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禹如釋重負。
轉而,卻又一臉迷惑,“這些年,我一直想不明白,我們明明彼此喜歡,為什麼高考結束後,突然就形同陌路了呢?李婧,是我做錯什麼了嗎?”
李婧緩緩頓下了步子,漫天的回憶,夾雜著無盡的後悔,一幀幀地湧入腦海……
……
九年前。
延市高中是省級示範性重點中學,依照慣例,升入高三,全年級重新分班,以考試成績劃分。
李婧從小到大都是學霸,沒有任何懸念的,以年級58名的排位,進入了理科重點班。
班上55個學生,分別來自28個原生班級,李婧同班考進來的同學,僅有兩人,她和齊妙。
處在衝刺高考的關鍵時期,同學們對於年級名次愈發看重,都爭著搶著想跟比自己成績好的同學坐同桌。
李婧也不例外。
排在她前面的同學,共有九人,她挑來挑去,相中了謝思偉,他的語文成績比她高出五分,應該可以幫到她。
誰知,齊妙搶先找上了謝思偉,不知齊妙用了什麼辦法,謝思偉二話沒說,就跟齊妙成了同桌。
鬱悶的李婧,暗暗發誓,她要跟班級排名第一的肖禹坐同桌,氣死齊妙!
於是,她拎起書包,勇猛地走上講臺,大聲說道:“請問肖禹同學是哪位?”
喧鬧的教室,突然安靜下來。
所有同學都用奇怪的眼神盯著李婧,尷尬的氛圍,令李婧手心出了汗,但她沒有退縮,繼續喊人:“請問肖禹同學是哪位?”
“有事嗎?”
一個清澈的男音,從教室門口傳來,李婧循聲望去,但見男生揹著雙肩書包,穿著整整齊齊的校服,乾淨帥氣的面容上,寡淡的沒有一絲表情。
李婧有些失措。
男生看她傻氣的樣子,微微皺了皺眉,大步走進教室,尋了張沒有人的位子坐了下來。
李婧回了神,連忙跟過去,不做任何商量的霸佔了肖禹旁邊的空位。
肖禹淡定地拿出,自顧自的複習,彷彿身邊的女孩兒不存在似的。
李婧氣惱,暗暗瞪了肖禹幾眼,想著要怎麼跟肖禹快速熟絡起來,以便正大光明的偷師學習。
晚自習課上,班主任老師白素琴請同學們推薦班委會成員,李婧率先舉手,“老師,我支援肖禹同學擔任班長!”
“哦?為什麼呢?”
白老師饒有興致的問道。
李婧側目,看了一眼肖禹黑沉沉的臉,憋著壞笑,一本正經地說:“肖禹同學成績優異,善良正直,樂於助人,其不怒而威的氣質,自帶震懾搗蛋份子之作用。
我相信,在肖禹同學的帶領下,我們全班同學定能眾志成城,團結奮進,征服高考的大山!”
“啪啪啪——”
教室裡爆發出了雷鳴般的掌聲!
肖禹大囧!
白老師笑道:“李婧同學的口才相當不錯啊!這將來要是考了公務員,進了體制單位,公文寫作手到擒來啊!”
齊妙立馬帶頭起鬨,“白老師,就衝李婧同學舉賢不避親的態度,我們支援肖禹當班長!”
這下子,輪到李婧害臊了,“什麼親不親的,我……”
“其他同學有意見嗎?”
“沒有!”
於是,白老師一錘定音,“我宣佈,高三6班的班長,由肖禹同學擔任!”
教室裡再度沸騰起來!
唯獨肖禹,滿臉都寫著“無語”二字,就沒人問問當事人的意見嗎?
而始作俑者的李婧,居然笑得人畜無害,“祝賀肖班長!以後請肖班長多多指教哦!”
肖禹眉頭擰出深深的褶痕,語氣頗為無奈,“李婧,你有什麼目的,可以直說!”
“嘿嘿,明人不說暗話,我就是想在班長的幫助下,學習更上一層樓!”
“知道了.”
李婧的坦誠,只換來了三個字的回答,但她欣喜異常,沒有拒絕,就表示答應嘍!
高三生活正式起航。
重點班的老師和學生,都在快節奏的日子裡,行色匆匆地奔忙。
原本樂天派的李婧,在一次次競爭激烈的模擬考中,也迎來了前所未有的壓力。
好在,肖禹言而有信,但凡李婧開口,他都會及時為她解答難題,且耐心細緻,從不嫌煩。
然而,齊妙總跟李婧作對,見縫插針的跑來找肖禹講題,身為班長,肖禹自是有責任幫助每個同學,可是落在李婧眼裡,就像自己喜歡的玩具被人搶了似的,氣得直咬後槽牙!
臨近期中考試,李婧因為心情抑鬱,開始暴飲暴食。
看到她抽屜裡總是堆滿零食飲料,肖禹起先沒說什麼,但是她變本加厲,明明大姨媽來了,痛得趴在桌上死氣沉沉的,卻還叫同學幫買冰激凌。
肖禹見狀,直接搶過冰激凌扔進了垃圾桶。
“你幹嘛?”
