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到金純兮有孕近四個多月時,訊息才終於散了出去,眾人大驚。
因她身形消瘦,即便是懷了孕也不過身上豐腴了一些,但臉蛋還是那般嬌媚可人。
蘇格格聽聞她懷孕時,臉色都變了變,喝到嘴巴里的茶水險些吐了出來,“有孕?”
金純兮淺笑了笑,望向富察氏道:“妾身也是粗心的很,直到這幾日身上不舒坦才想著請府醫來瞧瞧,不曾想竟是有了身孕。”
富察氏一時心裡頭也有些複雜,面上端著和藹的笑意道:“往後是要做額孃的人了,可不許再這般粗心了。不過到底是你年紀小,頭一回有孕的人也不曾往這上頭想過。”
黃婉盈啜了口茶水,也緊接著笑吟吟道:“福晉說的是呢,從前靜福晉還在時身懷有孕也會有個孕吐反應的,金姐姐身子瞧著十分好,竟是一點都沒讓旁人察覺出來的。”
金純兮聽著她這話裡頭意味不對,勾了勾嘴角道:“是麼?我只聽府醫說人的體質不同,孕吐自也不同,說到底是我疏忽了些。”
“不過黃妹妹觀察的倒是頗為仔細。”
黃婉盈訕訕一笑,面上閃過幾分尷尬,心底卻有些不舒坦。
反倒是那拉氏素日一貫安靜的,這時候也不由得和聲淺笑道:“有了身孕自是要多多注意的,金妹妹面色紅潤,瞧著將來必定能為爺誕下一個健康的小阿哥或是小格格,那可真是闔府之喜了。”
金純兮亦是笑了笑,身邊的高棠音也不由得細聲囑咐了幾句,待請安散了後。
高棠音便和聲道:“你這孩子倒來得是些時候,如今有了身孕可要仔細著,有些眼珠子可都落到你身上。萬事都注意些。”
“這我自是知道。”金純兮笑著點點頭,眼神中閃過一絲精光,“只是怕有些人實在是不懷好心了,那可就真是有些防不勝防的。”
正院內室,黃婉盈手緊緊地攥著帕子,神情有些不自然道:“福晉,如今金氏竟是有身孕4了。妾身想,若是依著爺如今對她的寵愛,這孩子的風頭怕是要蓋過大阿哥去的。”
大阿哥是庶長子,但靜福晉已經不在了,金純兮若是生下孩子,雖是庶出,可向來母憑子貴也有子憑母貴之說,難保爺愛屋及烏的。
富察氏覷了她一眼,沉聲道:“那你想怎樣?想讓她生不下這孩子?”
黃婉盈一愣,趕忙辯解道:“自然不是。福晉真是取笑妾身了,只是今日您也瞧著了,金氏必然是有意瞞著的,等胎坐穩了方才說出來。”
“這不論是宮裡頭還是王府後院,但凡是心裡頭有些主意的都是如此行事。”富察氏倒不介意這個,“只是,她倒是在外頭一點子不舒坦反應都沒有,可見他這胎懷的安穩。”
聯想自己生大格格那陣子的反應,富察氏不由得有些感嘆,果真是人人都不同啊。
黃婉盈瞧見富察氏臉色沒有半分不喜,心裡頭已瞭解幾分,只得道:“那是,金氏雖出身不高,這些年母家也瞧著慢慢得勢了。往後母憑子貴是順理成章的事,若是能得封側福晉,那可真是天大的福氣。”
富察氏這般聽著,面上的神情始終是淡淡的。
金純兮有孕的訊息傳遍了整個後院,各院都有禮物相送。望著堆積的高高的錦盒,連翹嘴角笑容愈盛道:“奴婢自打入府以來從未瞧見過這麼多的賞賜,果然是格格有孕,旁人都見天兒地巴結呢。”
“莫說是做主子的了,這府裡頭稍微有頭有臉些的哪個不想著來巴結?只是奴婢這幾日問過了府醫,將格格孕期忌諱的東西都記了下來,怕到時候魚目混雜的總有些髒東西混進來。”蟬衣淺笑道。
金純兮微微點頭,贊同道:“是這個理兒。”
連翹一樣樣地翻看著上頭的東西,正尋思著登冊入庫,忽然嗅到一陣甜膩的香味,她皺了皺眉頭道:“格格有了身孕是不許用香的,這是哪個不長眼睛的送來的?”
