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塵走後，林舒悅在空落落的心境下又開始了去南城醫院臨床交流的工作。

這天她的郵箱裡收到了一封新郵件，來自一個久未聯絡的故人。

【舒悅，我要回國了。先去南城醫院做一場學術交流分享會。之後會去京北第一人民醫院做醫學顧問，要停留一段時間。

——廉清】

林舒悅看到這則訊息的時候，眼前一亮。

這是她在M國讀書時候的師兄，心外領域的權威專家，也是幫她引薦到京北醫院的伯樂。

最主要的，他曾是她的燈塔。

在林舒悅做無國界醫生的時候也給予她各個方面巨大的幫助，幫她一步步走出那段最艱苦的時期。

林舒悅懷著激動的心情回覆了這封郵件：【師兄，等你。我現在就在南城醫院做交流訪問，很巧。】

【我知道。】廉清的郵件很快回復。

【那，到時見。】

林舒悅對這位溫文爾雅的師兄充滿了感激與崇拜。

不日，廉清如期出現在南城醫院的醫學交流分享會上。

他在臺上分享心外領域最新的醫學成果，她在臺下一瞬不瞬地看著他，像一個小迷妹。

在廉清來之前並沒有刻意地又聯絡，他們之間就是這樣，君子之交淡如水。

分享結束之後，廉清被眾星拱月的圍在中心，他戴了一副銀絲邊眼鏡，鏡片上折射出的光都是親和的，一如當年。

視線不經意交匯，廉清衝林舒悅溫和一笑，她便了然，靜靜地等在一邊。

付高過來叫她：“林主任，晚上醫院安排了這位金光閃閃的心外大佬和我們一起吃飯，咱們先回酒店休整下，晚上多跟他取取經？”

付高現在已經服氣地稱林舒悅為“林主任”了，以前都是故意挑釁地叫她“林醫生”。

林舒悅對付高淡笑，“嗯，付醫生你先回去吧，我在這附近有點事兒。”

林舒悅並沒有說她和廉清是舊相識。

付高聳聳肩，“好吧，晚上見。”

“嗯，晚上見。”

林舒悅在原地等了廉清近一個小時，因為他被求知若渴的各路“醫學粉絲們”圍太久了。

等到他抽身，便大步走向林舒悅，開口還是那樣春風化雨，“舒悅，好久不見。”

“師兄，好久不見！”林舒悅的眼神裡都是晶晶亮的。

“請我喝杯咖啡？”廉清笑著問。

“我的榮幸，師兄。”林舒悅笑著答應。

林舒悅對南城醫院附近也不是太熟，每天都是酒店、醫院兩點一線。

但有家不錯咖啡廳她還是知道的，有次她誤打誤撞去買了杯咖啡，從此愛上了這家的味道。

兩個人一起並肩往外走，外面驕陽不躁，微風正好。

風輕輕撩起她的髮絲，林舒悅順手撥到一邊，偏頭問廉清：“顏顏呢？”

廉淨顏，廉清五歲的女兒。

廉清搖搖頭。“M國呢，她媽媽……在帶著。”

“那你們，沒有想過再重新走到一起？”林舒悅問。

“怎麼可能？舒悅，你一見面就扎我心窩子啊？”廉清笑著調侃。

林舒悅知道，廉清是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了，於是趕緊改口，“好了，不紮了。再給你買一塊布朗尼蛋糕賠罪。”

廉清一個儒雅的醫學專家、大男人，竟然鍾愛甜品蛋糕。

“再加兩塊馬卡龍。”廉清趁機“敲竹槓”。

“滿足你。”

兩個人一路有商有量地來到咖啡廳，林舒悅掃碼點單。

很快，她要的美式和廉清的蛋糕、咖啡全都上齊了。

下午的陽光傾瀉進來灑在廉清身上，為他鍍上了一層金光，林舒悅對他的“神聖”又多了一份具象化理解。

幾年未見，兩人一時相顧無言，但並不尷尬。

“現在感覺怎麼樣？”廉清喝了幾口咖啡，淺嘗了一口布朗尼自然地問道。

“你說哪方面？”林舒悅感覺廉清問得過於籠統了。

“各個方面。”

“工作嘛，就是治病救人很忙很充實，但會讓我很有成就感，我很享受這種感覺。”

“是享受治病救人本身，還是對自已醫術精進的成就感？”廉清很犀利。

“師兄，殊途同歸嘛。”她說。

對於這個問題，他們曾經爭論過。

廉清是對待病人很有同理心和悲憫心的一個人，而林舒悅是更“冷感”、疏離一些。

以前她也被James教授詬病，只是當病人是一部待修的機器而已，說她是一部完美的醫學修復機器人。

但林舒悅覺得，和病人要保持一定的距離，將過多的感情代入手術與治療中未見得是好事。

不過現在她和自已和解了，無論是怎樣的心態，只要能治病救人就好了。

“你的腿，怎麼樣？還會疼嗎？”

“還好，連續陰天下雨的天氣會不舒服，大多數時候都好的。”

廉清點頭，“那生活上呢，比如感情方面？”

說到這裡，林舒悅的眼神明顯清亮了一些。“我和他和好了。”

林舒悅報喜。

廉清的眸子只是暗了一瞬，隨即恢復平常，林舒悅壓根兒沒有發現。

“看來最終治癒你的，還是你的那個「放不下」啊？”廉清笑笑。

“是啊。後來我也想通了，放不下，就拿起來嘛。何必和自已過不去，非得逼著自已放下，強行通透幹什麼呢？”

“嗯，你說得很有道理。”廉清認同道。

“但還是要謝謝你，師兄。”林舒悅一臉真誠與感激，“感謝你陪我走出了那樣一段低谷，給我鼓勵和支援。無論是專業上，還是生活上。”

廉清趕忙擺手，“舒悅，你這就有點冠冕堂皇了啊，客氣什麼？要說，我們這也算是互相治癒。一個失婚的人和一個失戀的人，那就是互相療愈的搭子啊。”

廉清儒雅通透但不失幽默，正是林舒悅本能想靠近他的原因。

“師兄，你知道嗎？你一直是我的燈塔。”

“曾照亮你的一段路，是我的榮幸。”廉清舉起咖啡杯，隔空和她Cheers.

林舒悅也笑著舉杯，“以咖啡帶酒，致敬曾經的熱血歲月！”

這一下午的慢時光，林舒悅和廉清回憶了一起做無國界醫生的歲月，也交換了分別後各自忙碌的生活，以及工作上的見解，相談甚歡。

“歡”到林舒悅完全沒看手機，沒有回覆周某人的訊息。

周塵：【我感覺嗓子發緊發癢，腦袋有點昏昏沉沉，林醫生，我是不是病了？】

周塵：【我Emo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