時精神很混亂,喝醉了酒,我不知道自已在幹什麼。”
我反問道:“他有意識的對吧?他沒有喝醉酒?”
她急忙辯解道:“不,我們都喝醉了。”
她的表演非常到位,我戲謔地反問道:“你怎麼知道他喝醉酒了呢?”
“他告訴我的。”
“萬一他騙你呢?”
她急著道:“沒有,沒有萬一,他不是那種人。”
“他是哪種人你真的知道嗎?”我無語道。
“我們都喝醉酒了,沒有意識,什麼都不知道,糊里糊塗就發生了,真的。”她苦著臉道。
我冷笑了,“沒有意識,糊里糊塗就發生了是嗎?你想騙誰呢,你騙我還沒騙夠嗎?還敢繼續騙我,你騙我就不怕我一掌打死你了嗎?你坦白一點我對你還沒有那麼憤恨,你騙我,我更瞧不起你,我更鄙視你,你知道嗎?”我指著她的臉大聲道。
“我……”她的表情相當痛苦,有一種跳進黃河也洗不清的無力感,表情好像很無辜很受冤枉。
“說實話,我要你說實話,實話!”我喝道。
“我……我說的就是實話呀,我們都喝醉酒了,你相信我,文強。”她苦著臉,有些哀求道,抓著我的胳膊。
我大力甩開胳膊,吼道:“別他媽的給我裝這種楚楚可憐了,全是鱷魚的眼淚,我他媽不知道被你騙了多少年,我辛辛苦苦地付出,你在家偷漢子。我現在只想要你一句實話而已,你不敢說嗎?你放心,我不會打你,我只要你一句實話,我要你一句實話就那麼難嗎?”
她被我吼得肩膀瑟縮。
“離婚,不說實話就離婚!”我大聲道。
其實說了實話我也會跟她離婚。
果然,她醒目地問:“說了實話就不離婚了嗎?”
我欺騙道:“對,說了實話,我就不跟你離婚,但是我這輩子最恨的地方,就是你欺騙我,你是想用這種喝醉酒的謊言來讓我原諒你,讓我認為你不是故意出軌的是嗎?你以為我聽到你說了實話以後就一定跟你離婚,而我現在是為了故意引你說出來,所以才欺騙你說不跟你離婚的,對嗎?你是這樣想的吧?那好啊,我現在就告訴你,無論你跟不跟我說實話,我都會跟你離婚,你滿意了吧?”我兇怒道,表情極其嚴肅。
她的表情很難受,眼神變得有些迷離而傷感,身子也看起來很虛弱,好像很心累地說:“你知道我為什麼打胎嗎?”
我已經對她絕望,沉默著,木然地聽她繼續說。
她認真道:“因為我跟你在一起,才能有長久的幸福,我不是十八歲的小女孩,就算他比你年輕貌美,比你有錢有勢又如何,難道就能騙了我嗎?難道我就不可以更愛你了嗎?因為我選了你了,還跟你有了孩子,我知道自已更應該跟你在一起。”
“所以,你跟他只是玩一玩,圖個新鮮感,是嗎?”
她搖搖頭,心酸道:“不,我從來沒有這樣想過,不是這樣的。”說這話的時候,她的眼淚似乎要奪眶而出。
我冷笑一聲,“不是,那你為何還要出軌呢?你出軌的時候,難道就沒有想到這些嗎?你就沒有想過你是一個有夫之婦嗎?你現在是在告訴我,你是一時衝動出軌嗎?”
“不是一時衝動,我喝醉酒了,我沒有意識。”她很用力很誠懇地說道。
我被她氣笑了,“呵…我不會再信你的鬼話。你是憋不住了吧,忍不住誘惑了,是嗎?難道他比我更年輕,更強壯,更英俊,更有錢,你就覺得更刺激更舒服更享受更快樂嗎?還是跟他一起,你可以得到榮華富貴?你就那麼貪慕虛榮嗎?他就那麼高高在上嗎?我就那麼不如他嗎?”
