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這一愣神的瞬間,那老闆卻好像發現了什麼端倪似的,直接從藤椅上站了起來。
他臉上詫異的表情一閃而過,瞬間又恢復了正常:“客人,需要買點什麼東西麼?”
這樣的問候語,本來對於老闆和顧客之間是無比的正常,然而在這裡卻顯得十分的反常。
因為這裡所有的老闆都不會跟顧客有任何的交流,這一點我剛才在外面看的清清楚楚。
我心裡一緊,嘴角不自覺地抽動了一下。
我知道,我可能被老闆看穿了,但是即便如此,我也只能強裝著鎮靜,不敢回他的話,甚至連看都不敢再看他一眼。
我假裝神情呆滯地掏出了舅舅給我的那疊紙錢扔到了櫃檯上,然後動作僵硬地走到兩具標著五十字樣的棺材前面,緩緩蹲下身子,左右手分別放到棺材底下,只是稍微一用力,這種在陽間重達千斤的棺材竟然被我輕易地托起。
我做這一切的時候,老闆都一直微笑著站在旁邊看著,並未阻止。
只是當我舉著棺材即將走出門口的時候,那老闆卻突然衝著我的背影喊了一句:“活人買死人的東西,小子你大禍臨頭咯。”
我心裡一顫,果然還是被他看穿了,但是我仍然謹記著舅舅的囑咐,沒有理他,強裝著鎮靜,走出了棺材鋪。
來到陰集之上,我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那棺材鋪,然而看完了我就開始後悔。
因為眼前的景象實在太過詭異了,棺材鋪的大門還是那兩扇明亮的玻璃門,棺材鋪裡面也仍然是燈火通明的樣子,然而本該站在門口衝我微笑的老闆,此時竟然變成了一個紙人。
這紙人的面相仔細看去,跟之前那老闆倒是有幾分相似,但是本該同在店裡的他的老婆孩子,此時卻消失的無影無蹤。
我不敢久留,悄悄地加快了腳步朝著集市外面走去。
集市上的邪祟依然是表情呆滯,動作僵硬,即便我舉著兩隻碩大的棺材穿梭其中,也沒有引起絲毫注意。
這倒是讓我放心了不少,然而我不知道的是,每當我走過之後,我身後的邪祟都會停下腳步,面對著我的眼睛會直勾勾的盯著我,背對著我的,頭顱則會詭異地轉上一百八十度,然後同樣直勾勾地看著我。
那詭異的場面,任誰看了都得寒毛豎立,幸好我當時沒有回頭,否則的話,說不定直接就能嚇死在當場。
懷著忐忑的心情,我算是有驚無險地走出了陰集,接著我按照舅舅教我辦法尋找著出口。
我咬破自已的舌尖,用舌尖的鮮血噴滅了那支還沒燒完的香。
於此同時,守在外面的小雨忽然看到了碗中的黃紙上面又突兀地出現了一滴血液。
那滴血液從木碗的邊緣冒出來,迅速地朝著碗的中部匯去,很快兩滴血液竟然合成了一滴,然後穿過了黃紙,滴落到了木碗內清水中。
當著這滴血液進入清水中之後,竟然像是活過來了似的,迅速游到了木碗的邊上,然後靜止不動。
小雨見此情形,立刻俯下身子,對著木碗輕輕地叫喚著。
“張小官,回來了...張小官,回來了...”
她每叫一聲,木碗中的血滴就抖動一下。
而這叫喚聲,竟然神奇地傳到了我的耳邊,我搞清楚聲音傳來的方向之後,便朝著那邊前進。
隨著我的前進,木碗中的血液也開始緩慢地朝著木碗的中心遊去。
就這樣,在小雨跟我的配合下,我很快就看到了陰集的出口。
不過這返回的路實在太過順利了,反倒是讓我有點緊張。
當那座熟悉的牌樓再次出現的在我眼前的時候,我不由地加快了腳步。
很快我便有驚無險地再次穿過牌樓,下一秒我終於又再次回到了那熟悉的田間小路上。
此時小路上的霧氣更加的濃重了,雖然周圍依舊靜得滲人,但是跟剛才的陰集比起來,我甚至覺得這裡無比的親切。
然而我左右看了看,卻沒有發現小雨的身影,就在我想要呼喊的時候,身側突然傳來了小雨的呼救聲。
“哥哥!快救我。”
我連忙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卻發現小雨此時竟然被一條白綾吊在了樹上。
那條白綾從小雨的脖子上面繞了一圈,然後打了個結,這使得小雨根本沒有辦法掙脫,只能用手抓著脖子上的白綾,雙腿胡亂地蹬著,好讓自已不至於窒息。
看到這種情形,我心裡猛地一顫,不過接著我就冷靜了下來。
經歷過之前的烏鴉之後,我已經變得謹慎了許多,我並沒有馬上去救小雨,而是朝著路上看去。
當我看到那隻木碗孤零零地擺在路上,木碗周圍的野草也還有被拖拽的痕跡之後,我頓時就急了。
那竟然真的是小雨。
“小雨堅持住,哥來救你了。”
我舉著兩具棺材拼命地朝著那棵樹跑去,來到樹之後,我發現小雨其實被吊得並不高,但是奈何我雙手都舉著棺材,根本沒法把他放下來。
急得我只能用牙去咬,然而無論我怎麼踮起腳尖,卻總是差一點點才能咬到那白綾。
而此時小雨的臉已經被憋得通紅,明顯已經開始窒息了:“哥你快救我,我還不想死。”
我只能連聲安慰她:“小雨別怕,哥哥這就救你。”我的聲音也已經帶了哭腔,可見我是有多麼的著急。
就在這時小雨像是想到了辦法似的。忽然興奮了起來:“哥我有辦法了,你把那棺材放在地上,然後你踩在上面,就可以把我放下來了。”
這確實是個好辦法,我下意識地就想按照小雨說的去做,然而我剛準備放下棺材,忽然想到了什麼,立刻往後撤了一大步。
我仔細盯著小雨看了幾眼之後,然後果斷地舉著棺材,轉身就走。
因為我已經知道了,眼前的這個東西,根本就不是小雨。
見我竟然就這麼離開,那被吊在樹上的小雨,頓時大哭了起來。
“哥,你怎麼走了?你不要小雨了麼?”
我很想跟它說一句:“去你孃的。”但是我剛才已經跟它說的夠多的了,這已經違反了舅舅給我囑咐,所以我不敢再多說話,只是悶頭往前走著。
果不其然,當我又走了十多步之後,我終於又再次聽到了小雨呼喚我名字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