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未大亮，府中各處還燃著些殘燭。三人一徑行至一個所在，這處地方卻極是寬闊。可以遠遠的看到正前方也有一處大殿，敞開著門。殿前寬闊卻空無一物，在邊上卻有幾個木臺架子放著各色兵器，寒劍銀槍，應有盡有。

正殿中自是有中堂桌椅俱全不提，卻沒有偏殿，唯有一個八角亭立於牆角，內建著一套石桌石凳。

沈聽安便攜紅蓮在那裡面等候，此時已有丫鬟上了茶水來。

紅蓮不禁想道原來她們也要起這麼早啊。

這時那墨楓染已選好了一柄劍，那劍在他手中寒光逼人，而他也像變了個人似的。眼神凌厲，周身亦充斥著肅殺之氣。

只見他乾淨利落的出劍，一招一式皆渾然天成。身姿輕盈，翩若驚鴻，婉若游龍。招式看著輕盈，卻劍風凌厲，紅蓮隔著好遠也能感受到那股寒意。

紅蓮不由得看呆了，好凌厲的劍法，好強大的劍氣。

沈聽安見紅蓮看入神了不由得得意的笑道:“怎麼樣?我王爺哥哥厲害吧?”

“果然厲害。”紅蓮不由得點頭道，本來墨楓染身材雖高大卻並不魁壯，穿上尋常衣服便只似個翩翩世家公子，誰又能聯想到這是百戰百勝的戰神將軍。可今日一見，才知果名不虛傳。

“嘿嘿，我王爺哥哥還有許多你不知道的厲害之處呢。”沈聽安又得意的道。

紅蓮抽空看他一眼道“說來聽聽，聽安。”

“唉，太多了，根本無從說起，總之，在我心中，王爺哥哥就是神，是守護王府，守護整個大涼的神。”聽安的聲音卻不似方才那般得意，倒有點唏噓。

此時正值初夏時節，那日光也很快的就升起來，紅蓮也看到了他極認真的神情。

於是也不再說話，兩人只靜靜的看著。

遠處漸漸響起雞鳴之聲，或許早就鳴了，因為天已大亮了。

半個時辰過去了，墨楓染還在那練劍，紅蓮都坐下了，不由得蹙眉問沈聽安“怎麼王爺不來休息會兒嗎？這可都半個時辰了。”

“不礙事的，這點功夫對王爺哥哥來說簡直不值一提，他從小就這麼練過來的。”沈聽安聽出了她話裡的擔心不由得笑道。

“啊?你是說王爺他從小就起這麼早練武啊?天天如此嗎？”紅蓮不由得驚訝道。

“嗯”沈聽安點點頭繼續道“自從他痴迷上武學開始，便日日如此，已經十一年了。還不止如此呢，剛開始那幾年更是全天都泡在這習武場。不管嚴寒酷暑他都未曾斷過一日，只是有一次大暑天被太陽曬得暈倒了，躺了三天，過後復是如此，可把我娘都心疼壞了。”

紅蓮自是不明白數十年如一日如此苦練的含義以及背後的艱辛便又問道:“那王爺現在武功既已如此精益了，又何必還要天天練呢?再說為什麼一定要早上練，白天練不行嗎？”

“你懂什麼，一日之計在於晨知道不?早晨那可是最重要最清醒的時候了。況且休息了一晚，身體是最有活力的，這時候練才有益於武藝精進。”沈聽安難得懟她道。

“再說了學不可一日而疏，習武亦是如此。如果像你說的那般，覺得精益就可，而不求精進。一日荒似一日，那再高強的武藝也會退化了。你以為我王爺哥哥在戰場上為什麼能百戰百勝，除了他天資聰穎，善用軍隊，與他這每日刻苦的練習也是分不開的。”沈聽安難得認真的對她說教，紅蓮雖不聽得十分懂，可也只得應和著點頭。

沈聽安看她那似懂非懂的樣子，不由得嘆氣。唉，到底還是女子，這思想就是沒有我們男子這般清晰。

直至那日頭已穩穩懸在空中，墨楓染方才收劍挽了個漂亮的劍花。手握著劍插在地下，順勢半跪著。

沈聽安和紅蓮忙跑過去，只見墨楓染已渾身上下都溼透了，像從水裡撈出來似的，不停的大口喘著粗氣。

沈聽安忙用手巾為他擦汗，紅蓮則端著水站在一旁看他。他的臉很紅，面上不斷有汗珠滑落，一直滑進他的衣領裡去，紅蓮看著那些汗珠的軌跡也看到了他溼透了的衣服下包裹著的若隱若現的胸前肌肉。

紅蓮卻也紅了臉，好在此刻也無人注意她，她忙將視線轉移至別處。

緩了會後，沈聽安便將他扶自亭子裡那邊坐著。待到墨楓染完全平靜了，三人才又回披香殿。

回到披香殿早已有人備好了洗澡水，沈聽安便服侍著墨楓染沐浴去了。

紅蓮則在殿前的平臺上餵魚，只見小紅同著一班魚緩緩游過來，不禁驚喜道:“小紅你這麼快就交上朋友啦?”

