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小曼慘白的手心滲出冷汗，心底似有一窩螞蟻在撕咬，她低沉道：

“我中午放學去找他。”

阿文這才稍稍放心，說這麼多就是希望蔡小曼能去看看江山，他知道也許只有這個女孩能勸得動他。

中午一放學蔡小曼急急忙忙來到新起點，她徑直朝阿文告訴他的76號機器走去，但發現並沒有人，她循著網咖找了一圈，在一個包廂的牆角處看到了少年熟悉的身影。

江山躲在虛幻的世界裡，想要逃避喪父的事實。

忽然一雙微涼而柔軟的手輕輕捂住他的眼睛，他沒有回頭，直接推開那雙手，繼續盯著電腦螢幕。

“嘿嘿，猜猜我是誰？”

蔡小曼捏捏著鼻子跟他開玩笑，歡快的聲音試圖掃清他周身的陰霾。

江山卻沒有如往常一樣回應她的玩笑，目不轉睛打著遊戲。於是蔡小曼湊近他耳邊，一股淡淡的來自秀髮的幽幽的芳香和她熟悉的體香瀰漫在他鼻尖。

“還沒吃飯吧？跟我回家，本姑娘今天親自給你下廚。”

江山還是沒有理她，蔡小曼看向他的側臉，這張刀削般的臉此刻有些慘白，牆壁上的風扇吹動他的碎髮，多了幾分清清冷冷、孤孤單單的氣質。

蔡小曼幽幽道：

“你要是在這裡猝死了，以後就沒有人送我回家了！”

江山淡漠的臉上終於起了波瀾，但他還是盯著電腦螢幕，不過手下的動作已經暫停。

蔡小曼嬌笑著又說道：

“說不定我在回家的路上還會遇到柳濤。”

江山忽然轉過頭來盯著蔡小曼水汪汪的大眼睛，那雙眼睛年輕、調皮、充滿活力，彷彿在消融他眼中的灼灼的哀傷和沉沉的死氣。

蔡小曼看到一雙像以前一樣勾人的桃花眼，不過此時那雙眼中盛著淡淡的哀傷、深深的疲憊，還有一種惹人心碎的憂鬱的光。

蔡小曼心中一緊，眼底生出心疼。

江山顯然注意到這抹心疼，眼中的淡漠逐漸退去，多了幾分依戀。

“跟我走。”

蔡小曼直接關掉電腦，拉起他的手臂，江山任由她拉著，他走在她身後，看著她高高揚起的馬尾失神。

坐在車上，蔡小曼輕快活潑道：

“想不到你還會開車，等你好了帶我去海邊玩！”

倆人來到蔡小曼家中，江山坐在餐桌前發呆，蔡小曼熱了一杯牛奶放到他面前，隨後轉身去廚房，一邊走一邊說道：

“乖乖把牛奶喝了，我去做飯。”

江山愣了幾秒，果然端起牛奶慢慢喝起來。

蔡小曼麵條煮到一半的時候，探出頭看了一眼低著頭的江山，發現牛奶已經喝完了，她滿意地笑了笑。

很快一大碗熱氣騰騰的雞蛋麵端到江山跟前，有瘦肉、青菜和煎蛋，看起來賣相有點慘，不過還是香氣撲鼻。

蔡小曼把筷子遞到江山手裡。

“吃吧。”

少年接過筷子靜靜往嘴裡塞面，蔡小曼坐在他旁邊，細白的小手撐著臉，靜靜看著他。

吃著吃著，江山的眼睛開始溼潤，接著淚水順著眼瞼流下。

蔡小曼隔著碗裡升騰而起的霧氣，以為自己看錯了，她眨了眨眼睛發現他眼中的淚水順著臉頰流到嘴角，最後被他和著面吃進了嘴裡。

蔡小曼慌了，這是她第一次見江山流淚，她不知道怎麼安慰他，甚至在亂想是不是自己煮的面太難吃，把他給吃哭了！

她站起身走到他跟前，猶豫了下學著他的樣子把小手放到他的頭頂，輕輕揉著。

江山忽然把筷子扔下，轉身抱著蔡小曼的腰肢，把頭埋在她的小腹上，低低啜泣著。

感受著他的動作，蔡小曼俏臉還是不合時宜的紅成一個熟透的小蘋果，低頭看到身上的圍裙還有江山潔淨如玉的半張臉，她柔聲道：

“圍裙，髒！”

少年沒有理會，她卻雙手背過身後解開圍裙，輕微挪動身體把圍裙褪下。

少年抬頭迎上她柔情似水的目光，他眼中含淚，此刻沒了平日裡的自信和驕傲，看起來竟有幾分楚楚可憐。

蔡小曼猶豫了下，復又把他的頭挪到自己的小腹上，她細長蔥白的指節穿過他漆黑的碎髮，輕輕摩挲著。

“是不是我煮的面太難吃了？”

他的頭在她的小腹上輕搖。

“那我們先吃麵好嗎？”

他的頭在她小腹上再次輕搖。

蔡小曼咬了咬嘴唇，一時間竟拿他沒有辦法，想了想又用更低的聲音說道：

“吃飽了再抱好嗎？”

剛說完，她那張臉紅的如同初綻的桃花，綻放著青澀的美麗。

江山開始轉頭吃麵，見狀蔡小曼嬌笑著給自己也盛了一碗麵，倆人圍桌而坐，蔡小曼忽然想起他昨晚打架可能受傷了，於是問道：

“昨晚打架哪裡有哪裡受傷嘛？”

江山伸手指了指背後，蔡小曼有些意外，以往他從不說自己哪裡受傷，也不會如現在這般乖，好像一個小孩子一樣。

飯後江山靠在沙發上，蔡小曼拉開一點他的襯衣，看到後背一片淤青紫紅，這是被柳濤昨晚瘋狂的肘擊打傷的。

她拿來跌打萬花油，猶豫了一下說道：

“上衣脫掉，上藥了。”

他解開釦子，褪去上衣，一條稍顯稚嫩，但依然頎長而結實的背呈現在她面前，她揹著他嚥了咽口水。

她微涼的指腹按摩他的傷處，漸漸的變得灼熱起來，那柔軟的觸感掩蓋了來自傷處的痛楚。

“以後不許打架了，叔叔在天有靈，也不希望你受傷的。”

蔡小曼一邊擦著萬花油一邊又說道：

“待會兒去我床上好好睡一覺，我媽上晚班十點才會下班，我下晚自習來叫醒你。”

江山穿上襯衣，直接躺在沙發上，他把頭放在蔡小曼的腿上，緩緩閉上眼睛。

蔡小曼總感覺他在撒嬌，但是沒有證據。

一想到不知何時他也會依賴自己，她的臉上盪漾開燦爛的笑容。

她瓷白的手輕撫他細碎的頭髮，臉色緋紅，時不時低頭看他一眼，卻又移開目光，彷彿害怕他突然睜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