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文急了，不知死活地說道：

“叔叔阿姨電話多少？我打一個核實一下，看他們是不是真的願意自家閨女陪男生過夜。”

聞言，程洋俏臉浮現一抹冷色，直接忽略阿文說的“墓誌銘”。

江山再也不好意思趕人了，於是局面陷入了僵持，看來程洋霸霸是不會走了，她不走阿文鐵定也不會走的，至少在蔡小曼來之前是這樣。

又過了半小時，病房的門再次被敲響，阿文開門，蔡小曼直接一陣風一樣衝了進來。

“哎呦，外面冷死了！”

小姑娘放眼望去，這怎麼還多了一個人，還是熟悉的背影。

程洋回頭淡淡看了她一眼，馬上又轉過頭去看了眼江山，接著繼續低頭看手裡捧著的《悲慘世界》。

蔡小曼興致盎然的小臉蛋在見到程洋之後，收起了幾分調皮，多了幾分正式。

她把手裡的熱奶茶、KFC還有一個食盒放到江山床頭，坐到江山的另一側，調笑道：

“這麼多人啊？要麼問下醫院有沒有麻將機？”

阿文看到好吃的就要伸手去拿，蔡小曼忙把熱奶茶插上吸管，拿到自己嘴唇上碰了碰，戒備地說道：

“奶茶現在是我的了，炸雞漢堡那些很多，你隨便吃。”

江山又被她護食的小模樣可愛到了。

阿文顯然對那個神秘的食盒更有興趣，準備伸手去拿，小姑娘忙又護住食盒，開啟來頓時香氣撲鼻，江山看去原來是烏骨雞湯，驚訝地問道：

“你熬的？”

小姑娘神氣地一撩頭髮一仰頭說道：

“不是我還能是誰？難道你指望何佩貞給你熬雞湯喝嗎？”

江山心想這小丫頭還會熬雞湯了？怕不是在飯店打包的吧？不過心底實實在在有暖流淌過。

阿文不解地問道：

“誰是何佩貞？”

江山像看傻子一樣看了一眼阿文不說話，蔡小曼無所謂地回道：

“關你屁事。”

說完她拿出瓷勺放到江山恢復血色的唇畔蹭了蹭，然後把勺子放到雞湯裡，看了看阿文和程洋說道：

“現在雞湯都是江山的了。”

江山再次被她幼稚又可愛的模樣逗笑，他注意到瓷勺正是小姑娘家廚房裡用的那種款式，這下相信了雞湯真的是她熬的。

“你可真小氣！”

阿文抱怨了一句開始吃炸雞，這下小姑娘才放心地喝了一口奶茶，然後把雞湯倒在碗裡端到江山面前。

程洋看起來是在看書，實則餘光洞悉旁邊發生的一切，包括江山看蔡小曼的快樂而帶點寵溺的眼神。

不過，在蔡小曼來之前她確實是在專注看書的，她喜歡和江山安靜待在一塊兒看書學習的感覺。嗯，跟他一起打遊戲也很開心，準確的說，她喜歡跟江山在一起。

江山開始享受小姑娘給他的獨一份的雞湯，喝進胃裡暖暖的香香的。

美中不足的是，黑絲今晚是看不見了。

蔡小曼當然不會想到，此刻喝著雞湯看起來矜雅溫潤的少年，腦中還在惦記著黑絲，在她看來這事兒早已經翻篇了，那不過是她隨口戲言。

程洋注意到江山伸手喝雞湯時似乎牽動後背的傷口，神色有些艱難，她平靜地說道：

“傷口不舒服了吧？我餵你。”

說完不等江山發愣，拿過勺子遞到他嘴邊。江山條件反射一般看向蔡小曼，心想這雞湯還能喝嗎？

小姑娘此刻正左手拿著奶茶，右手拿著雞翅陪阿文大快朵頤，她看向江山的目光，心裡第一個想法是應該我來喂他喝才對，可看向程洋她又覺得不能讓他覺得自己這麼小肚雞腸。

或者說，這一刻她又自卑了。

而她並不自知自己這一瞬的自卑，就如那天在籃球場，看著張咪給少年擦汗，拿著沒送出去的礦泉水一般。

她只想到，程洋比她細心，能發現他喝雞湯其實挺費勁的，能發現他真實的需要，也許他們倆學霸對學霸，才是更合適的。

於是，她假裝豁達地點了點頭，神色卻瞬間黯然下來。

江山捕捉到她情緒的變化，但並沒有完全參透。他木然地張開嘴，喝了第一口程洋喂上來的雞湯。

正當程洋喜上眉梢遞上第二口雞湯時，江山悟了，他從小姑娘不自然的臉色中讀出了自卑。

於是他對程洋溫和說道：

“讓阿文來餵我吧，今天都是他喂的我，習慣了。”

阿文看到程洋喂江山雞湯，心裡何嘗不是特別酸楚呢？聽到江山要求讓他來喂，低落的心情瞬間變好，充滿感激地看了一眼江山，樂呵呵地充當保姆去了。

見江山委婉拒絕了程洋，蔡小曼咬著奶茶吸管的嘴角掀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

吃完了宵夜，阿文看著蔡小曼問道：

“你今晚不走的吧？”

蔡小曼點了點頭說道：

“我待到明早六點。”

場中只有江山明白，小姑娘之所以待到六點，是因為何佩貞一般通宵打麻將七點多回家。

阿文又道：

“那你們今晚照顧他吧，我去網咖了，明早六點過來替你們。”

他猶豫了下，對程洋說道：

“要不要一起去網咖通宵？這樣你也不用回家被叔叔阿姨嘲笑了。”

程洋抬起頭神色平靜道：

“不了，我今晚打算在這裡把這本書看完。”

阿文點了點頭，不等眾人說話，拿起揹包出門了。

蔡小曼想問程洋為什麼也來守夜，但她還沒有從前面的情緒中走出來，於是緘口不言。

她換了個話題問道：

“梁文今晚通宵打遊戲，明天還能守著你嗎？這樣他會不會太累了！”

江山淡笑道：

“明天讓他趴我旁邊睡就行了，其實也沒啥事，就是飯點照顧我吃飯就行。”

於是病房裡剩下兩女一男。

程洋自然低著頭看書，周身散發一種嫻靜淡雅的美。

蔡小曼則坐在江山另一側做寒假作業，她把作業放在江山面前那個摺疊式餐桌上，江山就靜靜看她做作業，時不時指導她不會的題目。

入夜，很深。

三人皆有睏意，但誰都沒有先提出睡覺，最後還是蔡小曼實在扛不住，小腦袋點了很多次，就是強撐著不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