李婧生氣不已。
肖禹沒有解釋,下午的體育課,他直接替李婧請了假,讓她在教室休息。
下課後,肖禹回來,認真且嚴肅的說道:“李婧,你需要減肥,需要運動,不要胡吃海塞!”
李婧倏地紅了眼眶,肖禹是嫌棄她又胖又醜吧?
從那天以後,李婧下定決心改善飲食節構,除了正常的三餐之外,再也沒有買過零食,與此同時,傲嬌的她,單方面宣佈跟肖禹冷戰,一連多日,倆人形同陌路。
然,有人騰位,就有人搶位,不僅齊妙盯上了肖禹,越來越多的女同學來找肖禹請教,幾乎霸佔了肖禹全部的休息時間。
李婧忍無可忍,終於在某個課間,一把抓起肖禹的胳膊,全然不顧同學們的眼光,將肖禹生硬的拽到了樓梯角,惱火的質問他,“你是中央空調啊?不懂得拒絕嗎?”
相較李婧的急躁,肖禹顯得平靜又淡然,他道:“你不是跟我惱了嗎?不是把我當空氣,懶得跟我說話嗎?”
“我……”李婧語塞。
肖禹微微嘆了一氣,“進教室吧,快上課了.”
李婧鼓了鼓腮幫子,小聲嘟噥:“你扔我冰激凌,我能不跟你惱麼?”
“等天氣暖和了,我賠你冰激凌.”
“一言為定!”
倆人不約而同地笑了。
齊妙和一眾女生仍然喜歡圍著肖禹討論習題,但肖禹不再一味的來者不拒,而是騰出時間,約上李婧去操場跑步,陪她鍛鍊身體。
寒假裡,李婧和父母去了動物園,她喜歡熊貓,拍了好多熊貓的照片,趁著父母不注意,挑了兩張憨態可掬的,偷偷發給肖禹欣賞。
短暫的春節假期結束後,迎來了高考倒計時。
第一次模擬考,李婧發揮得很不錯,考完最後一場,她拉著肖禹去校門口吃雜醬麵。
等飯的時候,李婧摸了摸褲兜,隨即垮下了小臉,“完蛋了,我錢沒帶夠!”
肖禹挑了挑眉頭,“那你看著我吃.”
“不好吧?你可是班長,不能見死不救的!而且你想想,是我力薦你當班長的,這份恩情,你得還我吧?”
李婧表面上作出一副可憐狀,說出的話卻是振振有詞。
肖禹好氣又好笑,“我謝謝你推我進火坑啊.”
李婧頓時把頭埋進了雙肩,笑得直不起腰。
等到雜醬麵上了桌,餓極了的李婧拿起筷子就開吃,如風捲殘葉般,幾分鐘便見了底,而肖禹的碗裡,足足剩了一半。
“還餓嗎?要不要再來一……”
肖禹的話尚未說完,竟見李婧端起他的麵碗,全部倒進了自己碗中,在他目瞪口呆的注視下,她旁若無人的吃得乾乾淨淨!
肖禹付了飯錢,倆人在回校的途中,他幾番看向李婧,卻欲言又止。
“幹嘛?”
李婧不悅,“欠你一頓而已,下回我請客.”
肖禹少見的結巴,“不是的,我……我是想說,我吃過的麵條,你……你不嫌棄嗎?”
李婧莞爾,“我又不是豬,跟誰都能同吃一碗飯,要分人的.”
肖禹心跳加快,明媚而羞澀的笑容,偷偷爬上了臉龐。
高考前最後一次的模擬考,李婧化學單科滿分。
在高三之前,李婧參加過兩屆中國化學奧林匹克競賽,分別拿到了省級和全國獎項,化學老師對李婧讚不絕口,李婧以慶祝的理由,誆騙肖禹請她吃冰激凌,加上欠她的,一口氣買了兩盒冰激凌。
肖禹沒有反對,只是略帶傷心的告訴李婧,“我的文章發表在延市日報了,稿費收入30塊錢,全都貢獻給你了.”
李婧愕然,“這麼慘?”
肖禹點頭。
李婧隨即一笑,把自己吃了幾口的冰激凌遞給肖禹,“大不了,我們有福同享唄!”
肖禹不得不承認,李婧這個女生,實在是古靈精怪,他拿她一點兒辦法都沒有!
拍畢業照那天,李婧特地從家裡帶了相機,藉著跟女生合影留念的名目,偷拍了好幾張肖禹的照片。
萬眾矚目的高考,終於到來。
李婧和肖禹都是尖子生,輕鬆上陣,順利過關。
畢業典禮是高中時代的最後一站,李婧沒有太多傷感,反而滿懷激動,期盼已久。
她買了兩支相同的鋼筆,親手刻上了她和肖禹的名字,打算以筆定情,勇敢表白。
為此,她提早半小時返校,想要第一時間告訴肖禹,她喜歡他,而且喜歡很久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