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的事情來的突然,打的宴禾措手不及身心俱疲,一覺睡得安穩,不知不覺已經天光大亮了,而這雨,絲毫未見漸小之勢,甚至更密更驟。
宴禾歪了脖子捶了捶發硬的脖頸,“嘶——”肩頭傷口被碰到,提醒她昨夜發生的事。
那人不分好歹,擅自揣度她,給她甩臉子,還神志不清咬傷了她,真真是把自已當成她的武師傅了……
只是,他身中的劇毒奇特,也不知楊先生是否能控制住……
正胡思亂想著,李氏推門進來,臉色有些不好,“一些時日沒聽說阿七有恙,倒是一時忘了他本就是個在鬼門關徘徊的人,昨夜真是好大一團亂麻!”
宴禾聽母親主動說起,也不免好奇:“昨夜如何?”
“那阿七身上的劇毒發作,噴了好大一口鮮血,還高燒不退,方才來運來報,此刻還昏睡著,怕是一段時間不能教你拳腳功夫了,也恰逢雨天,你好好在屋內做做女紅……”
李氏說起這些,又染上愁緒,深深看了一眼震驚到張嘴的女兒,也不知女兒救他回來是福是禍……是菩薩佛祖的指示還是……
“娘,楊先生怎麼說?”宴禾對楊沛是信任的,以那人如今慘烈的狀態,也只好寄希望於楊沛了。
“暫時無性命之憂,只是得抓緊時間找那獨有的解藥了,用其他藥材代替,根本行不通……”李氏也從楊沛嘴裡得知了阿七的具體情況,只覺頭大,覺得晏家今年流年不利,得尋個時間去去晦氣,可又轉念想起曾經的風水大師滿口胡鄒,又歇了心思。
不想給女兒太多壓力,招呼了映雪和笑雨侍奉洗漱。
兩人看到宴禾肩頭的血印子驚呼一聲:“小姐,你何時受傷了?可是昨日受的傷?”
宴禾倒是一時忘了這回事,見映雪誤會,便也只好含糊點頭,這下把映雪愧疚的無地自容,手腳麻利去外間拿了金瘡藥來敷。
宴府的日子因著下雨,又恢復了平靜。
忠勤侯府宋家卻是亂成了一鍋粥。
宋伯彥在鄉間茅屋被人發現的時候,是和宴寧一起衣衫凌亂暈著,有人認出他是忠勤侯府的人,便用一輛破舊的板車馬不停蹄地將一對男女拉到了忠勤侯府。
儘管天色暗沉,可路上還是有人看到了那一幕,一時分不清七嘴八舌的紛紛議論和雨滴的聲音哪個更大。
“母親,伯彥一向懂事,斷然不可能做出那般有損府上臉面的事情,定是有人害他!”宋伯彥的母親抹著眼淚,跟主位上剛被嬤嬤餵了救心丸的老夫人許氏辯解。
許氏上氣不接下氣,拍著桌子,“去查!去給我查!是何人要害我孫兒!看我兒在外放官,便都按捺不住了!我還沒死呢!”
貼身嬤嬤撫著她胸口順氣,似是想起什麼,提醒道:“二爺在朝中許是可以幫上些忙……”
許氏坐了起來,沉思片刻緩緩開口:“宋騏多久未曾回來了?”
“回老夫人,怕是一年有餘了。”
“去,差人給他送個信,就問他還管不管這個家了!我宋府不養白眼狼。”許氏提起宋騏,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交代王氏:“這幾日你留心些,若是他回來了,好生招待著。還有晏家女,處理掉吧。”
說完,扶額離開了。
王氏拽了拽手裡的帕子,欲言又止,終於還是沒出聲,去了宋伯彥的院子。
“回夫人,公子身上並無外傷,只是有輕微的合歡散中毒跡象。”郎中開了安神的方子,遞給王氏身邊的丫鬟。
“合歡散?”王氏皺眉,這等下作的藥,怎會平白無故出現在鄉間的茅屋,自家兒子又怎麼會無緣無故出現在那裡,還有晏家女,沒一個省油的燈……
“隨我去看看晏家女吧。”
宴寧悠悠醒來,就見王氏一臉嚴肅站在床前,郎中正在為自已把脈,“我這是怎麼了?對了,伯彥哥哥如何了?他沒事吧……”
“宴姑娘,你我都是女人,便明人不說暗話了,你有何目的?”王氏一路走來,深宅齟齬鬥爭看的多了,只需要多想想,便也明白過來其中的彎彎繞繞。
“伯母這是何意?我仰慕伯彥哥哥,怎會傷他……”宴寧見王氏臉沉的可怕,害怕地縮了縮,眼角沁出了淚:“我出門散心,遠遠看見有幾個大漢扛著伯彥哥哥,便叫丫鬟回去叫人,我則偷偷跟了上去,馬車一直出了城,我走近一看,伯彥哥哥暈倒在地,等我過去想一探究竟,卻被人捂了口鼻暈了過去……”
郎中此刻冷汗連連,豪門大家內不乏一些理不斷的秘辛,可他此刻卻後悔因為那幾個診費跑了這趟。
“若是伯母不信,可以著人去找我的丫鬟如冬,她此刻定也正著急呢。”宴寧哽咽道。
王氏見她顫抖著肩膀,話語間沒有漏洞,只是有些湊巧,也一時不信自已的推測了,“罷了,既如此,宴姑娘便先在宋府等候。”
宴寧見王氏走了,轉頭看向留在原地的郎中:“我腹中的孩子無礙吧?”說著,雙手輕輕覆在小腹,笑的溫柔。
“姑,姑娘,你腹中胎兒無礙。”郎中結結巴巴。
“多謝先生,若無事,我想歇了。”宴寧下了逐客令,郎中背了藥箱,腳下生風小跑著走了。
王氏在宴寧這裡得不到想要的答案,便來見那幾個送人的農夫。
“夫人,我們發現的時候,公子和姑娘就躺在一起了,還以為是一對野鴛鴦呢。”
“既如此,多謝各位了,只是犬子還未成婚,且姑娘家名聲也金貴,還望各位對今日之事守口如瓶,莫要對外人提及才好。”王氏招了招手,丫鬟拿了幾袋銀子上來,遞給他們。
“可是一路上已經有人看見了,這……”一個方臉粗眉的漢子嘴快道,“且,這點錢,宋夫人莫不是把我們兄弟幾個當成了叫花子!”
王氏見他們粗鄙不堪,此刻還要獅子大開口,眼裡閃過一絲厭惡,但還是忍下脾氣,“這就不勞各位費心了,巧玉,再去取些錢來。”
提聲向門外候著的丫鬟交代了一聲,轉而又道:“我宋府是愛護名聲不假,可也不是誰都能來捏一把的軟柿子,我奉勸各位見好就收,莫要傷了和氣!”
幾人笑嘻嘻賠了禮,說等丫鬟拿了錢來就走。