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清感覺到那幾乎消失的脈搏,心裡急的不行,下意識的去抬莊新明的眼皮。
莊新明被血絲包裹的雙目此刻只剩下微弱的光,他瞳孔渙散,嘴巴一張一合,想說些什麼。
但並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他眼巴巴的看著天花板,彷彿看到了自己生命已經到了盡頭。
那屍山血海的邪氣,已經把他像蟬蛹似的困住了,他能感到身體裡的什麼東西在飛快地消失。
自己……真的就要死了嗎?
可是莊新明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而一旁還拿著針的洪清卻是一陣陣膽寒,額頭上冒出幾顆豆大的汗珠,瞬間明白了什麼:
那女人說對了,莊新明真的不是自己施針就能救的!
“哐當!”
退後一步時,洪清屁股後的凳子發出清脆的響聲,聲音也瞬間敲醒了他。
莊新明好像……馬上就要死了!
洪清的臉色發白,他甚至都不太敢再瞧上一眼莊新明。
他作為一個老醫生,誤斷病情,導致病情惡化,這也太丟老臉了。
在省醫,他可是針灸聖手,一時享譽國內,甚至國外的醫院都想聘請他為教授。
他在來之前,是看過莊新明的病例,斷定他是長年慢性肺病!
這種肺病埋伏期比較長,一旦病發,人的病狀就會特別明顯。
剛剛他還在路上對著莊毅大言不慚,說莊毅父親的病很棘手,幸虧遇上了自己……
眼下,要是被自己治死了,自己別說去國外當教授了,怕是在國內都不好混了吧?
尤其是洪清想到銀行卡里剛收了莊毅70萬的出診費,心裡就更加煩躁。
洪清眼中的冷意頓時迸發出來!
莊新明這個病患……絕不能死在自己手中!
他下了決定後,眼神直直的望向不遠處的祝闌。
那個小姑娘不也是莊家請來的嗎,那就讓她來出手……
救生救死總歸和他沒關係,只要莊新明不在他手底下嚥氣就行!
到時候莊新明死了,自己把鍋全扔給這個小姑娘就行了唄。
反正只要能保住自己這一生英明,就行!
洪清忙抹了把頭上的汗水,猶豫的走到人群前,說道:
“莊先生的病,洪某是無能為力了……”
沒等洪清說完,聽到‘無能為力’四個字,眾人臉色瞬間就白了。
“洪院長,你什麼意思……,我爸到底怎麼了?”
“您千萬別,您是針灸聖手,治過多少疑難雜症!您沒辦法誰能有辦法?”
莊晴晴嚇得聲音都顫抖了,她看到洪清眼中的無奈和逃避,淚珠不斷地流下,顯得十分無助。
洪清輕嘆口氣,眼睛撇了撇一旁的柷闌,道:
“你們先別急,我看這位姑娘的手法奇特,不如讓她來試試,莊先生或許有一線生機?”
聽到這話,莊毅差點摔倒,他吃驚的回頭看了眼剛剛被何紅蓮打上騙子名號的祝闌,心裡那是萬馬奔騰啊。
什麼鬼?
自己請回來的省醫竟然沒用。
最後竟然要靠這個姑娘?
而此時眾人的眼光唰的聚集在那個纖細身影上,腦袋裡回憶起祝闌剛救人時效如桴鼓的手法……
眼下等著救命,根本沒有猶豫,一時間又都圍到了祝闌身邊。
“騙……祝神醫,你能有法子嗎?”
到了生死關頭,莊毅也忘了剛剛自己是怎麼對祝闌的,只能硬著頭皮請求道。
只不過祝闌神情平淡,毫無反應。
看到祝闌的模樣,莊毅此刻終於知道什麼叫後悔不已,他現在恨不得立馬穿越回去,攔住剛剛的老媽。
至於何紅蓮,還是一臉不信的模樣,但是眼下卻是不敢在說些什麼。
只是她一直小動作不斷,伸手試圖拉莊毅,想要讓莊毅別被這個丫頭騙子給騙了。
可惜莊毅此時哪裡顧得上何紅蓮,只是朝著祝闌小心翼翼的賠罪道:
“祝神醫,是我莊家不好,剛剛多有得罪了。我媽這人沒上過什麼學,見識短!說話不太好聽,求求你,救救我爸吧!”
莊晴晴也紅著眼,那雙帶著希冀的眸子,卻是害怕極了,只能驚恐的望著祝闌,希望祝闌能原諒自己的懦弱,出手救人。
洪清嘆了口氣,收回視線。
也是,這病他都毫無頭緒,祝闌一個小姑娘,能有什麼法子?
