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鈺推開年世蘭，扶著她的肩膀問：“你說……小阿哥生下來的時候還活著？”
年世蘭淚眼朦朧，看不清唐鈺的臉，她點頭哭道：“我的小阿哥，我看到他掙扎著，哭喊著，慢慢他就不動了！不動了！！哇！！！”
唐鈺抱著年世蘭的手一抖。
她記得胡太醫診脈說的是，年世蘭的孩子已經胎死腹中，所以要儘快排出來，穩婆抱出來後也說了一句誕下死胎。
“世蘭，你確定沒記錯嗎？”
不是因為傷心產生的幻覺？
年世蘭：“我怎麼可能記錯？那是我的孩子啊！自打他生下來，我一眼不錯看著他，不會有錯！我還聽到穩婆說‘可惜都會喊了’。”
一道寒霜凝聚在唐鈺心頭，她想及來到漪蘭院後所見的一片陌生面孔，問道：
“怎麼不見你身邊的靈芝？”
年世蘭：“王爺說她是兇手，將她杖斃了，我不信！我都叫嫂子給她說親了，婚期都定了，怎麼可能突然就要害我！一定是福晉為了包庇那個賤人屈打成招！她……”
唐鈺抱著年世蘭，任由她發洩痛哭。
年世蘭，我該拿你怎麼辦……
唐鈺面對著門口方向坐在床邊，見頌芝和陌生的奴才守在門外，時不時看進來。
她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靠在我肩膀，我有話跟你說。”
年世蘭愣了一下照做。
唐鈺：“今天我跟你的對話，不要有第三個人知道，還有產房裡的事，不要再跟任何人提起，爺問起來，你就說聽錯了，如果你還想知道殺你兒子的真正凶手，就好好養身子。”
年世蘭剛想起來，被唐鈺一手按了回去：“好好養病，如果你的身子毀了，就真的如別人所願了。”
年世蘭：“你知道”
唐鈺：“噓！等你身子好了，我們去跑馬。”
年世蘭擦乾眼淚：“一言為定。”
唐鈺出門。
頌芝：“庶福晉，我們主子她？”
唐鈺：“打盆熱水進去給側福晉吧。”
“哎！”
沉寂的漪蘭院又活動起來。
唐鈺回頭看了一眼，心煩意亂。
“我真虛偽。”
這一刻，她想起了她的父親和母親。
父親縱容情人殺她母親的時候，心裡有沒有過不忍？
有沒有？
有沒有？
“嘔～”
唐鈺扶著牆，胃裡翻江倒海。
“主子你怎麼了？”春櫻慌張地摻扶著唐鈺。
“我沒事，我們回去吧。”
……
唐鈺喝下一杯熱水，壓下噁心感。
春櫻：“主子，不會是有了吧？”
唐鈺擺手，“不是，只是一時聞到血腥味有點不適應，休息一下就好。”
唐鈺沒什麼精神，沒一會兒就沉沉睡去。
她做了個夢。
夢到她父親的情婦都在辦喪禮，棺材裡躺著那些不該出生的哥哥弟弟。
她夢到她在他們屍體上放煙花。
她夢到他們在問她為什麼。
她一時變成了殺子的胤禛。一時變成了被賜死的年世蘭，無數次交替，讓她頭痛欲裂。
“主子，您醒醒！主子！主子”
“春桃！快去請府醫！”
唐鈺一夢，三日未醒。
一下驚動了全府，唐鈺一向身強體健，入府八年，從未生病。
這次卻突然昏迷，連太醫都診不出病因，怎麼把脈都只能得出熟睡的結論，弘晏弘晴守在床前喊她，也沒有一點反應。
到了第五日，唐鈺依然沒醒，只能靠人灌米糊進去維持生機。
馬佳氏被胤禛請過府。
看著這症狀，馬佳氏心生疑竇。
特地單獨求見胤禛。
“王爺，有件事奴才想請您示下。”
胤禛：“夫人但說無妨。”
馬佳氏：“鈺兒第一次生產，曾中過一種叫沉夢的香，這次的症狀，與沉夢很像。”
胤禛一驚，“本王怎麼沒聽鈺兒說過。”
馬佳氏：“那次鈺兒平安生產，就沒有追究到底，
沉夢並非毒藥，反而是對身體有益，它能讓人快速入睡，睡夠了會自然醒過來，但若沒睡夠，若身體覺得沒睡夠，就永遠也醒不過來，
奴才覺得鈺兒被魘著了，懇請王爺允許，讓奴才帶她去智化寺看看。”
胤禛沉吟片刻，“本王跟你一起去吧。”
胤禛封了春宜院，下令不許人打擾唐鈺養病。
暗地裡將人帶出府。
胤禛帶人坐著馬車，一直往南走，直到一個衚衕巷子盡頭……
如雪梨花遮天蔽日，紛紛揚揚灑在智化寺的院牆上，院牆外，清幽的香氣瀰漫在空氣中，經久不散。
胤禛抱著唐鈺。
馬佳氏扣響了院門。
吱呀——
飽經風霜的大門開啟，一個鬚鬍皆白的老僧行對眾人了一個佛門之禮。
“各位施主請貧僧來。”
馬佳氏祈求道：“請大師救救我女兒。”
“馬佳夫人請安心。”
老和尚讓胤禛把唐鈺放在佛殿團蒲之上，大門敞開，胤禛和馬佳氏被要求站在大殿之外。
胤禛什麼都沒說，只站在殿外的梨樹下，遙遙望著殿內一動不動的唐鈺。
殿內誦經聲不斷。
“……南無阿彌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阿彌利都婆毗……”
兩個時辰後，唐鈺慢慢睜開了雙眼。
“大師……”
老和尚：“施主，命運一道，一飲一啄，自有天定，既然命運已改，契約已成，留戀不捨只會害人害己，不如早早歸去。”
覺爾察鈺兒怔怔道：“我就不行嗎？”
老和尚：“此間之人，命數已定，只有世外之人方可扭轉乾坤。”
覺爾察鈺兒：“我只是想看看我兒。”
老和尚：“你的孩兒已跟隨你去往世外之地，這裡沒有你的孩兒，走吧，他如今在等你歸去。”
往生經一遍遍在殿中響起……
直到傍晚，唐鈺終於重新獲得身體的控制權。
“系統，我差點被你坑死！”
【當初我能量不夠，檢測不到殘留靈魂，我確定，現在這個身體裡只有你一個！】
唐鈺：“怎麼樣？我攢的龍氣夠多吧？”
【潛龍的龍氣稀釋了一千倍，請宿主繼續努力！我休眠去了。】
“你早點醒來陪我說說話，我快憋瘋了。”
【嗯嗯嗯。】
系統丟下一本心理輔導大全，就沒了聲息。
唐鈺看都沒看，直接把書扔到禮包最底層。
她沒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