她擺擺手,竭心盡力道:“不是,都不是,我已經說了,我喝醉了,我沒有意識,你怎麼胡思亂想那麼多呢?”
我猙獰地笑,“我胡思亂想那麼多?好啊,那你告他強姦啊!你怎麼不告他強姦?要我替你告他強姦嗎?你怕他有權有勢,告不到他,反而使你自已遭了秧還壞了名聲是嗎?你不會告訴我,你是為了我,才不告他強姦你的吧?你不要告訴我,你是為了我好,為了保住我的職位和飯碗,才不告他強姦你吧?”
“不,他沒有強姦我,我們都喝醉了,你真的就不可以再信任我一次了嗎?”她痛苦地說道。
我吼道:“你們兩個都喝醉了,就可以當做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了嗎?”
她突然像洩了氣的皮球,一下子就軟得沒有了力氣的樣子,淡淡道:“那你到底想怎麼樣呢?我都已經說了實話了,是你不信呢。”
“林婉瑜,你不如大大方方地承認好了,你就是心甘情願跟他上床了,你就是為了享受,就是為了錢,這樣還沒有讓我那麼看不起你,你何必這樣撒謊騙我呢,你圖什麼?”
“我已經說了實話了,是你不相信我,我也沒有辦法呀,你是要離婚了嗎?如果真是這樣,那就離婚吧,就當我白打胎了。”說完,她冷過臉去,表情直想哭。
我驚怒地笑了,“白打胎,你說出你的心裡話了吧?我告訴你,這叫天網恢恢,疏而不漏。這叫做人在做天在看。這叫做,若想人不知,除非已莫為,知道嗎?你懂了嗎?你出了軌是個事實,打了胎你就想抹掉一切嗎!”
“我失身是個事實,出軌不是事實。我覺得你不可能再信任我了,我累了,你想離婚就離婚吧。”她心累地說道,一臉的憂愁困苦,眼淚在眼眶中打轉。
“你還沒告訴我,你為什麼出軌呢?”我揪著她的胳膊道。
她瞪了我一眼,挺無語地說道:“這重要嗎?解釋了也是要離婚的,我何必解釋呢?”
我一巴掌打過去,拍得一聲響。
“啊!”她驚呼一聲,一個踉蹌,沒有站穩。
我其實並沒有打很大力,我從不喜歡打人,尤其不喜歡打女人,如果我用盡全力,她早就倒在地上了。
她摸著臉,嘴巴撕裂開來,此刻的表情直想哭。
“別哭,說,為什麼要出軌!”我命令道。
她把眼淚忍住。
“該說的我都已經說了,你打死我,我也還是那句話,我沒有出軌,我是喝醉了。”她一副視死如歸的語氣和表情說道,態度相當堅定。
“你不想跟我離婚才說這些話來騙我的吧?就因為佳佳?還是為了你的名聲?還是圖什麼?”我不解地接連反問道。
“我不是為了佳佳,也不是為了別的,就是為了你。”她肯定地說道,眼裡飽含心酸和委屈,好像很無辜一樣。
我盯她良久,說道:“雖然我不相信你,不過我倒是想聽聽你能編出個什麼理由來,說說看吧。”
“我知道你不會再信任我了。”她哭喪著臉說道。
我肯定地說:“是的,沒錯,你知道就好,你撒的謊還少嗎?”
