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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尋人未果

越往北走,天氣越來越涼。

張六斤中午還是汗流浹背,到了晚上整個人被凍的上下牙關打架。

張六斤從馬幫借了條被子,裹在身上,可還是覺得很冷。

為了看管貨物,每到一處就馬幫就將牲口身上的包裹卸下,堆在中間,人們就圍著貨物席地而睡。

聽說山裡晚上會有狼群出沒,襲擊人和牲口,馬幫的人就地砍些樹枝,在周圍點上火堆,既能取暖,又能防止野獸偷襲。

張六斤裹著被子,他儘量讓身體離火堆近一些,伸出雙手在火堆旁取暖。

大山裡面的空氣很好,能見度較高,張六斤看到夜空中月明星稀,感嘆天地廣闊,人之渺小。

“玉霆哥,這地方的氣候咋比咱那邊兒冷得多呢?”

張六斤看到劉玉霆抱來新的柴禾放進火堆中,讓火苗燒的更旺一些。

“這秦嶺山從西往東有上千公里,擋住了從北方過來的冷空氣,咱們國家南北氣候就是被秦嶺影響的。你在南方可能還是夏天,過了秦嶺可能就要穿棉襖了,在山裡每走幾里路可能遇到的氣候都不一樣。”

聽到火苗“滋滋”的舞動聲,張六斤終於感到比剛才暖和了許多。

“玉霆哥,咱都走了十幾天了,還有多長時間能到西安呢?”

劉玉霆指著遠處夜幕下隱約可見的道線,對張六斤說:“福慶你能看見前面那座山不?翻過那座山再有個兩天時間就能到西安城了。”

張六斤順著劉玉霆手指的方向遠遠望去,映入眼簾的除了濃墨般的曲線就再也看不清任何東西了。

馬幫的其他夥伴已經發出了微弱的呼嚕聲,四周一片寂靜,除了偶爾能聽見守夜人和牲口發出的響動外,再也沒有其他聲音傳來。

張六斤把腳用被子蓋好,聽著身邊人時高時低的呼嚕聲,他自己也逐漸地進入了夢鄉。

馬隊十幾號人,加上牲口和貨物,一行人浩浩蕩蕩地進入了西安城內。

“涼皮。”

“夾饃。”

“羊肉泡。”

“夥計你吃啥,進來坐。”

“西安城這麼大的?”

這是隊伍到達西安後,給張六斤留下的第一印象。

集市上人來人往,兩邊的平房外面掛著各種招牌,路邊是賣水果和小吃的商販,讓人應接不暇。

飯店的夥計們在路邊迎客,看到馬隊的人後都圍了上來,爭先恐後地將客人招攬到自家店裡消費。

“福慶,到這兒咱就要分開了,我們要去找主家卸貨,你就不用再跟著我們了。”

收拾完東西后,劉玉霆自己花錢請張六斤吃了碗羊雜麵,對張六斤說這裡就是西安城中心,讓他可以放心地去尋找找自己的大哥。

“玉霆哥,這一路上多虧你的照顧了,那我就走了。另外麻煩你你回到城固後見著三伯替我說聲謝謝,咱們後會有期。”

“好,後會有期。”

張六斤學著馬幫人的江湖禮節,和劉玉霆拱手道別。

他把裝在口袋裡的信封拿出來,這是張六斤大哥張福林給家裡寄信時用過的信封,上面地址顯示為北大街李記手錶行。

西安城可比城固大太多,張六斤第一次來人生地不熟,他準備找路人問問李記錶行的位置。

“叔,你知道李記手錶行在哪麼?”

張六斤指著信封上的地址拿給過路的人看。

“知不道,知不道,沒見過。”

那人搖搖頭就轉身離開。

“哎,姨姨,麻煩問下你知道這個地方咋走不?”

張六斤又攔著一個挎菜籃子的婦女問道。

“沒見過,不清楚。”

對方還是搖搖頭就走了,接連問了好幾個路人,大家都說不知道他說的這個地址。

“咋都說不知道呢?”

