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澤從口袋裡摸出一團光源，然後身軀向前倒下，但他的身體掛在空中，任由惡魔們在他的身上攻擊。

可噩夢級的惡魔在他的身上居然無法留下傷痕。

哪怕算上王權和暴血，這個數值也不能出現在人類的身上。

除非……

“瓊，我不會看錯了吧，這傢伙用的是不是天瀑，羅恩那傢伙把神器也丟了？”

“關鍵是，這個人類怎麼可能用惡魔的神器……”

紅羽一度覺得自已眼睛花了。

“怎麼會這樣……”

瓊也喃喃自語。

人類能夠使用惡魔的神器，這一點比荊澤展現出來的力量還更加驚恐。

荊澤倒是沒覺得有什麼異常，因為獵魔人的認知裡，從來都沒有過得到惡魔神器的先例。

也就不可能有獵魔人知道惡魔的神器在人類的手上到底能不能用。

他猛地睜開眼睛。

雨水覆蓋他的身軀，他接下來的每一次揮刀都帶著血液和水滴。

大雨對於獵魔人來說，是絕對的好事。

如果是鯨吞，惡魔不受影響，而獵魔人視野受限。

但大雨裡，雙方的視線都受限。

獵魔人們別說頂著大雨戰鬥了，頂著颱風戰鬥的時候也不是沒有。

荊澤沒有想到天瀑真的能夠在他的身上開啟，此刻他無視惡魔的一切攻擊，頂著他們的一切攻擊揮刀。

四個噩夢級惡魔沒有想到有一天人類會跟他們比身體強度，眼神在清澈和混沌之間來回切換。

下一個瞬間裡，他們忽然抬起頭，然後不再跟荊澤糾纏，猛地後退。

黑色的咒文在荊澤的面板上游走，沿著血管直奔心臟。

荊澤撩起衣服，去看自已的胸口，這些黑色的紋路在面板表面呈現看不懂的文字。

像是什麼小眾的顏文字，可數量太多，密密麻麻，荊澤不記得自已有紋身，那麼如果不是天上在下燃料雨地話，這絕對是什麼惡魔的異能。

“羅恩的神器很強，我不能馬上要你的命，所以要等等，等天瀑的持續時間結束。”

紅羽從天而降，平穩地降落在地面上。

瓊也跟著落下。

他指著荊澤的胸口。

果然黑色的紋路分明朝著他的心臟湧動，但最終停留在他的心臟前。

“殿堂級！”

荊澤從喉嚨裡擠出這幾個字來。

甚至不需要用協會的儀器去檢測，光從感覺和氣勢上就能感覺出來。

“大叔！”

潮汐連忙來到荊澤的身邊，她擋在荊澤的面前。

“我怎麼越看越像是那個什麼最硬的盾，是這個諢號吧瓊。”

紅羽仔細打量著荊澤.

“少主，公主要緊。”

瓊咳嗽一聲。

“公主，遊戲時間結束了，該回家了。”

紅羽對著潮汐伸出手來。

“公主？”

荊澤很早之前就做好了潮汐的身份不簡單的準備，但真正到了需要面對的這一天，還是被嚇了一跳。

可潮汐回過頭來，她不明白這話是什麼意思。

也不覺得自已認識眼前的惡魔，她的眼睛盯著荊澤，大概是要在荊澤這裡尋求真相。

荊澤說不明白，也不能替潮汐做決定。

“潮汐，不管結果是怎麼樣的，希望你都不要忘記我們。”

荊澤很清楚到了選擇的時候。

不是荊澤的選擇，而是潮汐的選擇。

羅恩跟荊澤說過，只有去到惡魔的世界，潮汐才能學會控制自已的力量。

那樣她才能活下去。

此刻對面的這個殿堂級惡魔說潮汐是公主，看起來尊敬極了。

這意味著潮汐哪怕真的跟她們走了多半也有崇高的地位，她是不會受到傷害的。

那麼這樣就好，只要有一天潮汐在未來不主動攻擊人類就好。

只要掌握了自已力量的潮汐好好活下去，看在這段記憶的面子上，不主動攻擊人類。

荊澤就覺得沒有非要把潮汐留在身邊的必要。

潮汐是惡魔，那邊才是她的家。

“大叔，你要拋棄我了嗎？”潮汐輕聲問。

“怎麼會呢，是潮汐要出遠門了而已。”

荊澤蹲下身來回答。

雙方看起來像是對峙，但此刻都沒有出手。

荊澤清楚地意識到自已的生命可能就要到達盡頭，紅羽的力量相當恐怖。

天瀑的持續時間在衰弱，心臟越發絞痛。

惡魔們沒有必要對一個將死的獵魔人攻擊，更何況潮汐還在他的面前。

“大叔你捨得潮汐嗎？”

荊澤又不是剛出道的雛，從各方面的來說，潮汐這時候跟惡魔走才是最好的選擇。

初見面的時候潮汐說她十八歲，荊澤當時就沒信，現在也一樣。

哪個十八歲的女孩會直接地對另一個男人說你舍不捨得我。

這聽起來甚至不像是一個成年人會說的話，荊澤心想只有天真的孩子才會問這種問題。

可荊澤的嘴唇囁嚅著，欲言又止。

這個鋼鐵般堅硬的男人第一次無法回答問題。

理性像是漫無邊際的潮水淹沒他的意志，而岸邊的礁石是他瘋狂的內心。

那個聲音好像在說。

“帶著潮汐走吧，既然是公主，就該拿來做人質。”

“她那麼愛你，被你勒住脖子也會說沒關係的。”

“靠著她，杭城能重新奪回來，這就是她存在的意義。”

荊澤的瞳孔驟然收緊。

好像意識重新被奪回。

好像有另外一個聲音在跟自已對話。

荊澤猛地看向手裡的那把打刀，真是不祥的東西。

“人這一生總是會面臨各種各樣的選擇，潮汐，我們都是命運的主人，真正做決定的只能是你自已。”

荊澤抓住潮汐的肩膀。

荊澤用眼神告訴潮汐不要繼續問了。

大雨溼透了荊澤的衣領，黑色的紋路在血管裡若隱若現。

潮汐轉過身去，她朝著惡魔們慢慢走過去。

荊澤重新站起身來，視線重新看向那把打刀，天瀑還有一段持續時間，王權早就超時消散了。

但沒有關係，因為殺戮的火焰在心底沸騰。

這將會是荊澤最後一次燃燒自已的機會，既然死亡無可避免，那麼一切都將無所畏懼。

“真是漂亮的眼神啊，我雖然沒見過你，但你讓我覺得敬畏。”

“不管是沒有拿公主做退路，還是所展現出來的實力。”

“我第一次體會到人類的……複雜的情感。”

紅羽從地上撿起獵魔人的長刀，高高舉起。

“我一方面想殺死你，因為覺得你是威脅。”

“另一方面又想饒恕你，你這樣的人類不會有第二個了。”

數以萬計的黑色紋路在紅羽所持的刀刃上湧現。

他不僅可以直接對目標施加咒文直接絞殺，也同樣可以用在自已的身上進行增幅。

“跪下就不用死！”

在出手之前，紅羽依然把生與死的權力交給荊澤.

如果荊澤畏懼死亡，那麼只需要按照他說的做就好了，紅羽的出手只做一個切面，不轉手也不轉刀。

瓊的大腦飛快運轉，他想要荊澤活下去，可誰都知道荊澤不可能給惡魔下跪。

荊澤不僅不躲，反而沿著刀鋒向前。

紅羽覺得自已給了選擇，但實際上從來都不存在另外的選項，人類和惡魔的戰爭，永遠都是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