“我一切的撒謊都是因為你,這也算善意的謊言了,你不明白我的苦衷。”她委屈得彷彿眼淚隨時會掉下來。
“那就把你的苦衷說出來,讓我聽聽吧!”我冷笑地,戲謔地,心酸地說道。
她含著淚看我一眼,彷彿不管我信不信,她也坦誠相告道:“因為我跟你在一起,我比較幸福,而且這種幸福可以一直維持,直到我死的那天,這就是理由,唯一的理由。”
我沒有說一句話,靜靜地聽她敘述。
她的眼淚很合時宜地流了下來。
“懷你的孩子的時候,我覺得我是一個完整的女人,那種美妙的幸福感是你帶給我的。”說著,她的眼神漸漸充滿了暖暖的愛。
“他也帶給你了。”我諷刺道。
“不,懷他的孩子的時候,我並沒有那種幸福感。”
我冷笑道:“是嗎?那就真的奇了怪了。”
我用很荒唐很嘲諷很鄙視的目光看著她。
“我第一次懷佳佳的時候,心裡就有一種感覺,一個小生命,在我身體裡一點一點地生根發芽,一點一點地長大,讓我第一次覺得,我是一個完整的女人,那麼的美好。”她的敘述緩慢而迷離,充滿了幸福感。
我早就對她失去信任了,說道:“就算你說的是心裡話,那也許佳佳那個時候是你第一次懷孩子呢,所以感受非常強烈,第二次懷孕就沒有新鮮感了。就像我,如今也讓你沒有新鮮感了,他才是你的新鮮感,不是嗎?”我諷刺道。
“你能講點道理嗎?”她一抹鱷魚的眼淚,帶著怒氣說道。
“我一直在講道理,是你不講道理,一直撒謊。”我痛恨地說道:“你個賤人,竟然還敢說我不講道理,你出軌真講道理。”
她痛苦地閉了閉眼,說道:“我只是想跟你掏心窩子,講幾句真話,你卻認為我撒謊,我還有何話說呢,我明知道你不願意相信我,可是我還是願意說,難道不是為了你嗎?”
“為了我?你講的話真好聽,你說的真話還少嗎?你一直在講真話,你一直在騙我!”我吼道。
她忽然說道:“我今天是坐著公交車去醫院的,在公交車上,碰巧也有一個孕婦,她的肚子很大了,她扶著她的肚子,她的老公一隻手扶著她的腰,另一隻手扶著她的肚子,那種美好的景象,讓我想起了曾經的我跟你,簡直一模一樣。”說完,她抬眼看我,眼神溫柔而甜蜜,似乎還帶著內疚。
然後她繼續道:“我為了躲開月月,故意長途跋涉,坐公交車去了另外一家婦科醫院,可是我沒想到,還是被月月發現了,這也許就是命運吧?”
“不,不是命運,這叫若想人不知,除非已莫為。”我糾正道。
她微微點了點頭,“不管你信不信,上次我找他,也就是你打他的那一次,我真的跟他提出,我從今往後跟他再無瓜葛了,請他不要再騷擾我,我也不會打擾他,我會打掉孩子,就當一切都沒有發生,畢竟大家是在喝醉酒的情況下發生的。我只是沒有想到,他會突然說他喜歡我,並且想要親吻我,我就一直躲開他的臉,我覺得我對你不住。”
我根本不信,冷冷地一笑,“呵呵……”
她的敘述還沒有結束,繼續緩慢地道:“我記得我們以前有過一段這樣的對話,很有意思,很美好。”
我很好奇,靜靜聽她說。
她道:“我問,如果我突然不美了,你還會娶我嗎?你回答我,會。我問,我們會一輩子在一起嗎?你回答,會。我問,我們每天早起一起醒過來,晚上一起入睡。你回答,對。我問你,你會永遠吃不膩我做的飯嗎?你說會。你願意為我做飯嗎,你願意為我而死嗎?你會跟我擠在一起看電視嗎?每次你都願意後睡著,給我蓋被子嗎?我們會一輩子也不煩對方嗎?我們會永遠相愛嗎?你相信愛情嗎?你能為我做到一切嗎……”
她轉過臉,問道:“你還記得這些對話嗎?文強。”
那個時候的確很美好很甜蜜,我道:“記得,那又怎麼樣,想用過去來讓我同情你,原諒你,你別打這樣的算盤了,我肯定地告訴你,沒用。”
“不,我沒有打這樣的算盤。當我跟他發生了那事以後,我怕你跟我離婚,我就問了他,如果我跟許文強離婚了,你會娶我嗎?你會……我問過他這些相同的問題,但是他遲疑了,他不僅遲疑了,而且他的回答跟你是不一樣的。這個時候我才完全肯定,他不如你,在我心裡,他不如你。尤其在我懷孕以後,他的表現跟你有明顯的差距,他現在是對我很專一,但是以後必定是一個像段正淳那樣花心的男人。”
我冷笑了,“哦,你不是說他很好嗎?”