張六斤在心裡嘀咕著,他覺得西安人說話方式和自己老家人不太一樣,口音很硬,語氣比較冷淡。

“崔麻子,我日你媽。你個鴰貔騙人騙到你爺頭上了。”

張六斤聽到有兩個男人在街邊罵仗,旁邊有許多人在圍著他們看熱鬧,張六斤也站在了人群外面。

“崔麻子,你日弄你爺吃了你的藥,胃疼沒解決,前天晚上粑了一晚上稀屎,屎把尻子都給糊咧。”

圍觀的群眾他的話逗得哈哈大笑。

張六斤聽了半天才知道捱罵的男人叫崔麻子,他號稱自己祖上傳下來個專治胃病的秘方,要價還挺貴,那人在崔麻子這裡買了藥回家吃後胃疼非但沒有治好,還接連好幾天鬧肚子。

“原來是個遊醫。”

張這種遊醫在城固經常會遇到,都是號稱自己祖上如何如何,有包治百病的秘方,平時在縣城裡四處轉悠,大部分群眾看病都選擇去正規的藥店,而不會相信遊醫。

“羞了你先人咧,你咋不說是自己的問題,憑啥說是我的藥把你吃的有問題,我看你驢日就是想訛錢。”

圍觀群眾裡有人和他們二人都熟悉的,就上前勸說他們要是再打下去待會兒警察來了會把兩個全都抓走。

最後在群眾的調解下,崔麻子退給了那人一半的費用。

眾人散去後,崔麻子收拾自己的東西準備離開此地,就在這個時候張六斤在後面叫住了崔麻子。

“叔,我跟你打聽個地方。”

崔麻子斜眼瞥了張六斤一眼,不打算理他。可是張六斤有些自來熟,對方不理他,他就主動上前再次搭話。

“叔,我聽說你經常在西安城裡轉悠,麻煩你給我看下這個地方在哪裡?”

崔麻子沒想到張六斤還上杆子地追問自己,他用正眼瞅了瞅張六斤。

他發現對方一臉的憨相,西安的天氣已經很冷了,張六斤雙腳居然還穿著雙草鞋,腳背上的面板被草繩給磨破了皮,崔麻子判斷張六斤從是外地逃難到西安的。

崔麻子起了惻隱之心,他問張六斤:“西安北大街上有兩個李記錶行,我咋知道你娃要找哪個李記錶行哩。”

張六斤看到崔麻子還真知道這個地方,他有些興奮,可是當得知居然有兩家店面叫同樣的名字,他也不清楚大哥張福林到底是在哪一家。

“我來西安尋人哩,我不知道是哪個地方,那叔麻煩你把兩個地方都跟告訴我,我自己找去找。”

崔麻子心說這小夥兒倒是夠機靈,便告訴他從前面那個城門樓子往右走,看見一個掛著西安電報公司的樓,再往前二百米多米後往西走就到了他說的那個地方。

根據崔麻子的指點,張六斤東拐西繞地總算來到了北大街上,這裡馬路寬闊,人來人往的好不熱鬧。

張六斤看到前面不遠處有個門店,外面掛的招牌就是李記錶行。

他走進店內看到裡面沒有客人光顧,此時只有一個店員正趴在櫃檯後面打盹,張六斤上前用手在玻璃櫃上輕輕叩了兩下。

“噹噹”

店員被玻璃的敲擊聲給吵醒了,他抬頭睜眼看到有人站在了自己面前,他以為來人是顧客,進店買表來了。趕忙起身問道:“師傅你要看哪款表,我給你拿。”

張六斤表示自己不是來買表的,他是進來找人的。

“我不是來買表的,我是來我大哥張福林,他說在你們店裡打工。”

“張福林?”

店員疑惑地看著張六斤,對他說這家店裡沒有個叫張福林的人,除了老闆和一位修表的老師傅,店裡就只有他一個夥計。

“我沒聽過張福林這個名字,你看是不是找錯地方了?”