可是他此時卻是分外希望祝闌出手,這樣子就有人能幫著自己背黑鍋了。
不過轉瞬,他看了看祝闌那年輕的模樣,心中還是有些不忍。
終究,還是個孩子啊。
這黑鍋一背,這孩子怕是以後都無法再這行混了吧?
洪清有些心軟,終於是無奈的搖搖頭,決定還是自己背自己的鍋吧,他對著莊家眾人嘆道:
“你們還是陪在莊先生旁邊,多和他說幾句話吧……”
他話還沒說完,只聽祝闌陡然開口:
“能救。”
短短兩個字,眾人卻是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祝神醫,你有辦法?”
“屍氣已成,這血煞認了莊先生為蠱。只要把他的陽氣吸乾,人就會喪命。”
祝闌看他們哭成一片,並不是很想管。
不過救下了,都是福緣,也算是沒有白跑一趟吧。
只不過她決定救人的原因,除了莊新明是個慷慨仁慈的大善人,更重要的是。
她看上了玉席裡面的東西!
能養成此物條件,非常苛刻。
這塊地必須是傳統的養屍地,棺材要懸繩掛與空中,不能沾染地氣,這樣鬼就會被困在陣裡,不能輕易從其中逃出。
養成後,有專人把玉席從死人墓裡取出來去吸人的精血,以這鬼物的道行來看,莊新明不是他第一個蠱……
如果她猜的沒錯,這應該是百年前走邪道的同行來佈下,作用便是吸取有錢人的精血,來供自己修煉。
這東西一般人看著可怕,但對風水一脈的修煉者來說,可是大補之物!
等用祝門的法寶煉化它的邪氣,就能為自己所用!
祝闌放下茶杯,端坐身子,對眾人道:
“我救人有條件。”
“不管我用什麼辦法,你們都不能打斷。”她說這句話的時候,瞥了眼何紅蓮,何紅蓮感受到眼神,有些尷尬的偏過頭去。
“另外,那鬼把莊先生纏住了。我要是救人,就不能驅邪,得有人幫我分散它的精力。需要他的骨肉血親,來暫代莊先生。”
“也就是說,那個人要在玉席上滴血,讓鬼物吸食。”
眾人渾身一寒,臉都嚇綠了。
下意識的都往那猩紅的血絲看上一眼。
被那東西纏上……?
嘶,雖然只有一小會,但是個人都害怕,都過不了心裡那關!
莊毅咬緊牙關,將胳膊袖往上一捋:“好,我來吧。”
祝闌沒有說話。
而旁邊的莊晴晴不由呼吸一滯,哆嗦著身子站出來:
“是我對麼,祝神醫?”
“在場的人……只有我是血親了。”
莊毅猛地一愣,才回過味來:“姐,你這些天為了爸的病都沒好好睡覺,能行嗎?”
何紅蓮一把拉過他的傻兒子,快聲道:
“能行不能行,你說了不算!你又不是老莊的親生兒子!”
莊晴晴雖然害怕,但她看了眼躺在床上生死未卜的莊新明,生生忍住了懼意。
咬著牙,拿起桌子上的水果刀。
她手裡顫抖著拿著刀,一刀紮了下去!
血瞬間冒出來,滴在玉席上……
莊晴晴怕玉席不吃她的血,直接將手摁在了上面!
“啊——!!”
她手心中的肉,清晰的感覺到了。
有什麼東西在往切開的口子裡鑽,痛的她直冒虛汗!
同時,祝闌不知何時已經拿好東西,走到了即將消失生機的莊新明身邊。
她先是在莊新明身上打上一道符紙,讓那即將消失的生機停留一會,給自己施針的時間。
“請降天日,祝門天醫,弟子祝闌急急降臨安茲吒利攝!”
祝闌嘴裡唸唸有詞,眾人是聽不清她在說什麼的。
怪不得她之前說不管做什麼都別打擾呢。
這神神叨叨的樣子,明明是在唸咒,哪裡是在救人吶?
但這些人是一句都不敢多說了,害怕再把祝闌惹急,她就撂挑子不幹了。
祝闌將放金針的布袋鋪開,長短不一的金針在燈光下閃著寒光。
金針雖然是死物,但好像經歷了很多的歲月,哪怕此時金針並未拿出,可那上面的氣勢,讓人心底發憷。
第一針落下時。
站在旁邊的洪清,腦海裡有個念頭閃過。
渾濁的雙眼中,忽然露出一絲驚恐!
“這……這難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