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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天煞孤星(三)

席間眾人伸長了脖子往外看,只見進來了兩位太醫,一位是袁太醫,他神色從容,不見半分異樣,但另一位太醫的表現就值得玩味了。

就算隔了大老遠,也能瞧見他緊張地佝僂著腰身,戰戰兢兢地左顧右盼,面如土色,神情惶恐,要說心裡沒鬼,恐怕沒有人會相信。

兩位太醫往地上一跪,高呼,“微臣拜見皇上和各位娘娘。”

“起來吧。”

許太醫能感覺到景妃帶著笑意的眼神落在自己頭頂,聲音幽幽傳來,“許太醫,你是太后的左膀右臂,此次太后回宮便是由你盡心伺候,親力親為。你實話告訴本宮,太后究竟有沒有病?”

許太醫有些猶豫地掃了眼高座上的女子,又偷偷打量了幾眼皇上的表情,什麼也看不出來,這是知道了還是不知道?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指甲已經摳進肉裡,許太醫咬咬牙,“回娘娘的話,太后自然是重病纏身,微臣為其準備湯藥,侍奉在側,最為清楚。”

“哦?是嗎?”白如馥往後一靠,惋惜地搖搖頭,“既然許太醫不說實話,那就由袁太醫來說吧。”

袁正佳雖年過半百,但老當益壯,說起話來也中氣十足,尤其是這會得了景妃的示意,更是放開嗓門道,“許太醫為太后心腹,此次太后重病回宮,指名太醫院只要許太醫照顧,藥方病症一律保密。但微臣覺得奇怪,且不說太后這病突如其來,毫無緣由,單說一點,若是太后當真重病,怎麼會只放心依靠許太醫一人,畢竟太醫院中醫術更為高超者大有人在。”

原本許太醫只是心中暗自恐慌,這袁正佳的最後一句話倒是把他說得臉上青一陣白一陣,梗著脖子回嘴,“醫術高超又怎麼了?太后娘娘信任微臣,微臣還有拒絕的理嗎?”

袁正佳不管他,景妃沒喊停,他就繼續說,“原本微臣也只是心中生疑,可那日太后急召,許太醫匆匆而去,案上的藥方和案卷被風吹了一地,微臣替他收拾狼藉時發現,他開給太后的藥方全是一些不溫不火的補藥罷了,再檢視其案卷,記載的無非是太后偶有頭疼,精神不濟這類的小病,與許太醫口口聲聲說的病入膏肓相去甚遠。”

許太醫想起確實有一晚,壽康宮來請人,說是原先的美人李氏命都快丟了,不容他耽擱就把他請了去,他走得急,太醫院裡頭又沒有人,所以只將新開的藥方和案卷壓在書下便離開了,沒想到袁太醫那時竟然還未離宮。

可即便如此,那些藥方和案卷早在太后前往南和行宮時便處理掉了,現下去查,只能查到記載太后重病的假案卷和藥方。

思及此,許太醫又來了幾分底氣,冷哼一聲,“呵,袁太醫光是嘴上說說,證據呢?別是栽贓陷害吧。”

這次袁太醫沒有開口,開口的是從側後方走上前的一位宮女,“奴婢有證據!”

許太醫扭身看去,意外地發現是一個熟人,這是壽康宮裡頭還算得臉的宮女新月。

這段時間許太醫常常出入壽康宮,對太后身邊伺候的宮女自然有幾分印象,他磕磕巴巴地問:“你.....你不是......”

新月不屑地看了眼許太醫,站直身子,打斷道:“奴婢是壽康宮的二等宮女新月。”

她手上拿著一個布包,攤開來,裡頭全是一小包一小包的藥渣,“娘娘,這裡頭是太后回宮後每日服藥的藥渣,娘娘可以找其他太醫來查驗。”

白如馥點頭,小順子見了,立刻讓人去請太醫院的副手,同樣聲名在外且對此事一無所知的榮太醫查驗。

新月繼續補充道,“且這段時日,奴婢在壽康宮伺候,雖太后娘娘有心隱瞞,但奴婢留心觀察下,也能夠發現太后回宮時的確是沒有生病的......”

“你!你是壽康宮的宮女,怎麼會幫著他人陷害太后娘娘,難道你是景妃的人?!”許太醫指著新月厲聲喝道,氣得手指發顫。

“奴婢舊主——端嘉太后。”新月回視許太醫,一字一句鏗鏘有力。

端嘉太后?不僅是許太醫震驚得說不出話來,就連席間眾人也七嘴八舌議論起來。

端嘉太后是皇上的生母,也是先帝最為寵愛的嬪妃柳昭儀。

“聽聞端嘉太后生前,先帝極為寵愛,大有三年封妃之勢,只可惜天妒紅顏,還沒等到封妃,柳氏就病逝了。”

“本官倒是有小道訊息說這次太后觸怒皇上並非因為景妃,而是因著端嘉太后......”

“此話可當真?”

“你接著往下看不就知道了。”

在議論聲裡,白如馥敏銳地捕捉到新月和裴時裕的目光短暫地交接了一下,然後她的餘光看到男人微微頷首。

下一秒,就聽新月沉聲道,“奴婢還知道,太后會被送去南和行宮並非因為景妃娘娘,而是因為,是她害死了端嘉太后。”

一石激起千層浪,席間賓客原本刻意壓低的聲音頓時大了起來。

畢竟事關兩位太后,若真是太后娘娘謀害皇上生母,那皇上將其送至南和行宮已經是分外開恩,顧及多年養育情分了。

這下白如馥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原以為新月是偷聽到了那日太后與皇上的對話,想為舊主報仇,才自願出來作證,原來,她是皇上安排的人。

自己今日並不打算解釋太后會被送去行宮的緣由,畢竟事關喪母之痛,白如馥不想讓裴時裕的傷疤變成自己獲勝的籌碼,反正妖妃禍水的名號已然在外,再多一條也無關痛癢。

可是沒想到,裴時裕自己安排了人,就算是自揭傷口也要讓她萬無一失。

身邊的女人許久沒有說話,長睫低垂微微顫動,他還能不瞭解她在想什麼?

裴時裕嘆了口氣,強壓下體內翻湧的不適,握住女人的手,“無妨,這些都是舊事,朕不想讓百官把這種莫須有的事加諸在你身上.......”

白如馥猛地抬頭,不是因為感動,而是因為她發現裴時裕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