張六斤怕對方不相信自己說的,就將那封信遞給了夥計,並指著上面的地址說:“你看這是我哥給家裡寫信時留的地址,我就是按照這個地址才找來的。”

店員看了看信封上面的地址,的確寫的是李記錶行,他想了想對張六斤說道:“北大街長的很,另一頭也有個李記錶行,我估計你哥說的李記錶行是那家門店。”

張六斤問他具體在哪裡,夥計倒是個熱心腸。他從櫃檯後面出來把張六斤領到路上,手指著前方對他說道:“你順著這條路端直往前走,看到那個賣油糕的麼,往西拐個彎。”

張六斤謝過店員,順著馬路走了過去。

這家的李記錶行明顯比上一家的店面更大,裝修的也更加氣派。燙金的牌匾上掛著用紅布紮成的紅花掛在匾額上方。

店內中央擺著個火爐,裡面的往外冒著藍色的火苗,嗤嗤作響。相比外面的氣溫,店內的溫度適宜,張六斤走進店後來就感覺身體上一股暖流拂過,讓他感覺暖和了不少。

店老闆戴著金絲鑲邊眼鏡,正坐在店內看書。他聽到有腳步聲傳來,抬頭對著張六斤問道:“小夥子是來看錶的嗎?”

張六斤發現這裡的老闆穿著打扮不像是個生意人,倒很像個學者。

“麻煩問下這裡是李記錶行麼?”

中年人說:“就是李記錶行,我是這裡的老闆,我姓李。小夥子你有事情嗎?”

張六斤從口袋把信封掏了出來,他對店老闆說:“我是來這找人的,我哥以前給家裡寫過信,留的地址就是這裡。”

店老闆看到信封的樣式,他告訴張六斤這信封是自己店裡的專用信封,他問張六斤要找誰。

張六斤說:“我來找我大哥張福林,他是不是在您這裡當店員。”

“哦,福林啊。”

張六斤從店老闆的語氣中判斷出他定是認識自己的大哥,張六斤高興壞了,皇天不負有心人,終於讓他找到了大哥福林的落腳處。

“叔,我是張福林的弟弟,我從陝南城固來的,他人現在哪裡?”

店老闆對張六斤說張福林之前的確是自己店裡的夥計,但是他於兩年前已經離開了李記錶行,去外面另謀高就。

“啊。”

張六斤大吃一驚,他問店老闆張福林為什麼離開了這裡,店老闆跟張六斤耐心地解釋起來。

“當時我面臨資金週轉問題,找人借了高利貸,到期生意沒錢還給人家,我就把店低價轉讓給了另一個老闆,用這錢還了高利貸。張福林看店裡情況不行就說他不想幹了,要去重新找個工作。我就把工錢給他結清,打發他走了。這店是後來我有了錢以後又重新贖回來來的。”

“原來是這樣。”

張六斤心說難怪他們當初給張福林寫信,一直都沒見到他回應,原來是早就已經離開了李記錶行。

張六斤向店老闆打聽他知不知道大哥張福林後來去了哪裡,店老闆搖搖頭表示自己也是最近一年時間才回的西安,關於張福林的訊息他就不清楚了。

兜兜轉轉一圈後又重新地回到了原點,張六斤失望地揹著包袱走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他不知道接下來自己要去哪裡尋找。

走了一天的張六斤感到肚子有些餓了,他站在賣羊肉泡饃的店門口看到鍋裡冒著熱氣的羊肉湯,感到胃裡一陣發酸,肚皮不爭氣的咕咕叫起來。

“夥計,來碗泡饃麼,咱這泡饃香的很,嘹咋咧!”

張六斤用手摸了摸口袋裡剩餘的幾個銅板和銀元,搖搖頭走開了。

從城固出發到西安已經快一個月時間,原以為找到大哥後能有個落腳處,自己可以在外面學門手藝。可天不隨人願,這幾天他差不多把半個西安城都轉了一遍,凡是看到門店就進去問,每次都是乘興而去、失望而歸。

幾個銅板在手裡被來回摩挲,銅錢上全部是他的汗漬。

張六斤走到個賣饅頭的小攤販前,問了問價格。對方告訴他一枚銅錢可以買兩個小饅頭,張六斤付了錢後拿起饅頭大口大口地吃起來。

吃完饅頭後天都已經黑了,張六斤在街上漫無目的的遊蕩著。他發現有家門店的牆角處剛好被牆給擋住,可以給他遮風。

張六斤打算晚上就睡在這裡,他把包袱放地上充當枕頭,身子蜷縮在一起,臨睡前他還在想明天應該再去哪裡尋找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