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到了帝王生辰,萬壽宴定在假山水榭、亭臺樓閣一應俱全的芙蓉園舉辦。
這次邀請的不只有後宮嬪妃、皇親國戚和朝廷重臣,還有來自來自屬國的使臣。
他們幾日前便已抵達京中驛站,聽聞今年要屬嵐國的獻禮最佳,只是究竟獻了什麼,宴會上才能知曉。
傍晚的時候,蘇如海就已經來昭陽宮請白如馥前往養心殿,稍後和皇上一起赴宴。
“皇上,您知道這不合規矩。”白如馥跨進門,撐著門框偏頭嬌笑。
聽到聲音,裴時裕抬頭看去,女人體態婀娜,上穿繡雲紋絹襖,下搭一身縷金百蝶穿花緞裙,外罩一身軟毛織錦薄披風。
肌膚勝雪,笑起來的時候,目似水波盪漾,豔麗無匹。
這樣大的宴會,按理來說,帝后須得一同出席,方能顯示帝后和睦,後宮安定。
裴時裕此時讓白如馥前來,和她一同赴宴的意圖很明顯。
“規矩是朕定的,若是朕做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朕這個皇上不如別當了。”
裴時裕不以為意地起身拉過女子,近來朝野上下早已對他偏寵景昭儀一事頗有微詞,他如今大權在握,根本無需為外界的壓力低頭。
所以他就是要明擺著讓所有人知道,他偏寵景昭儀並不會改變。
*
暮色四合,宴殿燈火通明,錦繡連城,皇親國戚、朝廷重臣們已陸續進宮,殿內歡聲笑語不斷。
金玉簾箔,明月珠璧,席間已有美婢頻斟美酒。
御廚中卻是另一種忙碌。最為精細的廚人仔細摘選嬌紅、粉豔、嫩黃、濃紫的花瓣,將它們洗淨、晾乾,裹上薄薄一層甘草水調的麵糊,然後入素油炸脆。
柔軟的牡丹花瓣經油炸的鍛鍊反而獲得了輕俏的堅挺,鋪在玉碟中,比在枝頭時甚至更顯爛漫。
“尚書大人聽說沒有,如今景昭儀當道,宮中竟是沒有美人能和她相爭。”戶部侍郎正和身側的戶部尚書竊竊私語。
戶部尚書不以為意地捋捋鬍子,“從前是這般,往後可不一定了。”
戶部侍郎湊近了些,好奇道,“此話怎講?難道是嵐國......?”
尚書但笑不語,正巧這時皇上儀仗到。
聞聽通傳,殿中之人紛紛起身跪拜,“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裴時裕一身玄色闊袖蟒袍,執著身旁女子的手,神色溫柔。
讓眾人驚訝的是,他身側之人竟然不是皇后,而是另一位有著天人之姿的女子。
皇后和太后則落後一步進場,或許是因為皇上的舉動,兩人的臉色都不太好看。
“平身吧。”裴時裕一揮手,攜著那女子步至上首,立刻有人為她在龍椅旁添置座位。
下面的人議論紛紛。
“這位想必就是景昭儀吧?遠遠瞅著跟天上的仙女似的,難怪皇上喜歡。”
“皇上竟然對景昭儀如此偏寵,當真是壞了祖宗規矩。”
“祖宗規矩?天下都是皇上的,皇上就是規矩。”
......
白如馥才不管下頭的人如何議論,她本就屬意後位,名正言順站在皇上身側是遲早的事。
皇上既然願意給她這個榮寵,她自然受之無愧。至於皇后太后生不生氣,那就不關她的事了。
沒給大家多少議論時間,宴會就開始了。
宮女太監魚貫而入,手捧珍饈,舞姬歌女登臺獻藝,觥籌交錯,幡旌光影。
“這是水晶龍鳳糕,朕記得你最愛吃各類糕點,就叫御膳房多做了些。”裴時裕讓人將那道糕點送到白如馥桌上。
這是糯米做成的糕,糕面用棗子鑲嵌出龍鳳形狀,上籠大火蒸至糯米爆花就可以吃了,米糕白亮如水晶,配上紅瑩瑩的棗子,看起來十分喜氣。
沈青梧從入席後就一直沉默,臉色不大好看,眼見皇上如此殷勤,心下更是氣悶,“拿走,本宮不愛吃這些甜的。”
說罷將銀筷重重放在碟子上,身旁的如意見狀,連忙讓人將那道龍鳳糕撤下去,免得讓娘娘生氣。
宴過三巡,屬國使臣獻禮。
崇嘉地大物博,什麼好東西沒有,因此席間眾人反應平平,直到嵐國使臣上殿,才像是一顆石子投入水中。
嵐國使臣身後跟著一衣衫輕薄,繫著流珠掛耳面簾的妙齡女子,身姿柔嬈,尚未窺見真容,便已覺豔色傾城。
“屬臣自知崇嘉無所不缺,唯獨這後宮中美人稀少,所以國君特讓屬臣獻上我嵐國第一美人,以博帝王一笑。”
話音剛落,那美人便嫋嫋婷婷地上前一步,微屈雙膝行禮,“民女見過皇上,願皇上萬壽無疆、聖體康泰,國運昌盛。”
白如馥睨了眼這位嵐國第一美人,聲音嬌媚,短短一句話彷彿要叫人酥了骨頭。
她眼底笑意閃過,捻起一粒櫻桃,蘸點旁邊的糖蒸酥酪,放入口中。
酸甜的果肉與醇厚的奶香融合在一起,她愜意地眯眼。
“好吃嗎?若是喜歡,讓人再多上點。”裴時裕彷彿沒聽到美人祝詞,偏頭正跟景昭儀說些什麼。
屬臣有些尷尬,再次出聲,“皇上,嵐國特獻絕色美人一位,恭祝皇上萬壽無疆,國泰民安。”
裴時裕這才分出些目光到屬臣身上,清凌凌的,讓人瞧不出是滿意還是不滿,“絕色美人?”
屬臣見皇上應聲,以為有了幾分興趣,趕緊讓身側的美人取下面簾。
這一看,席間發出低低的吸氣聲,嵐國第一美人的名號果真名不虛傳。
就是白如馥隨意抬眼看去,也覺得這女子是天生的尤物。
裴時裕居高臨下地看了眼,笑起來,“嵐國國君是覺得我崇嘉缺美人?”
那屬臣噎了一下,“國君沒有這個意思,只是覺得皇上後宮似乎只有景昭儀一枝獨秀,未免有些單調了。本國第一美人和景昭儀相較........”
屬臣話還沒說完,就被男人打斷,“朕自然知道這第一美人與景昭儀相較有云泥之別,所以還是請嵐國將這份賀禮帶回去吧。”
“等等.......”坐在左側的太后開了口,“哀家覺得嵐國國君擔憂十分在理,這後宮啊確實不能由著寵妃一枝獨秀,招個新人進來也好。”
眾人的目光齊齊看向皇上身側的女子,可白如馥好似根本不在意這女子是否入宮,小口品著果酒,饒有興味地看著這場鬧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