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念雪知道,一個人年少時受到適當的敲打,承受一些皮肉之苦,有利於心智和性格的養成。言傳身教,兼而有之,是教育的最高形式。
可她看不得江山捱打,而江風見不得她傷心,於是從小到大楊念雪都是兒子的保護傘,而江風更像兒子的警鐘。
晚上睡覺之前,楊念雪給江山端來一杯牛奶,給他講起江風的往事。江山翻過身來,注視著媽媽溫柔的眼波,靜靜聽著。
“你爸爸一生最是不易,早年他販賣橘子,挑著擔子一天要走幾十裡地,勉強讓一大家子活下來。你三叔學歷是他們那一輩最高的,是你爸一擔擔橘子供出來的。”
“你二叔和四叔因為你爸沒供他們上學,一直對咱們家不滿,這些年總是不冷不熱的。他哪裡有那麼大本事去改變那麼多人的人生呢?你三叔學費實在拿不出來的時候,你爸把你爺爺送他的手錶都賣了。後來他又承包了機器去石頭山做採石生意,結果被人偷完了裝置,廠子倒閉。”
江山把頭移到司徒雪的腿上,好像很久沒這樣聽媽媽講故事了,而這故事的主人公還是他老爹。
“你爸他一直是個敢打敢拼有志氣的男人,對我從沒有虧待過,能嫁給他是我的幸運。咱們家也是因為他的努力,過的比很多人家都要好,最近幾年他創業搞養殖,我們家的境況也是越來越好啦。”
楊念雪低頭看去,發現江山已經睡著了,無奈地笑了笑,把他的頭輕輕移到枕頭上,調高一些空調的溫度,關上燈轉身離去。
……
這天是領成績單的日子,江山早早來到阿文家,騎上阿文爸爸的摩托車載著他朝學校趕去。
阿文想起幾天前一起放的獸夾問道:
“你第二天早上去收獸夾,有收穫嗎?”
“夾到一隻野兔,我媽燉給我吃了。”
聞言阿文不樂意了,且不說自己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回家還被老爸暴打一頓,這個沒良心的傢伙!
“臥槽,一起幹的吃肉不叫我?”
江山裝作很認真的樣子問道:
“是不是什麼都要分你一份?”
“是,包括你以後的女朋友!”
“皮癢了是吧!”
倆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摩托車駛入一片林蔭路段。阿文看到一棵大樹上的鳥窩問道:
“那是鳥窩嗎?”
“是吧。”
“去玩玩,看看有沒有蛋?”
倆人朝著一片樹木掩映處走去,這是一棵粗壯的榆樹,兩人合抱那種。少年舉目望去,發現鳥窩的高度足足有七八米,一般人根本爬不上去。阿文說道:
“這也太高了,根本爬不上去。”
“我要是爬上去了怎麼說?”
“下次上網費用我全包了。”
“才一次?看來某些人底氣不足啊。”
江山雙手插袋,瀲灩的黑眸注視著樹上的鳥窩,臉上掛著若有似無的陰笑。
阿文再次打量老榆樹,繞著它轉了一圈,那麼高那麼粗的樹能爬上去除非是猴子。於是拍拍樹皮,做出了決定:
“那就賭三次,你要是爬不上去,接下來上網咖我可就不帶錢出門了。”
江山脫下鞋襪,幾次爬上粗壯的樹幹又假裝滑了下來。見狀阿文喜不自勝說道:
“提前謝謝大哥的三次請客!”
阿文說著還上去抱了一下榆樹,江山裝作很不服氣的樣子說道:
“又沒說必須一次性爬上去,我剛就是試試,你這麼有把握,要麼再賭大點?”
“死鴨子嘴硬,就賭這個暑期的網費,誰要是輸了一直請客!”
阿文剛才可是看到了,江山拼盡全力,才爬了那麼一點距離。
江山暗笑詭計得逞,比這還高的樹他都爬過。他把手掌拍到地上抹了一層灰,接著往後退了數米開始助跑,跑到老榆樹跟前雙腳猛蹬樹幹,借力往上一躍,伸手勾住了一處樹的關節,然後手腳並用迅速爬到大榆樹四五米高的的開杈處。
見狀阿文目瞪口呆,心涼了半截,他沒想到江山蹬一下躍那麼高,手腳還跟附了吸鐵石一樣,純變態!
上能爬樹掏蛋,下能潛水摸魚,這就是江山童年的寫照。
江山爬到樹的頂端分杈處,整個枝幹劇烈晃動起來,他修長的身型貼在樹幹上,像蛇一樣謹慎蠕動,一步步靠近鳥窩。
終於爬到終點,一窩鳥蛋呈現在他眼前,他伸手摸了摸並沒有去取,低頭看向地面上的阿文輕笑道:
“服氣了沒?”
阿文臉色低沉如水,心想又被這個傢伙算計了,關鍵整個暑期兩人的網費,他拿不出來啊!
道旁有行人路過,看到有人竟然敢爬那麼高,都為少年捏了把冷汗。
“趕緊下來吧,我願賭服輸。”
聞言江山滿意的笑了笑,輕手輕腳往下挪動,來到地上看到阿文幽怨的小眼神,江山笑道:
“別傷心,到時候沒錢了跟哥哥說,哥哥包養你!”
領了成績單,倆人心情大好,因為比預想的考的好,現在整體成績算是中等偏上。正欲騎車去新起點時,他們在校門口碰到了蔡小曼。
“你還會騎摩托?帶我去兜風唄。”
於是阿文急急忙忙跟劉暢他們去了網咖,江山載著小魔女在城中四處逛,一直逛到城郊的盤山公路。
江山有意無意越騎越快,在他愈發瘋狂的車技中蔡小曼緊張的環住他的腰。
“太快了,我害怕。”
江山嘴角扯起一抹壞笑,斑駁的光影下,清澈的黑眸中映著深深淺淺的碎光。
他也不說話也不減速,蔡小曼只好越抱越緊。
來到太贊湖邊,蔡小曼找了個完美的視角位置,拿出寫生用的畫板開始作畫。江山在一旁朝水裡丟石子打水漂,時不時看一眼蔡小曼,發現她平時嘻嘻哈哈的,每次繪畫時卻安安靜靜的,格外認真。沒多久江山似是覺得無聊了,從包裡拿出一本書看起來。
午後的時光從陣陣知了鳴叫聲中溜走,也從一圈圈湖水的漣漪中溜走。
“畫好啦!”
江山扭頭看去,正是眼前的湖景圖,畫中有作畫的少女以及看書的少年。
“怎麼把我畫的那麼醜?”
“哪裡醜了,畫你的時候我是最認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