“哼，那是當然啦，現在它們都是我的手下了，哈哈哈”小紅得意的笑道，又對著那班魚道:“還不快叫紅蓮姐姐好?”

隨後便有一群稚嫩的聲音齊聲道:“紅蓮姐姐好。”當然這聲音只有紅蓮能聽到。

“你們好啊。”紅蓮也笑著回應。

隨後便就有些七嘴八舌的聲音，一個道:“她長得真好看啊，就像仙女一樣”，一個道:“老大說了她本就是仙女下凡啊”，“老大真厲害，連天上的仙女都認識。”嘰嘰喳喳的都說個沒完。更有那些看痴了的，竟沉到水底去了，可把大家都笑壞了，小紅更是得意。

在紅蓮趴著與水裡的魚兒們說話時，已有那管事的老婆婆帶著丫鬟們將早飯端來了。不過大家都早已見怪不怪了，常常見她如此自言自語的。

且說墨楓染在殿後淨室內的浴桶內閉著眼冥想，沈聽安悄悄站在一旁，忽聞得耳邊傳一陣銀鈴般的笑聲。那笑聲清脆悅耳，一陣一陣直鑽進他耳朵。

他不由得睜開了眼，他知道這是紅蓮的聲音。

“她和誰在玩呢?笑得這麼開心?”墨楓染有此問並不是沒有緣故的，這府中上下之人到了墨楓染這裡或是墨楓染在的地方，都是不苟言笑的，只怕擾了他。

“想必，想必。”沈聽安的額上冒出汗來，只得道:“想必是同荷池裡那群魚在玩。”此話一出，他自己也覺得甚是荒唐。

墨楓染聽完並未說話，過了會便道:“起來了吧。”沈聽安會意忙為他穿衣理髮。

及至墨楓染他們從淨室過來時，只見紅蓮竟趴在那石臺上，翹著雙腿悠閒的晃著。對著池子裡笑說些什麼，再看那池子裡果然都聚著一群魚，都將頭伸出水面，嘴都一翕一合的。

墨楓染不禁心下有些稱奇，她果然能同魚說話嗎？

“咳”沈聽安咳了一聲，以此提醒紅蓮。

那群魚聽到聲響都四散而逃了，紅蓮也從地上爬起來忙給墨楓染行禮，她知道自己又沒規矩了。

墨楓染看了她一眼道:“起來吧”隨後就去了偏殿。

“仙女姐姐別愣著了，趕緊進去侍候啊。”沈聽安提醒她道。

紅蓮便也連忙進去，墨楓染已然歸座，紅蓮便上去為他舀了粥，又布了菜。

陣陣食物的香氣刺激著她的嗅覺，又傳到她肚子裡，紅蓮的肚子又不自覺的響起來。

墨楓染看向她，卻見她垂著頭，臉早已紅了。

墨楓染不由得想起昨天的事，便問道:“可還要坐下一起吃點?”

這回不及沈聽安提醒，紅蓮已將頭搖得跟個拔浪鼓一般道:“奴婢不敢，還是王爺慢用吧。”

沈聽安不禁欣慰的笑著點了下頭，墨楓染聽她如此說挑了下眉也便不再說什麼了。

一頓飯畢，墨楓染吩咐他倆就在這吃了，免得又叫廚房再送來。

其實這些東西夠幾個人吃的了，墨楓染吃的也不多，也都是用公筷夾了放在碗裡吃的，所以也無甚不乾淨的。

往常沈聽安也是這樣吃的，只是有的時候他有事情便要回去吃，墨楓染也隨他而已。

墨楓染自己便行到西邊的水亭上，這裡四面透風又背處陰涼，正是一處涼爽的好地方。

亭子裡擺放著一張美人榻，上面放著金枕繡墊。面前又有一案几，只放著一籠薰香，有淡淡的煙氣從裡面飄出來，其實這是燻蚊子的。

此亭位於荷花之間，又無甚遮避，此時正是初夏之際，早已有那蚊蟲了，是以放此香在此驅趕。

待紅蓮二人也吃完也尋至此處，紅蓮吃飽了肚子甚是高興。只見墨楓染正歪在那美人榻上，閉著眼不知道睡著了沒有。

二人立刻放慢手腳，侍立一旁。紅蓮看墨楓染閉著眼睛，睫毛微微抖動，面容平靜，與平時又是不同的一副俊美之相，不由得多看了幾眼。心道:此時不看更待何時啊!

如此想著，遠處忽傳來一個清脆悅耳的女兒的聲音叫道:“皇叔，皇叔。”聲音由遠及近，似是正殿那邊傳來的。

紅蓮正驚愕，墨楓染已睜開眼站了起來，沈聽安在一旁驚叫道“公主，是公主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