蘅州很冷,比江城更冷。
風裡藏著綿針,直愣愣地往人身上扎。
臨近年關,街上行人熙熙攘攘,都是出來逛街,或採購年貨的。
姜暄坐在路邊,把自已的大衣裹了裹。
觸到那條圍巾時,她愣住了。
出門時,她戴上了嶽聽風給她的那條圍巾。
嶽聽風……
你在哪裡啊,我有很多話想要問你。
姜暄覺得自已好像都不會思考了,這兩天有關岳聽風的一切事情都讓她心亂如麻。
這裡是蘅州的平安街小學,她坐在小學對面的路口。
偶爾有過路的一兩個人好奇地看她兩眼,大概是好奇她為什麼一個人坐在路邊。
又過了十來分鐘,姜暄凍得搓了搓手,站起來準備去找嶽見雲。
她進去小學裡好一段時間了,還沒出來。
平安街小學是嶽聽風讀過的學校,小學裡住著一個老教師,以前和他們的爸爸也是熟識,嶽城在江城找嶽聽風,讓她們先來這裡打聽一下,有沒有見過嶽聽風。
過了馬路,嶽見雲就匆匆出來了。
她看到姜暄就搖搖頭。
姜暄心也一沉。
到了蘅州之後,她們已經去過了很多地方。
嶽聽風和他們媽媽以前的住址,以前的中學,還有他們媽媽工作過的地方,但每個地方都找不到人。
嶽城說已經報警了,讓她們找不到就先回去。
但嶽見雲心裡難受。
她覺得嶽聽風會突然跑掉是因為她,那時候她對他的態度太壞了,可是她忍不住……
一面是自已親弟弟,一面是多年的好友,她看到那種場面當然會失控。
她走近了,面色依然沉著,“楊老師說沒見過嶽聽風,說岳聽風離開蘅州就沒回來過。”
姜暄嘆了口氣。
嶽見雲頹喪無比,一屁股坐在了路邊。
“先回江城吧。”嶽見雲說。
姜暄卻回頭望了一眼那灰撲撲的小學校門。
他真的不在蘅州嗎?
她又一次開啟了與【涼涼的恆定值】的聊天框。
“你不是說過,再也不會不理我的嗎?”
“怎麼,你這個人說話不算話嗎?”
“我再也不相信你了,混蛋。”
姜暄發完這一句,有些後悔,但是她就是控制不住生氣,想發脾氣。
然後即使這樣說了,嶽聽風也一句話都沒有。
直到手機螢幕黑掉,照出了姜暄怔愣的臉。
……
兩個女孩兒好像都被抽去了生氣,都蔫著回到了下榻的旅社。
吃過晚飯後,她們決定最後再去一次嶽聽風以前住的地方。
那是一條十分幽暗的巷子。
路邊的積雪泥濘不堪,屋簷下的冰稜像一把把無聲的利劍。
巷子口有個往麵包車裡搬貨的中年人,他前天見過姜暄她們倆。
這會兒又打了個招呼:“喲,小姑娘,你們還沒找到人啊?”
嶽見雲扯起嘴角笑了笑,“是啊大叔,以前46號鄰居幾家的人現在還在不?”
那大叔搖搖頭:“那我不知道哦,46號在最裡面,我不清楚。”
嶽見雲拉著姜暄繼續往裡走。
她們沿路打聽,問到了一家花店。
花店和巷子的風格一致,幽暗破敗,連大捆的鮮花都是蔫頭耷腦的。
店主人是個徐老徐娘,正在招呼桌上的水仙。
看到那水仙,姜暄又有些觸景生情。
也不只是這一刻,這幾天的每一時每一刻,嶽聽風都在她腦子裡迴旋。
“老闆娘,”嶽見雲又那樣扯著嘴角笑,比哭還難看,“您認識46號以前住的人或者鄰居嗎?”
老闆娘奇怪地看她一眼:“我不認識哦,你們是幹嘛的?”
嶽見雲道:“我們來找人的,我弟弟以前住這兒,這兩天聯絡不上,可能是回這邊來了。”
老闆娘瞭然地點點頭,自動把她口中的“弟弟”聯想成了一個小孩子,關切道:“我是真不知道,我平常不在這邊誒,我婆婆應該認識的,你們去前面那個巷子問問她嘞。”
還沒等嶽見雲道謝,她又放下手裡的活兒,擦擦手,“這樣吧,我帶你們去了。”
熱心的老闆娘帶她們找到了自已婆婆的門前。
老婆婆頭髮花白,坐在門口的小板凳上給一隻黑貓抓蝨子。
黑貓很溫馴,一動不動的。
老闆娘給老婆婆解釋了一通,時不時還指一下嶽見雲。
老婆婆聽完,有些驚訝:“噢喲,你們認識那戶人家啊?”
嶽見雲忙點頭:“是啊!您認識嗎?幾年前住在這裡的,是一對母子。”
老婆婆卻不答反問:“那孩子是你弟弟?親弟弟?”
“是啊。”
老婆婆眼神變得奇怪,她上下打量了嶽見雲一番。
嶽見雲被她的眼神看得渾身上下毛毛的。
“造孽了,你這娃娃看著好好的,你弟弟倒是遭苦了。”她嘆著。
嶽見雲和姜暄對視了一眼,心裡都突突的。
“什麼意思?”嶽見雲小心地問,“他……怎麼了?”
“那當媽的是個神經病,把好好的孩子也逼瘋了。”
“……什麼意思?”嶽見雲呆愣著,只會問這一句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