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蓮姨娘有孕一事,餘慕煙再不情願,也得硬著頭皮去接受,給蓮姨娘多派了幾個婆子丫頭去伺候。
蓮姨娘又是第一胎,需要注意的地方很多,又特意派了翠紅嫂子過去照顧蓮姨娘的飲食。
在林未巧的提議下,餘慕煙把晚姐兒院子隔壁的觀魚軒給了蓮姨娘,綠竹居那地方太偏僻了,不適宜蓮姨娘養胎。
觀魚軒是早就收拾好的,蓮姨娘只需把日常的衣物拿過去就行。
只是蓮姨娘不知道怎麼想的,還不大舍得要搬出綠竹居,還有眷戀。
她寬慰道:“姨娘,這地方太偏太陰,竹子多,擋了陽光,陰氣重,想來姨娘夜裡是睡不安穩的。觀魚軒地方寬敞明亮,來往的人多,也熱鬧。”
蓮姨娘一步三回頭,心事重重的,“我從一進來就住在這裡,有感情了。”
“又不是搬去哪裡,都還在伯府,姨娘想回來可以隨時回來看看。”
“不一樣。”
她知道,與其說蓮姨娘是不捨得綠竹居,不如說是捨不得腹中孩子他爹罷了。
她不知道蓮姨娘是怎麼想的,但從要保下這個孩子開始,蓮姨娘就已經沒有退路可走,也必須站在餘慕煙這邊。
待四下無人時,她索性攤開,直接又隱晦地問:“姨娘,腹中孩子他爹,知道此事嗎?”
蓮姨娘一驚,眼神躲閃,心虛地說:“媽,媽媽這是何意……”
“姨娘,此事你我心知肚明。在我面前,姨娘不必有任何隱瞞。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我和姨娘早就是同一條船上的人了,福禍相依。你我都知道此事的嚴重,所以我要確定此事,萬無一失。我見姨娘面色憔悴,想來也是在為此事擔憂吧?”
“你……”
心中的隱秘就這樣攤開,一時間,蓮姨娘的臉上充斥著驚慌、無措、不安和震驚,她甚至不敢直視林未巧,微低著頭,緊繃著根弦,不敢放鬆。
林未巧貼心扶著蓮姨娘坐下,她改寫了書中的走向,故而其他人的命運,並不在她的預料中。
所以她也不知道自己這樣做,是否正確,是幫了蓮姨娘,還是害了蓮姨娘?但木已成舟,誰都沒有回頭路可走。
她也很清楚,蓮姨娘是不願困在伯府中的。陸裕宣已死,等再熬個一年半載的,去求餘慕煙,餘慕煙或許能放蓮姨娘離開。
但是,蓮姨娘是陸裕宣的姑姑肅寧侯夫人親自找來的良家女,沒有肅寧侯夫人同意,餘慕煙是做不了這個主。
偏生肅寧侯夫人是個死板執拗的人,恪守女德,以三從四德為人生教條,是絕不允許女子出嫁後背叛自己的夫君。
肅寧侯夫人第三子早死,三兒媳正值青春,且膝下無子,按道理來說過了守孝期,就可以放回孃家改嫁的,偏肅寧侯夫人不放兒媳回家,要兒媳為兒子終身守寡。
依照本朝風俗,於婦人改嫁一事上,並不算嚴苛,尋常人家和離改嫁都是有的。不過世家大族,高門大戶的人家,在乎臉面,好名聲,於婚嫁一事上嚴厲些,和離改嫁的事並不常見。
更別說肅寧侯夫人是個死守規矩的人,對待自己兒媳都這般嚴苛,何況是蓮姨娘一個妾室呢?
所以蓮姨娘要離開伯府再嫁人,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蓮姨娘又還是在陸裕宣生前就跟人有孕的,就算放她離開去改嫁,等生下孩子,還不是照樣露餡?
說一千道一萬,蓮姨娘終究是無法離開伯府。
“姨娘,也不必太慌,我既然選擇站在姨娘這邊,那就必定和姨娘共進退的。這個孩子,只能是伯爺的遺腹子,爵位的繼承人。姨娘要為這個孩子,掃清一切障礙才是。如果將來有人跳出來說這孩子的來歷……那時,姨娘才是該慌的。我們大房,和姨娘是一條心的,就是不知道其他人……”
蓮姨娘低頭沉思許久,不知在思索著什麼,久久才低低說:“除了府里人,沒別人知道。我連我娘他們都還沒來得及通知。”
林未巧蹲在蓮姨娘身前,雙手搭在蓮姨娘的膝上,認真嚴肅地說著:“姨娘如今,得取捨了。要保腹中孩子平安無虞,那個人,就不能留在京城。”
出來觀魚軒時,已臨近傍晚時分,日暮霞光溫和照在池子中,幾條肥美的大紅鯉魚在水中游過。
晚姐兒領著兩個妹妹在圍欄邊喂著魚食,晚姐兒看到她出來,喊著:“媽媽,媽媽。”
她走過去,“怎麼了?”
“嘉兒說蓮姨娘有孕,那我們是要多個弟弟或者是妹妹了嗎?”
“是啊,姑娘希望是弟弟還是妹妹呢?”
繁姐兒吃著點心說:“希望是弟弟。”
悅姐兒拍著手掌跟著說:“弟弟,弟弟……”
她沒有說話,看向正在樓上憑欄處的蓮姨娘,蓮姨娘則看著晚姐兒姐妹,輕撫著小腹,神情中已然有了為人母的慈愛之色。
要一個女人選擇情人還是孩子,確實太過殘忍。
可世上從沒有兩全其美魚和熊掌兼得的好事。
相比一個無名無分沒有結果的所謂的情愛,腹中真切存在的孩子,更令人難以放下。沒有什麼比腹中的孩子,更為無辜。
這個孩子,不該為一對荒唐的露水鴛鴦來承擔後果。
在這點上,蓮姨娘還是很清醒的。
而且,“那個人,有家室。”
林未巧吃瓜吃到這裡,驚得下巴都要掉了。
都忙了一日,她還怕餘慕煙會多心,又得去趟雙棲院。
不得不說,餘慕煙有時候還是孩子心性,看她對蓮姨娘好,要吃醋的。
伺候餘慕煙用完飯,她問著:“夫人,四姑娘能平安找回來,墨臺少爺功不可沒,不知道夫人要如何答謝人家。”
餘慕煙梳著頭髮的手一頓,怔怔的,反問:“他,他是怎麼知道的?”
“不都說了嗎,是郭奶母夫妻偶然遇到的嗎?”
“就那麼巧?”
林未巧哪敢說是自己暗地裡去求戚墨臺幫忙的,也幸好讓戚墨臺保密此事,不然讓餘慕煙和惠陽縣君知道,她就難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