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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出發

一聲輕微的“篤”聲在我臉的旁邊響起,那箭簇瞬間穿透了我身邊的空氣,扎進了厚厚的牛皮帳篷裡。

那一瞬間我忽然理解了西部片裡頭上頂著蘋果等別人拿槍射爆的人,他們的心裡一定有一萬句罵孃的話。

但最終能把這罵娘說出來的,覺得也沒有必要說了,而說不出來的就永遠閉嘴了。

不過我運氣不錯,顯然我是那個可以把罵孃的話說出來的。

當然我也覺得沒有必要說了,那支箭現在就紮在我腦袋一側的牛皮帳篷上,我甚至能清晰的看到顫動的尾羽。

阿拜把弓箭收了起來,我聽到他在嘴裡唸叨了一句好像神啊鬼啊相關的話語,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說天意註定如此。

不過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阿拜很快鬆口同意陪我們上山,並且說他只需要一下午的時間收拾東西,明天早上就可以出發。

正合我意,因為林錚說的出發時間也是明天早上。

搞定了陳黎教授,搞定了嚮導阿拜,我慢慢的恢復了一絲情況在握的自信。

不過對於爬山的事情,我是真的一竅不通。

再加上陳黎教授他們這支隊伍之前在雪山上遇到了雪崩,所以對於此行的危險,我只是在心裡有一個模糊大概的印象,唯一能做的居然就是暗暗祈禱這趟上山之旅能夠順利。

次日,我們都穿裹的十分厚重,襯衣毛衣羽絨服,背心上貼著發熱的暖寶寶,腳上登山棉靴墊好了厚厚的衛生巾。

每個人背的登山包都有至少四十斤重,沉甸甸的壓在背心上,帶來沉重感和安全感——這是我們在雪山上行進的命脈,如果這些物資不幸遺失,那我們絕對活不到下山以後。

林錚手上拿著這次上山用的地圖,我們的計劃是順著之前那支考古隊走過的方向,沿著鞏乃斯草原北面的山林上山,一路從林道中開闢道路。

先登上超越雪線的高度,到達被稱為新疆之眼的天池,然後再向南翻轉,從天池的西岸轉向南岸,沿著大東溝走上去,去飽覽被稱為雪海林峰的博格達峰系的支峰,當地人叫做貢格爾山峰的美景。

早在沒來天山之前,我在外地進貨的時候就曾經聽人說過,天山附近的博格達山峰就是傳說中“四面青山綠屏障,河流縱橫水淺”的盛景。

當時我還心有所往,想著總有一天要來天山附近看看,沒想到這一天的機會來到得如此之快,可惜心態卻不是遊山玩水的心態了。

閒話少敘,我們一行人騎著馬和騾子順著鞏乃斯草原附近的林道行走。

因為出發的比較早,溫熱的奶茶和手把肉還在肚裡散發著熱量,所以這一段路走的我算是心曠神怡,騎在馬上不由讓目光四處逡巡。

確實是美景,大量的落葉堆積在我們腳下,馬匹的腳步踩上去能踏出一個不深不淺的小坑。

到處都是樹,樹上盤旋著許多小鳥,有些羽毛十分豔麗,受馬隊驚動而忽然飛起的時候,簡直像那樹梢上綻開了一朵會飛的花。

這裡的野獸並不十分畏懼人群,一隻紅毛的松鼠就在馬頭前不遠的地方啃食著它過冬的松果,讓我們的馬隊走近時,它才忽然倉皇逃竄,只一下就攀上了極高的雲杉樹,隱匿在層層疊疊的樹葉之後了。

騎著馬走在最前面的阿拜背了兩把油光鋥亮的獵槍。

他的那匹高頭大馬也和我們的馱馬不同,馬屁股上墜了一個皮革的袋子,裡面支楞出鐵箭和兩把長弓——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那箭簇上淬了毒,上面泛著幽幽的藍光。

阿拜臨行之前還帶了兩頭大狗,那種狗和我們平時養來看家護院或是當寵物的狗是完全不一樣的,一隻是純黑色的,一隻是黑毛夾黃。

這兩隻狗全都體型壯如牛犢,長長的吻和尖利的三角耳讓它們顯得有一些狼的血統,而且它們用深棕色的眼睛看著我的時候,我毫不懷疑他們下一刻會飛撲上來撕斷我的喉嚨。

林錚對於阿拜懷有深深的敵意,我能夠從他帶著笑的眼睛中看出,他其實壓根就不相信阿拜這個人。

不過因為這趟上山之旅,的確只有阿拜一個人有能力也願意給我們當嚮導,所以林錚只能與他虛以委蛇,不能翻臉罷了。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季賀卻和這兩隻大狗相處甚好,他騎著那匹馬,一會跑到阿拜身邊,一會兒跑到兩條大狗身後,甚至敢於伸出手去撫摸那兩隻碩大的狗頭。

兩條狗對於季賀也沒有太大的反應,甚至會在季賀投餵給他們牛肉乾的時候,搖起尾巴來。

而尹亭卻在出發之後就顯得心事重重,他從揹包裡面拿出了一個小冊子,一邊信手牽著馬韁跟著我們前進,一邊在一刻不停的用單手翻著那個小冊子。

我有心湊過去看看他在幹什麼,但是他卻十分警惕似的,總能在我看到那冊子上印的什麼字之前側過馬頭去走開。

至於猴子和鬼娃,這兩個人我並不想花太多筆墨來寫。

因為他們兩個總是有那一副與世隔絕的能力——這種長時間的恩愛感,總能在我投過目光去時把我晃得半瞎。

我想起以前師父在叮囑我不準入這行時曾經說過,入了這行的人多半不會有完整的家庭,註定悲悲慘慘孤獨終老。

我只覺得幸好那個時候我還不認識猴子和鬼娃,不然我一定扯著那老傢伙的領子告訴他,你他媽放屁。

剩下的那支跟在我們旁邊的大學隊伍,陳黎教授騎著馬走在最前面打頭。

他身後一共跟了三個學生,兩男一女,看年紀都不過是二十五六歲,三張小臉上卻寫滿了堅定,大有不達目的誓不休的毅力。

我原本還想說這樣嬌生慣養,沒有經歷過挫折的年輕人,恐怕一上了山就會想哭著喊著回來了。

結果卻想起他們是經歷過雪崩的隊伍,他們的嚮導被砸死在他們面前,他們在四面白雪皚皚、找不到方向的情況下,能夠憑藉著自己頑強的毅力走回營地——或許該被嘲笑勇氣和毅力的不是他們,而是我吧。

說實話,一直到我走上天山這一步的時候,我都沒有想著真正要踏入這一個行當。

我只是被命運推著往前走罷了,而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能在這樣危險的環境下走多久。

我是否能拯救自己?我是否能拯救我師父?這一切通通都是未知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