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文見狀慌的一批。少年把連著手的夾子放到地上。
“你用雙手掰住左邊,我用腳踩住右邊,千萬別放手,不然我廢了。”
江山拿過手電筒,含在嘴裡,阿文戰戰兢兢,使出了吃奶的力氣。夾子取出來,少年的幾根手指烏青,還有兩個不太深的血口。
許是動靜太大,引來了守塘的漁民。
“喂,幹啥子滴?”
“叔,俺們路過,摔了一跤。”
“要是敢偷魚,把你們丟進水塘裡,趕緊走!”
等到倆人把所有的獸夾放好,已經是晚上10點了,不知不覺已經走出了十多里地,這時他們才想起來,回家可能後果很嚴重。
漆黑的夜,他們有些迷路,彎彎繞繞終於走上大道,倆人肚子“咕嚕咕嚕”響著,也沒想過會出來這麼久。
倆少年興致勃勃聊著明天可能的收成,殊不知兩家父母找人都找瘋了。
走在漆黑的道路上,阿文忽然感覺有人拍了下他的左肩。
“幹嘛呀?別鬧。”
“鬧什麼?”
江山一臉的不解。
“剛才不是你拍我肩膀?”
“沒有啊。”
阿文聞言汗毛倒豎,冷汗滾出,本來就有些害怕,此刻更是有種心驚肉跳的感覺。
“剛才好像有人拍了我肩膀!”
“不會吧,我真沒拍,不過我聽說這條路幾年前發生了一起情殺,一個女的被灌農藥死了,還被分了屍。”
聞言,阿文豆大的汗珠順著額頭冒出來,身子不由自主的發抖,剛才被拍肩膀的觸感很真實。
江山忽然站著不動,阿文走了幾步發現不對,回頭。
“還我命來!”
“啊!!!”
阿文發現江山站得筆直,用手電筒照著臉,還張著嘴,嚇得差點癱在地上。
“哈哈哈,瞧你那慫樣。”
“你他麼有病啊!人嚇人嚇死人,剛才到底是不是你拍我肩?”
少年發現阿文這次真的是被嚇壞了。
“是我,逗你玩兒的,哈哈哈——”
阿文一腳踢到少年屁股上。
“你個傻叼,壞得很!”
“膽小鬼,哥給你唱首歌壯壯膽。”
少年嬉皮笑臉地唱了起來,聲音嘹亮,刺穿四野。
“快使用雙節棍,哼哼哈嘿……”
及至回到家,已是凌晨。
倆少年皆是汗溼衣襟,也不知是因為焦急趕路,還是因為心中對未知和陌生環境的恐懼。
楊念雪和梁母搓著手,坐立不安。看到倆孩子進屋,大喜過望。
“你個死孩子,還知道回來!”
梁母衝上前,拉過阿文仔細看了幾眼,見毫髮無傷,才想起來狠狠擰了幾把。
阿文忍著劇痛,低頭沉默不語。
少年低著頭,心想這次又害慘阿文了,估計梁父回來更加沒有好果子吃。
“實在對不起!都怪江山不懂事,帶阿文出去野。”
“不怪他,都怪我家這個太貪玩,你們都不知道爸媽會擔心的嗎?唉——”
梁母換了溫和的語氣,她知道倆孩子關係極親密,倆家本不相識,純粹因孩子結了緣。
“你趕緊打電話,讓他爸回來吧。”
於是兩個女人打了電話,讓在外面尋找娃的男人回家。
兩個孩子戰戰兢兢,兩家都是慈母嚴父,爸爸才是狠角色。
迎接浩劫吧……
先回來的是梁父,一個鬍子濃密的男人,和阿文一樣微卷的頭髮,大大的眼睛。他上來二話不說,按住阿文的肩膀,踹了他屁股好幾腳。
阿文的淚花在大眼睛裡打轉兒。
“叔叔阿姨對不起,是我帶阿文出去的。”
梁父擺擺手,並沒有怪罪少年的意思。
“是這小子太不知天高地厚,今天我就要教訓他。你在學校對他照顧有加,我們還沒好好感謝你呢。”
“孩子們還沒吃飯呢,估計餓壞了,要麼我們先到廚房弄點吃的?”
楊念雪趕忙上前打圓場。
“太晚了,就不麻煩了,我們先回去,改天再過來吧。”
梁母拉拉楊念雪的手臂,遂告辭。
夜風躥進廳堂,最怕氣氛忽然安靜……
楊念雪端詳著少年,一雙美麗的眼睛有了淡淡的紅血絲,慈愛的眼神帶著責備。
“你過來。”
少年上前幾步,吸著鼻子裝可憐。
楊念雪拉過少年的手臂,發現他渾身冰涼,她柔軟的手拉住他的手掌,看著他淤青、破皮的傷口,目中的責備也漸漸隱退,轉而變成淺淺的心疼。
她輕輕幫少年處理傷口,之後轉身拿來一件乾爽的外套,披在少年單薄的肩上。
“你不該一聲不吭出門,耍到這麼晚。”
楊念雪那僅有的一絲責備,又爬上好看的眉梢,認真地看著兒子的眼睛。
“嗯。”
少年心底的柔軟,在母親溫柔的呵護下,總會被輕易的觸碰。
“你更不該帶阿文出去那麼晚,他的爸媽會很擔心,你這樣做一點也不成熟。”
“嗯。”
“我們做人不能給別人帶去麻煩,這是本份。”
“嗯,我記住了。”
他在用眼神回應媽媽,心底早已知錯,可怎麼也不願說出口,這是屬於少年的驕傲。
“一會你爸回來,要主動認錯,他很著急!”
少年摸著肚子,顧左右而言它:
“餓死了,有沒有吃的呀?”
“臭小子。”
楊念雪笑罵,領著少年去廚房。正當少年狼吞虎嚥的時候,江風回來了。
“你很能耐啊!”
江風黑著臉,對少年怒目而視。
少年很想認錯,緩解這尷尬凝重的氣氛,可喉嚨乾澀,怎麼也開不了口。
江風發動親戚朋友,焦急地在外面找了兩三個小時,回來卻看到他舒舒服服地吃著飯,最重要的是還不認錯。
他轉身拿來柳條,就要抽在少年的背上,卻被楊念雪攔住。江風沒有拂逆嬌妻的意志,要說脾氣火爆的他對老婆和女兒那是疼愛有加,家裡的活都捨不得讓楊念雪幹。
打不得總要罵幾句,於是江風點著了一根菸開始唸叨:
“感覺自己翅膀硬了是吧?沒人治得了你了!知道錯在哪裡了嗎?”
……
楊念雪知道,一個人年少時受到適當的敲打,承受一些皮肉之苦,有利於心智和性格的養成。言傳身教,兼而有之,是教育的最高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