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通知已經下達，大家都在心裡不斷地提醒自已，但人類輕易無法和基因做對抗。
一起坐在階梯上的四個人，在天亮的時候只有荊澤一個人還睜著眼睛。
深夜裡的時候四個人聊天，也不聊什麼工作上的事情，就聊些家常。
南北方都愛吃什麼，有什麼特產。
唐浩說雷洛你就是直腸子要是圓滑一點就升上去了。
雷洛說你比我好不到哪去誰也別說誰。
聊到情緒上湧，抱來一箱酒豪飲。
荊澤看了一眼手錶，到了時間。
荊澤抽出肩膀，馬思月跌跌撞撞中醒來。
她睡得早，大概睡了六個小時。
醒來先是茫然地看著荊澤，然後抓著自已的袖子聞了聞。
“沒什麼味道吧，我都沒有洗澡。”
馬思月說。
“我去洗個臉。”
沒有等到荊澤的回答，馬思月就轉身走了。
她走的很慢，顫顫巍巍。
“你們是誰？”
“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接連有獵魔人說出類似的話。
一晚上的時間，有獵魔人頂不住侵蝕被消除了關於過去的記憶，他們茫然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他們的記憶裡，大概只能檢索到成為獵魔人之前的事情，那個時候他們可能是學生可能是上班族。
他們不明白忽然之間自已會出現在這裡，眼前是陌生的城市和別墅，還有那麼多叫不出來名字的人。
一部分神志還清楚的獵魔人告訴他們原委。
可記憶這種東西，不是一言一語就能說清楚的。
有的人會朦朦朧朧地相信，自已找個地方坐下來冥思苦想。
有的獵魔人會不相信，只會以為是什麼惡作劇，然後猛地跑出門去。
這是第一天，所以數量還不算多，但荊澤也清楚，有些事情需要加快了。
荊澤從地上把雷洛跟唐浩抓起來。
此刻作為極端環境的指揮官，還大量飲酒。
這個問題其實可大可小，因為他們喝的不是白酒，一箱啤酒也遠遠談不上醉。
甚至連判斷都不影響。
夜裡的時候荊澤原本可以讓他們別喝，但荊澤沒有那麼做。
因為荊澤有自已的考量。
“兩位，決策的事情該有結論了。”
荊澤看著他們笑。
而唐浩跟雷洛本能地感覺不對。
伴隨著人員的快速進門，大廳裡重新變得擁擠起來。
唐浩跟雷洛沒心思去喝準備好的紅茶，因為此刻荊澤正在說出第三個選擇的道路。
“我們不找鯨吞，甚至不需要在乎杭城。”
“我們其實有增援，就是還沒有淪陷的乾城。”
“當然，這個言辭可能不是很恰當，因為乾城在崩潰的邊緣，不過要比我們的狀態好一點。”
“北部戰區的常備力量，周城是一線，所以S級小隊較多，兩個到三個左右，乾城是二線，有云端在。”
“而杭城主要提供支援，所以常備力量後勤人員較多，實際戰力不強。”
“於是我們要進行資源上的整合。”
荊澤用盡可能簡短地話來訴說。
“意思是我們去乾城，冒著兩面可能都被惡魔截住的風險？”
有人舉手提問。
“是的，我承認這個風險，但我們換來的收益……也一樣大。”
“我們放棄杭城，退居乾城，靠著資訊差……幫助乾城抵禦惡魔。”
“我們駐守乾城，守住兩個月，甚至不需要兩個月，那裡的戰鬥現在多半還沒有結束，鯨吞更容易破壞。”
“要真的有機會，則向總部求援，就不必等兩個月，總部從楓城進杭城，我們從乾城進杭城。”
“只要目的能達成，實際上被圍起來的，就是杭城這裡的所有惡魔。”
荊澤沒有在最開始的提出這個建議，是因為聽起來很不近人情。
因為如果真的選這條道路，那麼則必須要捨棄一些東西，也押上在場所有獵魔人的命。
昨天的時候大家都看見了太多的死亡，他們沒有希望，情緒大幅度波動。
而在一晚上的冷靜之後，荊澤才提出這個建議，給所有人一個新的方向。
於是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雷洛的身上。
三個方案都可行，至少表面上看起來可行，因為沒有人能預知未來提前看到結果。
無非是資源上取捨的問題，這就無關於任何人的建議，在於當權者能不能狠下心來。
雷洛，只有他才有做出實際決策的權力。
“那……”
唐浩把杯子端起來，然後又放下。
“那那些傷員怎麼辦呢。”
唐浩輕聲說。
不管是重傷還是輕傷，他們在短時間裡無法獨立移動。
“你先說完。”
雷洛伸手對荊澤示意。
“先撇去所有的傷員，我們的目標是在惡魔不發現的情況下大規模移動到乾城。”
“所以要組成小隊，分別滲透，七八個人一組就太多了，三到五個人正好。”
“儘可能做有效配置，不要出現一組人都是近身戰鬥的好手這種情況。”
“傷員加起來將近四千人，他們要留在這裡，一定要留在這裡。”
“否則長時間沒有獵魔人的活動軌跡，就是惡魔全是弱智也能察覺到不對勁。”
荊澤深吸口氣。
“但這不是拋棄，正相反，傷員會得到保護，因為我會留在這裡。”
荊澤又說。
“這算是什麼？自我犧牲？”
雷洛微微一怔。
“我接受不了放棄同伴，所以我會負起責任。”
荊澤輕聲說。
“明明我們可以……”
唐浩依然堅持昨天晚上的決策，但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雷洛打斷了。
雷洛開啟窗戶，看向安全屋的外面。
“那好，我接受你的提議，現在就開始編組，今天夜裡開始第一批次的轉移。”
雷洛攥著拳頭，重重地點頭。
決定已經做出，這個決定引爆了大廳裡氛圍，有贊成的也同樣有不贊成的。
不贊成的獵魔人叫喊起來。
大廳裡亂成一團，不同的意見需要發洩，有些人註定要面臨生離死別。
可當喧囂過去之後，獵魔人又將收拾心情順從編隊。
所有人都清楚，提出這個建議的人，將會和所有的傷員一起埋葬在這座城市裡。
“那到時候你去跟雲端的人說，告訴他我們拋棄了你們曾經的隊長，我們親手殺死了他。”
唐浩走到雷洛的身邊。
這話太重了，重到直擊雷洛的靈魂。
“好，我去說。”
雷洛頭也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