蟬衣瞧著那裝香料的錦盒,忽然仔細想了想便道:“這彷彿是黃格格送來的,她院裡的丫鬟特意解釋過說這香料是問過府醫的,既不傷身子,便是孕婦用著也是極好的。”
金純兮神色動了動,將那錦盒端起來放在鼻子下頭嗅了嗅,香味的確甜膩但卻不衝,只是聞久了未免有些膩的慌。
只是忽然,金純兮湊近又嗅了一下,忽然便用帕子擋在鼻子前,神色變了變道:“去請府醫來。”
府醫是匆匆趕到的,將這香料再三檢查過才道:“回格格,這香料裡頭都是再尋常不過的材料,都是對腹中胎兒無害的。當日黃格格再三向下官求證過,這才安心呈給格格的。”
待送走了府醫後,金純兮神情變得有些凝重,蟬衣察覺到她的不對勁兒,忙問道:“格格,可是這香料有些問題?”
“這香料裡頭若如府醫所說的確用的是再尋常不過的材料,可我方才卻聞到了一股淺淡的筠花香,裡頭必定是加入了筠花的。”金純兮忽然勾了勾嘴角,有些諷刺,“這筠花是最不起眼的,卻帶著一股淺淡的香味,若是尋常自然不會讓人注意到的。”
“可你可曾知道這筠花香若是用水化開,那便是傷胎的利器,長此以往若是敷在臉上,香料長此以往損害著母體,這孩子焉知能夠保住?”
這法子當真是巧妙,這筠花是金純兮曾偶然得知的,用水化開這法子鮮少人知道,也不會聯想到這上頭與害人有什麼關係。
金純兮忽然想到黃婉盈,她這陣子太不安分了,手腳忒不乾淨了些。
次日昏時請安散後,瞧見黃婉盈站在池邊,衣飾清淺,頗有幾分遺世獨立的意味在。
金純兮勾了勾嘴角道:“如今還在早春時候,也不知哪兒來的美景吸引了妹妹,妹妹竟瞧的這般痴迷?”
黃婉盈愣了愣,似乎沒預料到她在這兒,想著她腹部已經隆起,唯恐衝撞到便保持了些距離,恭敬道:“姐姐打趣妹妹了,不過這長日漫漫覺著無趣方才在這兒打發些光陰罷了。”
“原是如此。”金純兮微微一笑,不由得上前慢慢靠近黃婉盈,“妹妹是個妙人兒,從前在繡房伺候時,必然對刺繡一道十分了解罷?”
黃婉盈愣了愣,雖是有些不舒服她提起這段有些不堪的過往,卻還是道:“自然,這些都是妾身曾經的本分。”
“我近來新得了兩匹緞子,對上頭繡些什麼尚且不知,妹妹可為我指點迷津一二?”金純兮笑得別有深意地看著她。
黃婉盈愣了愣,心裡頭不由得打起鼓來,面上還裝的頗為自然道:“妹妹不知姐姐何意。”
“你知道的。”金純兮瞬間冷了臉色,語氣冷凝道,“筠花製成的筠香粉若是用水化開,則是極傷孕婦腹中的胎兒的,筠香清香,放在香料香粉中不易被察覺,即使人知道也不會當回事。”
“可是水這東西日日都要用的,若是淨面時豈不是神不知鬼不覺的沾染到一些,妹妹果真是好心思。”
黃婉盈臉色白了白,佯裝不知道:“妹妹不知姐姐在說些什麼?”
“你若是不知,那我便讓你知道。”金純兮湊在她耳邊一字一頓道。
剎那間,金純兮忽然彎下腰,臉上露出痛苦的神色,捂著小腹道:“連,連翹,我肚子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