“他的文學素養是很好,可是不代表他的品德很高,你知道郭沫若吧?當我懷孕後問他,你做好了當父親的準備了嗎?想過這些嗎?跟我說實話。他卻遲疑了,他真的遲疑了,他不是一個堅定的人,而且有些嫌棄我是二婚女人,他在意世俗的看法。也就說他嚮往的愛情是三妻四妾的,不是從一而終的。”
我聽得有些認真,她說得有點道理。
“懷佳佳的時候,有一個生命在我身上,那種感覺太好了,是你給我的,他給不了我,我已經清晰地感受到了這一點。”
“可是你出了軌。”我鄭重地提醒道。
“我沒有出軌,我只是喝醉了,不信你問馮翰林,看看我是不是跟他心甘情願在意志清晰的時候發生性關係的,我給你電話,如果他說我跟他是自願的,我立刻跟你離婚。”
“你又忽悠我了是吧,你想讓我原諒你,不跟你離婚?你覺得我會相信嗎?你還值得我相信嗎?你知不知道我已經對你絕望了,不是失望,是絕望。”
“我沒有騙你,雖然他目前跟你一樣愛我,可是我知道,隨著時間的流逝,他會不如你的。”
她說得很認真,很絕望,很傷心。
我跟她沉默地站著,彼此沒有說話。
她問:“請問如果我說的是謊言,怎麼會做流產呢?你如果要離婚,我也沒辦法了,我為了愛情和佳佳還有你,已經盡力了,我如今是無話可說,無可辯解,也不想再辯解了。”
雖然離婚是必然的,但是我很好奇,“你到底是怎麼跟他發生的?第一次在哪發生的?”
“我跟他總共就發生了一次。”她提醒道。
“一次就懷孕了,你騙鬼呢,我們懷佳佳的時候,弄了多少次?”
“你不信我也沒有辦法,我的心很累,身體也很虛弱,我沒有力氣跟你講,我身體不舒服,咱們先吃飯吧。”說著,她把雞湯端出來。
她確實臉色憔悴,彷彿隨時會暈倒那種。
“你第一次是怎麼跟他發生的,為什麼會跟他喝酒?”我想搞清楚這個原因。
“這個稍後再說吧,醫生讓我好好休息,不要受刺激,所以我不想跟你再解釋了,你想離婚,那就離婚吧。”她心累地說道。
我重重地點頭,“好,等吃完飯,你必須跟我交代清楚這個。”
“醫生說做了流產可能會有後遺症,也可能有風險,但是我毫不猶豫就簽了字,只是為了你,你知道我的心嗎?”她認真地盯著我的雙眼說道。
“為了我?呵…笑話,我會信嗎?我現在問你,你到底是怎麼跟他發生的?”
她牛頭不對馬嘴道:“在醫院裡,我感覺自已進了鬼門關,醫生說我失血過多,加上本來就體質差,做完手術後就暈過去了。現在我要喝些薑湯和雞湯,你先走吧,我先補補身體補充營養,有事晚些時候再說吧。”說完,她端起一碗薑湯,咕嚕咕嚕地喝了起來。
她為什麼要顧左右而言他呢?我百思不得其解。
雞湯的芳香四溢,佳佳最喜歡喝雞湯,最喜歡吃雞肉了。
這本來是一個多麼溫馨的夜晚啊……林婉瑜啊林婉瑜,你把這個家害成什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